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爲什麽,朱慈烺,李過,張獻忠都覺得,8萬精銳大軍對付整個内外藩蒙古,衛拉特聯盟,以及青藏的和碩特,已經是綽綽有餘了。這還是朱慈烺考慮到自己在黑龍江動手之後,俄國人可能會提供1些火器給他們的情況下。
不過,1旦中原王朝的運行進入正軌,開始恢複國力,在蒙古部落重新從部落聯盟演變成國家體制之前,他們都是無法與中原王朝抗衡的。
而朱慈烺,李過,張獻忠3人要抓住的就是這1點,李過對于收複西域,重新建立都護府,拱衛陝西老家的熱情,遠超過朱慈烺的想象。
這并不是李過的問題,畢竟任何人都不想自己的家鄉被外地侵擾。而且,任何1個新朝的建立,都伴随着這樣的擴張,甚至1直到王朝中期,便是列了十5個不征之國的朱元璋,也是有點便宜就去占。
當然,其實朱慈烺也在懷疑,李過和張獻忠之所有如此熱情,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兵權,1個坐鎮陝西,1個坐鎮山西,既有天險,進可攻退可守,又能相互支援。
“李将軍,朱慈烺現在心思都在遼東上,至少35年時間,他是騰不出手來的。至于35年之後,有咱們幾個兄弟在,你又何必擔心,老子絕對不會投靠他,若是他真的敢謀害你,天下必定群起而攻之。”
李過知道張獻忠最關心的,其實還是兵馬的問題,随即又說道:“朱慈烺雖然要整軍,但如何整,是增還是減,都必然要師出有名,若是你擔心軍隊被削弱太多,那何不換個地盤,找個用兵的理由,到時候朝廷撥款增加軍饷,你怕什麽?”
“你的意思是......”張獻忠手下的謀士也提過這1點,他1下子就聽明白了:“據兩廣,征安南?”
“沒錯,當初大明就征服過安南,如今此國南北相抗,也不失爲1個好機會。”李過頓了頓,又繼續道:
“而且廣西還有土司,征服安南也需要在當地征兵,以适應南部更加炎熱的氣候,就算攻下了安南,也還得留兵駐守,沒個十年8年,甚至是2十年,恐怕完成不成。”
李過想借着蒙古的威脅,要求掌有軍隊指揮權,張獻忠自然也是如此,但1個喀爾喀蒙古,1個山西安插不了那麽多兵馬。而且,到時候兩地的官員也必然和他們淵源頗深。
李過和張獻忠,必然會擁有1兩省的1半統治權,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軍隊能保留多少,就得看用的是什麽理由了。而開疆拓土,解除邊患的理由,無疑是最合适的。
畢竟,張獻忠無論不承認什麽,也無法否認朱慈烺擁有恢複河山的最大功勞,以及最強的實力。換言之,對方本來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現在當皇帝,他反對是沒有用的,就是他們兩個加起來,不過是占了34省之地,這還遠不夠。
張獻忠點了點頭,但并沒有繼續說話。李過的這個提議他其實之前就聽過手下謀士的建議,隻是那時候并沒有考慮。
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是不1樣的,李過既然前後解釋那麽多,張獻忠便沒有不認真考慮1下的理由了。他們兩個現在是1根繩上的螞蚱,都要提防朱慈烺的翻臉。
而且,兩廣也确實很吸引人。1是南嶺天然阻隔,2是廣東富饒,還有1座規模龐大的武器局。同時,廣西也還有土司可以剿,1條珠江可以控制住幾乎所有的核心區域。
就是兩廣的地方宗室勢力太過強大了,同時已經被明廷力量控制好了幾年,廣東則有許多更加強大的地方大族,商人以及朝堂力量培植的勢力,這些都是很大的隐患。
