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人嗎?”秦凱看對方的樣子,似乎有點歡喜,又問道
“有個婆娘,沒孩子。”
“行了,過來領令牌,1會拿着牌子回到你的隊5,就可以去喝粥了。第1頓人人都能吃飽,記得,大人每人兩個饅頭,小孩1個,粥随便喝,要是誰被噎死了,自己埋,老子不管。”秦凱又喝道。“還有,1會吃完東西,聽到3聲鼓,就全部來這裏集合,有貴人要見你們。”
這些纖夫因爲運河的蕭條,很多都處于饑餓狀态,身體十分弱。特别是那些聽到消息,從濟南府,兖州府走過來的,饑腸辘辘的情況下,1旦短時間内吃太多硬物,很容易出事。
秦凱雖然見慣了生死,對生命早就已經漠然了,但他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避免物資的浪費,這點提醒還是必須的。
那纖夫頭子從秦凱手中欣喜地領過牌子,然後跪在地上給對方磕了頭,這是這個時代的禮節,秦凱自然是習以爲常,揮揮手就讓對方走了。
其他纖夫頭子見狀,許多都1改之前觀望的态度,趕緊上前要領牌子,秦凱也當即下令士兵維持秩序,讓這些人排隊。
很快,秦凱就發完了牌子,最終隻有2十5個纖夫頭子沒有選擇投靠,在那裏站成1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們都想好了嗎?1會可沒有後悔藥吃。”秦凱看着這2十5人,冷聲道:“諸位可不是自己1個人,不少人還有婆娘和孩子,手底下少的56十人,多的上百号人,他們要不要吃飯的?”
秦凱保持着1貫的威嚴之态,從1開始就在這些人心中樹立了權威感,他自然希望所有人都能來,這樣才能顯得他的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也免得到時候有什麽消息從中走漏出去。
“若是投靠來的人,現在就立刻上來領牌子,不然的話,立馬帶着你們的人滾蛋,要是1會看到别人喝粥吃饅頭,流口水了,可别又回來求老子。”
如此1番威逼利誘之下,又有6個纖夫頭子過來領了令牌,最後還有十9人似乎還是不信,交頭接耳1番之後,最終還是選擇走了。
秦凱看着他們的背影,不由得搖頭,心中暗暗歎道:“給你們活路還懷疑這懷疑那的,真以爲其他纖夫走了之後,運河的生意就全都是你們的了?”
與此同時,運河邊上,早已經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呼喊聲,叫罵聲,戰兵基本上都是1人登記丁口,1人手拿刀槍,防止這些纖夫和家屬起哄。
纖夫實在太多,便是徐志彪也親自下場了,他雖然不認識字,甚至筆也不會握,但這并不妨礙他監督身邊的士兵在1張紙上畫圈圈。
圈圈就是婆娘,圈圈下面帶着1豎的就是丁口,半圈是孩子,圈圈橫1杠是不合格的丁口,倒也是形象好記,他有時候真的覺得太子殿下就是個天才!
徐志彪和1個戰兵在那裏登記,莊立冬正在後面組織經過了考核的人吃東西,這1頓所有人都可以敞開了吃,他按着秦凱的吩咐,1邊嚼着饅頭,1邊盯着手下的這些餓死鬼,特别是小孩,怕他們真的噎死了。
原本是隻有饅頭和粥的,但倪元璐進城之後,東昌内的明廷官員又趕緊命人送出了1批肉食,還有3十多桶鹹菜疙瘩,朱慈烺也當即下令把鹹菜疙瘩分了下去,這可是補充鹽分的好東西。
至于肉食,自然不可能分給這幾萬纖夫,而是用來犒勞士兵們了。
“哪裏人,多大年紀,家裏幾口人?”
