片刻之後,1身大紅直身官服的通政使,急匆匆地從通政司内出來,臉上帶着焦慮,身後的幾個經曆,正在奮筆疾書,1邊走着,1邊抄錄着那幾份來自南京的奏折,隻是這些個經曆的手卻有些顫動着,時常停留了片刻,才動筆。
這照例不該出現的,這些個通政司的經曆,都是從翰林院中挑選出來的,在馬背上,都能順着馬背的起伏寫出文章來,但是今日他們1個個全是手臂顫動着。
他們走得很急,所以不多時,通政使帶着幾個經曆就來到了文淵閣。
文淵閣是閣臣們辦公的地方,在嘉靖皇帝連日不理政的情況下,這裏已然成爲了明面上帝國的心髒。
今日在内閣坐值的,正是嚴嵩嚴首輔。
這幾份奏折進了文淵閣沒多久,嚴嵩便出來了,招呼幾個小火者擡着軟轎離去,瞧這方向,似乎是西苑。
與此同時,通政使也彎着腰走了出來,眯着眼望向了嚴嵩軟轎的方向。
這位通政使,姓費,名采,本是禮部的右侍郎,徐階新晉閣臣之後,他也上去了,成了左侍郎,還兼着通政使,掌着徐階之前的差事,掌通政司事
他臉色陰沉地看了1會之後,喚來身邊的1個經曆,“這幾份折子的内容,你都記住了??”
“回大人!!”
那經曆拱手回道,“下官已經記下了。”
3品以上便可稱爲大人,這費采身上的官職已經是正3品了,自然能稱得上1句大人。
費采聽到這話之後,眼中還是有幾分自得之色,他下意識地挺了挺身子,“恩,那就好,去跑1趟麻繩胡同吧。”
!
那經曆聞言1驚,頓時擡眼望了費采1眼,那麻繩胡同,這整個京城的人誰不認識啊,那裏住着當下京城最風光的人,新晉的閣臣徐階!
他沒有太多思索,當即點頭應下,而後疾步朝着奉天門走去,準備出宮。
與此同時,幾個隸屬于司禮監的長随也朝着這邊走來,不用說必然是要問折子的。
宮内的事暫且不提,那經曆出了宮之後,便騎上1匹騾子,往這麻繩胡同内趕去。
胡同口處,是1座精美的磚雕門樓。
到了這,經曆便下了騾子,牽着它往裏走。
穿過門樓之後,便是石闆大道,這與京城其他地方不同。
京城哪怕就是1些主幹道,也都是黃泥路面,胡同裏就更不用說了,但是這麻繩胡同卻是不同。
這石闆路1鋪,便讓這街巷有種幽靜古樸之感。
往裏走了1小會,便能先看到1道當街而立的牆門。
這牆門是用6扇格扇門做成的,雕工也十分華美。
并且兩邊的柱子上貼着門聯,那經曆轉過身,打眼看去,隻見上聯爲庭訓具存,老去敢忘佩服。
下聯爲國恩未報,歸來猶抱慚愧。
呵呵,那經曆發出1聲意味莫名的輕笑,不過沒有說什麽,隻是繞開了這牆門。
繞開牆門之後,便是兩扇綠漆獸頭銜環大門。
這大門的油漆也是有講究的。
皇室的1般用朱色。
公侯門能用金漆,12品的部堂高官則是可以用綠漆,3品以下的則是黑漆,至于無官職在身的平民百姓,則是隻能用木頭本色。
綠油大門外,踞着1對當街而坐的石獅子。
而在這大門之上高懸1塊黑漆的匾額。
身
匾額上,赫然寫着兩個金字,徐第!
那經曆在門子的帶領下,先是來到了外院,而後又在内管家的帶領下見到了這府邸的主人——徐階。
并将這幾份折子的内容,按照費采的吩咐,如實告知給了徐閣老。
徐階聽到之後,出乎意料的沒有太多反應,隻是禮貌地送别了那經曆,唬得那經曆心驚膽顫,而後又吩咐内管家親自去趟蕉林屋。
約摸過了1個時辰的時間,内管家便從蕉林屋回來,雙手端着1個精緻的檀木小盒。
此刻的他因爲趕路,額間已經冒出了絲絲汗水,但是他的腳步不停,進了府邸之後,便是1路彎彎繞繞,不知道繞了幾重院落,來到1個月亮門前,才輕舒了口氣,放緩了原本急促的腳步。
這月亮門罕見地有着門,而且還是帶銅釘的紅漆雙開大門。
進了月亮門之後,眼睛霍然1亮!
這4周都是高聳的馬頭牆圍繞,地面鋪的全是1水兒的青磚,點綴着幾座從太湖運來的假山。
更有曲折的朱漆抄手廊環繞于1個水池周邊,池中的碧水泛着垂柳的倒影,水池的正面,則是立着1座3間的2層閣樓。
當真是朱門宅第,别有洞天,關起門來便自成1方天地。
閣樓内,今日沒有當值的徐階,正坐在1把東坡椅上,其面前擺着1張檀木幾案。
案面上的擺設沒有多少,這1左1右各有1座燭台。
這燭台看起來金貴得很,燭台的底座是1隻鎏金銅龜,龜背上的1隻金鶴,鶴嘴裏銜這1朵玉質靈芝,其上頂着1片白玉做成的雲彩,雲朵之上插着根點燃的蠟燭。
這1點很是奇特,明明是白天,但是蠟燭卻被點着。
不過内管家并不覺得奇怪,十多年侍奉下來,自家的老爺都是如此。
内管家來到徐階跟前,彎着腰卑聲道,“老爺,您要的墨!!”
徐階沒有回答,隻是雙手架在案面上,不斷把玩着1隻小金獸。
整隻小金獸,被工匠造的十分精美,顯得栩栩如生,同時1條超長的尾巴占了身長的1半,倒顯得有幾分霸氣。
除了這份霸氣之外,在它身上更是鑲滿了各色寶石,就連眼睛也被鑲嵌上了1紅1藍的兩塊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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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徐階将這隻金獸在掌間翻來覆去,燭光與寶石,與金子這3種不同的光芒不斷交融着,散發着迷人的光澤。
這光澤同樣也出現在徐階的眼中。
突然徐階的聲音傳出,那慢吞吞的語調在内管家的耳中響起,“海西女真那邊交銀子了沒?”
内管家聞言1愣,低頭看了看手中捧着的盒子,又擡眼看了看自家的老爺。
隻見自家老爺正微微歪着腦袋,直直打量着這金獸,就好似那句話不是他說的1樣。
内管家的眼中閃過疑惑,但是他沒有停頓太久,再次低頭卑聲道,“回老爺的話,3到5月的銀子都還欠着呢。”
“他們…他們說今年人參,皮毛的行情都不好,在遼東都司那馬市上賣不出什麽好價格。”
“呃??”
徐階手中的動作1頓,略顯不滿地發出1道鼻音,“哼?那老夫發給他們的敕書是做什麽用的。”
“遼東馬市賣不出去,就來京城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