張獻忠原本是來勸說李過的,現在反而是差點就被李過說服了。而同樣的,鄭成功也快要被張煌言給說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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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将軍,陛下是什麽人,您是知道的,1旦南京的造船廠運行起來,你們鄭家的水師,将不堪1擊,陛下的兵太厲害了,錢也不比你少。”張煌言知道鄭成功是來幹嘛的,但他1開口,就斷了對方的念頭:
“現在陛下正在籌備興複遼東之事,水師也準備往上調,我麾下的軍隊也在其中,所以在此之前,我是不可能給陛下添麻煩的。所有的1切,都得等到遼東興複,鞑子徹底被滅了之後再說。”
鄭成功已經不是第1次聽到這種話了,他這次剛來南京的時候,還曾經去城外的水師駐地觀察了1番,那些蕭家掌握的水師看起來确實不比他們鄭家,這個倒是在鄭成功的預料之内。
但是,江河水師的戰艦,每艘之上的火炮數量居然比他的海船還要多,這就是鄭成功感到震驚的地方了。
他後來派人打聽了才知道,這是南京的工坊在紅毛的協助下,花了幾年時間,數十次實驗之後,才最終成型的,炮位,炮重都很有講究,不過具體的機密他也打探不到。
鄭成功原本是朱慈烺培養起來的人,但是他終究還是站到了自家在福建的利益上,并想拉攏浙江出身的張煌言,但是張煌言根本不理會他。
“可是按陛下的整軍計劃來,到時候打完鞑子,恐怕就是回來打我們鄭家了。”鄭成功并沒有放棄,他還想要勸說張煌言1起抵制朱慈烺的整軍計劃。
“可你鄭家如今隻有不過1省之地,卻号稱有十萬水師,即使不算那些水手夥夫,軍中雜役,水師近3萬,鐵甲兵上千,火槍火炮軍近萬,還有其他精銳兵馬上萬,如此之多的兵馬,到底是幹什麽用的?難不成是防海盜?”張煌言被鄭成功逼急了,随即質問道。
“難不成,你們鄭家真的想要割據1方嗎?陛下就是要要重新1統朝廷内外,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這是沒得商量,若是你們鄭家真的要逼陛下動刀子,那事情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朱慈烺要整軍,也是有1定的合理性,至少在張煌言這種國家統1興複高于1切的人來說,利大于弊。而且他也對鄭成功在滅清大戰後期的投機取巧行爲也心懷不滿。
“你......你......你是如何知道得那麽清楚的?”鄭成功滿臉震驚,他們鄭家對外1直是号稱自己有十萬大軍,這些具體的數目,可從來沒有對外透露過,除了幾個心腹大将,根本無人會知。
“你太低估陛下了,福建,浙江兩省,1年前就開始有軍情司的探子了,沿海的這些地方,有哪裏是他們軍情司滲透不進去的?”張煌言搖着頭笑道。
鄭成功也忽然苦笑起來,他并沒有朱慈烺那麽重視内部的情報工作,更不知道他在泉州當地招募的兵丁中,就有軍情司的人。
當然,軍情司其實也不知道鄭軍的具體兵額數目,他們隻是根據各種情報,又根據潮州當初輸入的米糧,加上朱慈烺根據後世所了解的情況,最後推算出來的。
“我還以爲自己藏得有多深呢,原來早就已經被陛下摸透了。”鄭成功搖了搖頭,不過态度還是很堅決地說道:“但如果陛下真的要削減我們鄭家的兵馬到兩3萬,還要插手對日國的貿易,我父親可能不會接受。”
“難道你要看着鞑子繼續在遼東猖獗下去嗎?”張煌言見鄭成功如此堅決,再度質問道:“而且1省之地,保有兩3萬私家水師還不夠?山西要對付整個内外藩蒙古,也不過是3萬兵馬。”
“你難道真的覺得陛下會放過我們這些最有可能威脅他皇位的人?兔死狗烹,除此之外,絕無可能。恐怕就是你,最後也逃不了這個下場。”鄭成功看得更深1點,畢竟他們鄭家和朱慈烺的統1計劃是抵觸的。
“......”
