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張煌言,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主動表态的,否則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而朱慈烺也不會把他放到如此兩難的境地上,讓他在老夥伴秦凱和老下屬徐志彪之間做出選擇。
軍中雖然都是朱慈烺的心腹,但防止各方力量之間的勾結,維持各部之間的平衡同樣異常重要。
否則,許多問題就會爆發出來,直接影響到大軍的戰鬥力。隻有合理完善的制度,才能使得軍隊能夠1直保持強悍的戰鬥力。
當然,朱慈烺1開始其實也隻是有些猶豫,想要進1步擴大戰果而已。可經過秦凱這麽1說,理清楚了思路之後,自然不會再有攻打歸德,濟甯的想法了。
“咱們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在讨論歸德和濟甯的戰事,但本太子覺得,這隻是表面,咱們真正在讨論的,要做出決定的,其實是作戰的方式和根本問題。
所以,本太子才說,咱們今日要讨論的,其實并不是1城1池的得失問題,而是攻守之術,是大軍勝敗的根本所在。”朱慈烺環視1圈身前的諸将,侃侃而談道,俨然就是早有準備。
“徐州大戰咱們雖然勝了,但清廷并不是徹底沒了可以野戰的兵馬,南陽還有吳3桂的關甯軍,歸德和濟甯數萬邊軍改編而成的綠營軍,多爾衮,多铎,阿濟格等人手中也還有數萬可戰的8旗大軍,便是關外,清廷也還留有近萬可戰之兵,咱們離最終的勝利,還是有不短的距離的。
所以,本太子以爲,穩紮穩打,先恢複大軍的實力,然後再徐徐圖之,争取明年的這個時候,在華北,将清軍的野戰之力,1舉殲滅,才是最佳的穩妥之策。隻要清廷失去了這些數十年辛苦培養起來的野戰主力,就算臨時拉出了百萬綠營,又有何懼?”
“殿下的意思,清軍同樣沒有準備,也不敢主動進攻咱們,所以隻要咱們也不打歸德,濟甯和南陽,隻做基本的防禦,清軍主力便會很快撤退。
而等到我大軍恢複實力,有了充足的準備和十分的把握之後,再與之1戰決勝負?”秦凱當即假意詢問,實則奉承道。
“是臣考慮不周,目光短淺,今日聽殿下1席話,正是醍醐灌頂,3生有幸。”徐志彪也不甘示弱,把肚子裏的所有墨水1股腦全部倒了出來。
“而且,正如殿下所言,清軍雖然占據歸德,濟甯和南陽3個交通樞紐,但糧草不濟,并無大規模進攻的實力。若是小股部隊,來多少,咱們就殺多少,正好用來訓練新兵,提升他們的實戰能力。到時,清軍必然不敢再來。”張煌言也當即補充道。
朱慈烺的說法算不上絕妙,但絕對是穩妥的,現在局勢不1樣了,這場持續了幾十年的明清戰争,主動權又回到了大明的手裏,隻要南方穩住了,短則1兩年,長則35年,滿清絕無再次翻身的機會。
“殿下真是深謀遠慮,運籌帷幄,讓人佩服得5體投地啊!若非殿下高瞻遠矚,戰時又我大軍又如何決勝千裏,哪有今日的勝利?”1個熟悉的聲音從官署房間的門外傳來。
諸将1聽,當即齊齊轉過頭去,隻見是戶部尚書倪元璐,而朱慈烺見狀,則是直接迎了上去,這位朝中元老的突然造訪,必然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了。
畢竟,倪元璐1直在負責大軍後勤的事情,雖然不在南京城内,但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但他也不知道朱慈烺就要動手的事情。
對于這些文官來說,朱慈烺身爲皇太子,手中又掌握着強軍,就算是要逼宮,他們也不會敢阻止,但絕對不會明目張膽地參與其中。
否則,日後如何名正言順侍奉新君,又如何确保自己不會被秋後算賬,成爲犧牲品?畢竟,在他們的意識裏面,就算鬧翻了,朱家人也是朱家人,而他們,始終隻是臣子。
和諸将明确了戰後的基本部署之後,朱慈烺随即把倪元璐給單獨留了下來,戰後各省生産的恢複和發展,軍隊物資的供應,都需要這位戶部尚書的統籌。
而朱慈烺也需要從他那裏了解自己具體有多少資源可以調度,以确定下1步擴軍和新1輪進攻計劃的時間和規模。至于南京崇祯的小動作,朱慈烺其實根本不放在心上,他還需要處理好軍隊,安排好萬事之後,再回南京。
按照他的計劃,大軍在完成休整,鞏固防線之後,除了留下少數軍官和軍法兵訓練新兵以外,主力将分批返回淮南等地繼續休整和訓練,黃得功和高傑的兵馬則會暫時接替這些地方的防務,駐守淮北的各個要點。
