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壡見朱希忠遲遲不回答,便已經有了幾分猜想,但是語氣還算是溫和。
“有的,有的。”
“恩——”
朱載壡深深地望了眼朱希忠,此刻的成國公,頭上已有冷汗淌下。
見到這1幕,朱載壡意味未明地歎了口氣,“那好,那孤就要6千匹戰馬。”
“這——”
朱希忠瞬間擡起頭,眉頭皺起,“殿下,您這不是爲難我嗎,這戰馬1下子要6千匹,實在有點難度。”
“若是原額的3千匹,那我就做主,咬咬牙。”
6千匹戰馬都算爲難你了???
朱載壡突然很後悔,有種想把送出的書,再要回來的沖動。
本以爲這個成國公是個野心分子,韬光養晦的存在。
結果野心是有的,但是能力和擔當,現在是1點都沒看到。
“成國公。”
朱載壡道,“朝廷可是每隔幾年,就讓太仆寺撥出馬價銀購買戰馬的啊。”
“這平均下來每年不下十萬兩,這戰馬的價格,哪怕是上馬,也就十5兩啊。”
“是,是。”
朱希忠連連點頭,“可是每年都有些戰馬,被無知的軍士養死,入不敷出呀,不是嗎,殿下。”
朱希忠的話,越說越小聲,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麽現在談話間,自己變得被動無比了。
“成國公,你在去年的時候,應該已經參加過孤的加冠禮了吧。”
“是是,那時候是陛下親自主持的。”
朱載壡的語氣轉冷,“那就請成國公,不要把孤當小孩子看,戰馬的事,孤若是搞不清楚,那缺額的事也不好瞞了。”
朱希忠1聽這話,心中有幾分怒氣上來,但是眉頭剛1皺起,便又舒展開來了,片刻之後,他回話了,隻是聲音有些沉悶,“回殿下的話,團營原額馬1十2萬4千餘匹,而今存4萬餘匹。”
“什麽。”
聽到這話的朱載壡差點沒背過氣去,霍地1下直接站了起來,聲調調高,聲音中帶着怒氣,但是随後又強行忍了下去。
身份,身份,記住自己還不是皇帝。
朱載壡心中默念了數遍,才忍住掀桌子的沖動。
“糊塗!”
沉默片刻之後,朱載壡最終憋出1句不輕不重的話,“成國公,這事你還想瞞着,你能擔得住嗎??”
“我也沒辦法啊,這是前任的鍋。”
你是國公,你是國公啊,成國公诶,居然說沒辦法。
這事變得更加嚴重了,戰馬居然隻有這麽點!
缺額的問題,可以掩蓋,但是戰馬缺額1事,幹系甚大。
兵沒有可以再招。
但是戰馬不是說沒了,就可以再找的,籌齊戰馬是很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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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你有錢也買不到。
而且1匹馬單單購買價,便是十兩到十5兩。
“說說吧,爲什麽會連馬都沒了??不要告訴我,你那前任連戰馬的名額都吃。”
朱載壡無奈捂着額頭緩緩坐下,“到底是怎麽回事,孤看看能不能幫你1把。”
“回殿下的話。”
朱希忠道,“這戰馬缺額真不是我幹的,這其中有1部分是草料短缺,餓死了。”
“沒有草料??餓死了?”
朱載壡聽得滿頭黑線,你朱希忠怕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這十兩1匹買來的戰馬,你們不好好養着,給餓死了??
“是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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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忠自然沒有看到朱載壡内心所想,他隻是點頭回道,“上1任京營提督,郭勳,将京營騎兵戰馬的草場,京師内外,1共2十3處,全部租借出去,以獲豐厚利潤,讓部隊戰馬無從補給。”
“這幾年下來,我隻能拆東牆補西牆,用1部分空饷,來到民間購買馬料。”
“怎麽不收回草場??”
“怎麽收回啊,殿下。”
“你是京營提督,是成國公啊!”
朱載壡不解問道,“怎麽連收回草場都做不到。”
“在那些個寵臣看來,我們這些承襲的公爵啊,侯爵都是個幸運兒而已。”朱希忠1陣苦笑,“在那些權宦面前,根本掀不起波瀾。”
“你是說,這些草場都是宮中太監低價收走了?”
“不單是宮裏的人,還有國丈,驸馬都尉,内閣閣臣都有份。”
朱希忠苦笑道,“别看我如今掌着這京營,但是權勢早已不如從前了,戎政尚書,監軍内使都是專門盯着我1個人的,真是不自在啊。”
朱載壡眉頭皺起,難道是自己判斷錯了,這朱希忠沒有自己想的這樣威風?并不是韬光養晦,而是确實沒太大勢力??
太子還在思考中,隻聽得朱希忠繼續說道,“這些人,若是單獨拎出來,我倒也不怕,可是他們抱團1塊,又蒙蔽着皇帝,我1個人根本沒有辦法。”
“所以這些馬料是?”
“殿下,你沒有說錯,都是從他們手中買的。”
真是的,這幫人,正事不幹,1天天隻會喝兵血,現在連馬血也不放過。
先是低價租借了京營原本的草場,而後又将草場裏的草料和黃豆,轉手賣給京營。
好家夥,這生意做的。
1個個幹嘛還要當官啊,做生意不行嗎。
“那還有1部分呢,這缺額也太大了吧。”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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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忠有些難以開口,被朱載壡連連催促道,才開了口,“還,還有1部分是被借走。”
“借走了??”
朱載壡差點1口老血沒吐出來,“誰?”
朱希忠面露難色,良久之後,才是說了兩個字,“都有。”
這兩個字1出口,讓朱載壡1下子坐了回去。
滿腔的怒火都被1盆冰水澆滅了。
都有,呵呵,都有。
看來這不單是京營爛透了啊,就連京師上下文武官員,也有大半都爛掉了啊。
勳貴武臣、提督宦官、朝中文官都在分1杯羹,都在吃大明的血肉啊。
包括眼前的朱希忠,朱載壡可以肯定他必然也參與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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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書房的布置便知道了,這是吃飽了撐着,才玩古玩的。
“殿下?殿下?”
朱希忠的叫喊聲傳來,喚醒了沉思中的朱載壡。
“怎麽了?”
“殿下,這京營的事,盤根錯節,若是陛下追問起來,該如何是好啊。”
“不——”
朱載壡揮手止住了朱希忠的話,反問道,“對京營這般剝削,若是北方的俺答汗入侵到京城,父皇讓你等京營迎戰,你們有想過怎麽辦嗎?”
“俺答汗入侵京城??”
朱希忠先是1愣,而後輕笑了聲,“怎麽可能,殿下,您放寬心,前面有宣府,大同,還有薊鎮頂着呢。”
“是嗎?”
朱載壡的表情1下子僵住了,而後苦笑着點了點頭,“也是啊,是孤多慮了吧。”
1種無力感将朱載壡包裹着。
他意識到自己必須盡快南下,在京城自己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