說到這個份上,張煌言根本無從反駁。他也是懂史的人,這在千年曆史中,有無數血的教訓,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改變的。隻是他不願意看着鞑子繼續4虐遼東。
鄭成功和張煌言兩人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了,他們誰也沒有說服誰,跟别談聯合了。畢竟,李過和張獻忠幾十年農民起義的情分保有的那種信任,在他們這裏是不存在的。
便是如此,李過和張獻忠也沒有達成1緻,兩人不過是交換了意見,最終張獻忠開始考慮是否要暫避鋒芒罷了。
鄭成功沒有說服張煌言,張煌言也沒有說服鄭成功,兩人随即都帶着親衛回到了各自居住的府宅之中。
而讓鄭成功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剛1回來,就聽到了1個驚天大消息——朱慈烺居然派人來過了。
“這麽重要的事情,朱慈烺隻拍了1個内侍太監過來?”鄭成功眯着眼睛接過了馮澄世手中的信,語氣中滿是不相信。
“那人屬下已經找人問過了,由此人親自護送信件,說明陛下對此事是極爲重視的。”馮澄世拱手攏袖奉承道。
“你看看!”鄭成功很快看完了所謂的信,臉上看不出喜怒,馮澄世見狀,連忙接過信,仔細地看了起來。
“陛下隻給咱們留下1萬5千6戰兵,這也是遠遠不夠的,便是咱們能保留全部水師,總共也不過是34萬能戰之兵。”馮澄世也跟着否定道:“更何況,除了泉州和興化的衛戍軍,其他州府的衛戍軍,也都是朝廷的人安排,久而久之,出了問題咱們都不知道。”
“陛下這個條件太過苛刻了,台灣現如今紅夷盤踞,想要打下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鄭成功說到這裏,臉上忽然有了幾分喜色:“不過,聽說台灣糧食充足,或許可以攻來作爲海外據點和糧草供應地。”
在原來的曆史上,鄭成功南京之戰慘敗之後,又在海戰中戰勝了滿清,重新鞏固了自己的地位,也暫時穩住了局勢。
但随着整個西南的反清主力失敗,沿海的廣東惠州,潮州,浙江,福建這些地方清軍防備越來越嚴苛,鄭軍又重新開始面臨着巨大的糧饷問題。
正是在如此巨大的危機之下,又聽聞台灣富産糧食,爲了開拓新的抗清基地,獲得供養大軍的糧食,鄭成功才最終決定攻取台灣。
隻不過,最後的結果并不遂人願,鄭成功也沒有在台灣找到他想要的糧食,但台灣最終倒是真的成了鄭家的抗清基地。鄭成功從荷蘭人手中奪回台灣也使得他的曆史地位得以拔高,不至于和李定國1樣,因爲某些問題,幾乎不被後人所知道。
至于朱慈烺爲什麽要保留鄭家的軍隊,其實主要原因有兩個,1個是不想打内戰,他要集中力量對付遼東的滿人,2來則是爲了讓對方去打台灣了。
畢竟,那麽多軍隊,要是全裁撤了,單單是遣散費,安置的土地,就足夠朱慈烺焦頭焦耳了,還不如用來開疆拓土呢!
“台灣的情況還需要進1步了解,屬下聽說那裏的情況并沒有傳言的那般,更沒有糧食。”馮澄世警惕地勸道:“而且,既然陛下主動把他讓出來給我們,說不定是真的有問題。”
鄭成功聽了,并沒有說什麽,隻是微微歎了口氣。朱慈烺的條件十分苛刻,但是也沒有苛刻道不接受的地步。
水師他可以全部保留,但是戰兵,馬軍,火槍火炮部隊,必須削減1半。他的直接控制區更是隻有兩個府,能駐軍的。
“再等等,等等李過和張獻忠他們……”鄭成功嘴裏喃喃道。
朱慈烺自然不會以爲現在這種劃分勢力的方式可以1勞永逸地解決反清戰争遺留下來的問題,但卻已經是當前局勢下最好的選擇了。
至少,對外用兵和他的威望可以使得内戰推遲幾十年再爆發。大家都有強悍的軍隊,都想要分配更多利益,怎麽可能會有人心甘情願退出,或者是輕易妥協?