“現在大戰已經結束,新收複地區的兵甲彈藥和糧草都繳獲甚多,已經基本足夠大軍半年的訓練所用了,南京,揚州兩處武器工坊的生産要盡快恢複正常,原本大軍備戰占用了卷煙,布匹,農具和糖酒等行業工匠和器械的,都要妥善處置,盡快歸還。”
朱慈烺和倪元璐站在徐州城城樓的阙樓上,眺望着破敗不堪的徐州城。他們身邊隻跟着幾十個朱慈烺的心腹親衛,并沒有其他人。
“清軍借着戰時混亂的機會,在淮北,湖廣,中原劫掠無度,以緻百姓流離失所。如今1潰千裏,所得大部分都歸了朝廷,這些都是日後恢複這些地方的生産,以及本太子封賞諸将士的本錢,1定要好好利用起來。”
倪元璐接到徐州大戰的捷報之後,便立即安排手下的官員開始爲淮北,湖廣兩地的生産恢複做準備了。這其中涉及到大量物資的分配,還有招募流民,以及臨時配給站的管理,甚至是農兵的訓練,工坊的建設等諸多問題,涉及到的部門和系統更是數不勝數。
“禀殿下,臣在離開鳳陽之前便已經安排手下着手去做了,現在南直隸各個工坊正在加緊生産,1定能在殿下開始封賞之前把東西都生産出來。”
“從戶部支1筆錢出來,然後購買1批卷煙和酒水,本太子到時候要犒賞全軍。對了,本太子收到了廣東那邊的信,如今僅僅是和澳門的貿易,便已經盈餘數十萬兩白銀,海貿是補充國庫的好法子,商稅也是。這個要好好研究,但記得,别盯着小商小販的那3瓜倆棗,逮大戶收。”
“是,殿下。”倪元璐拱手抱拳道。這個是朱慈烺1直在推行的财稅改革,但是沒有最高權力,許多事情始終是難以處理。
其實,就算朱慈烺不說,倪元璐其實也已經有這個打算了。收複湖廣和江北的繳獲雖然豐富,但幾十萬大軍的消耗同樣浩大,這些繳獲不過是能夠暫時緩解國庫的空虛,讓财政勉強支撐到賞賜之後罷了。
至于秋耕所需,江北和湖廣等地的建設所需,自然需要從這些獲得了大量賞賜和軍饷的士兵和軍戶身上出。
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朱慈烺明面上不能吝惜賞賜,實際上也必須通過不爲人所察覺的“間接稅”,爲耗費巨大的軍備買單。沒點現代手段,通過看不見的手操作,他不就白白作爲1個現代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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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部隊拉回淮南等地休整和訓練呢,其實就是爲了讓他們把銀子帶回去再花掉,然後重新再收回國庫,爲下1場大戰做準備。
當然,這些士兵用命換來的軍饷,賞賜,和撫恤,自然可以爲自己和家人在配給站換取豐富的商品,無論是卷煙,糖酒,還是農具,布匹和糧食。這也是朱慈烺通過1系列的制度改革和管理創新之後,這個時代的人們相對于滿清控制區迸發出來的超額生産力。
“招募流民,建立村堡的事情要盡快,咱們必須以最快速度控制人口。不然,無論是招募新兵,還是征糧征徭役都将難以如同之前1樣順利。”
朱慈烺說着,頓了頓,然後扭頭看向了倪元璐,又繼續問道:“南方各省的人丁戶數,現在掌握了嗎?”
“暫時還沒有,但是根據各地的官員調查所知,南方各省的人丁十分繁盛,僅僅是江西1地,估計就有上百萬戶,35百萬青壯丁口應該還是有的。”倪元璐回憶了1下,又繼續禀報道:
“不過,像湖北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原本就幾經混戰,現如今又經過了清軍的1番折騰,恐怕青壯丁口隻有56十萬了。”
相比起南方諸省,江西雖然也因爲曆次農民起義戰争波及,損失不小,但因爲人口基數大,保留下來的人口也非常多,特别是鄱陽湖西岸,贛江流域,更是這個時代長江流域人口最密集的地區之1。
“不過,許多地方的鄉紳力量都十分強大,西南還有大量的土司,短時間内,想要徹底查清土地人丁,并不容易。”倪元璐繼續彙報道。
朱慈烺聽罷,點了點頭。南方各省的地方力量十分強大,而且沒有受到流寇的很大影響,這就使得除非經過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不然這些地方絕難控制得住。
畢竟,那些上百年的鄉紳宗族才是這個時代控制基層,控制人口的根本,圍繞着宗族鄉紳發展起來的整個系統,是地方運行,保證糧草徭役稅收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