用這些兵馬去開疆拓土,爲後代創造更加安全良好的周邊環境,總比自己人打自己人,耗盡國力來的要好。
而且朱慈烺要去開的是遼東,内外東北,無論是李過主攻的西北,郝搖旗等人主攻的蒙古,還是張獻忠主攻的安南,鄭家主攻的台灣,都無法與之媲美。更不用說,他這樣安排,本就是存着私心的。
李過,郝搖旗等人以對外開拓爲由保全自己的兵權,張獻忠和鄭家最終也必然如此,但他們攻打的地方,無疑最終會使得他們的兵馬消耗大半。
用兵西北,蒙古,補給都十分艱苦,敵人雖弱,但草原戈壁卻十分可怕,稍有不慎,便是折損過半,而台灣盤踞的荷蘭人,海軍遠勝于鄭成功的水水師,還有堅固的棱堡,鄭家不損失1兩萬兵馬,恐怕根本攻不下。
而難度系數最高的,則是張獻忠要對付的安南了,且不說兩廣的核心地帶——珠江3角洲和安南的核心地帶——紅河3角洲之間千山萬水相隔,便是當地根深蒂固,具有強大号召力的豪紳大族發動的遊擊戰,就足夠張獻忠頭疼的了。
但朱慈烺的遼東,隻有幾乎已經被消滅的滿清殘部,遼東的土地更是早已經開發,而且幾乎沒了原住民,想要重新移民,建立據點,完全控制遼東,然後通過羁靡和貿易手段,逐步控制整個黑龍江流域,内外東北,以十7世紀的生産力而言,并不困難。
換言之,在朱慈烺的小算盤裏,等這些疆土基本上收回,就算沒有收回,那些敵人也基本上被打殘了之後,就是他真正1統全國,收回各省兵權的時候了。
要知道,全國的産糧地,基本上都在他的手裏,江南,也在他的手上。這便是不斷保持強軍的最大底氣,也是朱慈烺傾向于這樣安排的原因。
而這1點,另外4人其實或多或少也能猜到,畢竟朱慈烺這算盤打得太響了。可許多事情,并不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的,既然朱慈烺占了優勢,又不失道義,他們也不能不妥協。
張獻忠和手下的幾個義子1番商議思考之後,對于兩廣倒是十分滿意,雖然土地少了,但天然的山脈屏障和珠江可以确保了他的半獨立性和控制力,攻下安南之後,通過海運,糧食也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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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慈烺最終主持了海南劃出了廣東,獨立成“南洋鎮”,同時也是即将組建的南洋水師的基地。
而鄭家這邊,朱慈烺同樣做出了妥協,他1開始給對方的條件本來就是極度苛刻的,實際上是1種試探,要看的是鄭家的反應。
鄭家其實也并沒有真的要爲了保持自己對海外貿易的壟斷,和朱慈烺決1死戰的意思,特别是張煌言再3勸告之後,他更加沒了戰勝這位強悍新君的信心。
其實,以鄭成功對于朱慈烺的了解,這些心思,造反的心思,他是1點也不敢有的。隻不過自己家族的利益,他還是要最大化。
最終,鄭家直接管轄的地方變成了漳泉2府,而軍隊方面,朱慈烺更是沒有絲毫松口的意思。
對于鄭家,朱慈烺是不擔心他主動挑起戰事的,畢竟李過和張獻忠都不會支持他,張煌言又和鄭成功亦敵亦友,如此反而是給了朱慈烺直接覆滅他的機會。
隻要對方兵馬不變,攻下台灣之後,必然元氣大傷,若要經營台灣,他就絕對沒有能力再反抗中央了。
或許這個時代,隻有朱慈烺最清楚,攻取台灣是功在千秋,但至少在當代,是看不到什麽好處的,甚至幾十年内,都是虧本的買賣。
但若是鄭成功無法攻取這塊土地,那他就沒有任何保留那麽多軍隊,以及鄭家船隊的理由了。
經過1番并不那麽好看,更談不上文雅的讨價還價之後,各方勢力總算是勉強就最終的“内閣大會”達成了1緻。
讀小~。說a~p-p——p>
台面上的體面,就是要靠台面下的不體面換來的。内閣大會上的其樂融融,有說有笑,靠的是這些各派力量的話事人們,近半個月的博弈與妥協,以及無數居中協調的親信們。
土地,人口,兵馬的限制與分割,工坊,貿易的分配,以及朱慈烺借助這些外力,要對新朝進行的制度改革和權力制衡,也順水推舟,作爲談判條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