“濟,濟,濟南府人,2十5......2十6吧,1個婆娘,兩個孩子。”
“孩子多少歲?”徐志彪看着這個不到3十歲就已經1臉滄桑的纖夫,又問道。
朱慈烺要最大化利用這些人,也要思考減輕部隊負擔的事情,如果孩子超過十4歲,他也是算作丁口的,畢竟再養兩3年,就可以拉上戰場拼命或者到工坊做工了,軍隊的撫恤壓力會小很多。而且這樣出來的兵,必然絕對忠誠。
要練出絕對的,甚至是超越時代的強軍,就得有1整套成熟且科學的體系,讓士兵們舍得下命來博殺。
而涉及到财政的部分,就是這整個體系運行的基礎,說得簡單1點,就是朱慈烺要注意控制成本,不然就算兵馬再強,無法降低訓練成本,大規模訓練,意義也是有限的。
畢竟,朱慈烺不是在做善事,他如今的條件也是有限的,必須采取1個自己可以接受,國家财政可以接受的強軍之法。有些人,他也救不了,有些善心,是不合時宜的。
“1個5歲,1個8歲。”那個纖夫恭恭敬敬的說道,也不敢擡頭看徐志彪,看起來十分畏懼。
不過徐志彪也隻是在這裏問話而已,這些人是全都要的,隻不過1個丁口,4個人吃飯,1路上得有罪受了。
徐志彪檢查了1番,确定面前的人強壯健康之後,擺了擺手道。“好了,去喝粥吧!”
此話1出,1直躲在纖夫老婆後面的兩個小孩就立即跑了出來,他們都已經餓壞了,也沒有大人那麽多心思,此時正跌跌撞撞地朝着飄出了香味的大鍋跑去。
兩個孩子都是衣不蔽體,身子幹瘦,臉上全是污泥,頭發早已經因爲許久沒洗攪成了1根根黑色的麻繩,而他們身後追來的女人,同樣瘦弱,1面追着跑過去,1面還朝着徐志彪感謝道:“謝謝軍爺,謝謝軍爺!”
徐志彪看這1家4口,也不由得心頭1緊,他剛要喊下1個的時候,便看到了那兩個孩子因爲跑得太急,高1點的那個摔倒了地上,但那小娃子隻是流着淚,也不哭出聲,更顧不得痛,立馬就又爬了起來,可能是因爲太餓了,摔了1跤之後也跑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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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子矮1點的那個已經沖到了鍋前,拿了1碗熱粥,因爲太急,手被燙得“啊啊”叫,但她自己沒喝,1面吃痛流着淚,1面端了過來給被母親扶着走的哥哥。
那纖夫見狀,原本正要罵兒子沒用的,這時候也是瞬間紅了眼睛。他哪裏懂得什麽教育,這亂世裏面能活下去就不錯了,平日和孩子交流的方式就是高興的時候笑1笑,生氣的時候瞪幾眼,罵幾句。
徐志彪看着兩個因爲摔得痛,燙得痛,眼淚鼻涕流淚1臉的孩子,嘴裏不知道嘀咕了1句什麽,就立刻轉過頭去了,他雖然粗魯,但不是沒有心,也看不下這些東西。
這其實也是朱慈烺不親自來的原因之1,其中固然有樹立權威,營造神秘感的意思,但還有1個就是熟讀史書的他知道這個時期的平民百姓的慘狀,他也不忍直視。
這其實也正是他要抗清,要改變大明朝的原因——這樣的慘狀,他不希望再不斷循環發生了。
“哪裏人,多大年紀,家裏幾口人?”徐志彪又繼續問道。
“小......小的叫陳禹,濟......濟,濟,濟南府人,十,十8歲,家裏人都餓死了,就小的1個,也沒錢娶媳婦。”這個叫陳禹的纖夫長得瘦瘦小小的,而且看起來似乎膽子很小,不僅不敢擡頭看徐志彪,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徐志彪掀開他的衣服檢查了1番,又敲了敲對方的手腳,發現這個瘦弱的纖夫腿好像受傷了,當即問道:“腿怎麽回事?”
若是殘疾的,可不能算作丁口,甚至如果纖夫頭子和其他人心狠,還可以把他趕出去,畢竟他是個孤家寡人。相反,那些自己1個人,又是健康丁口的,則成了其他人巴結的香馍馍,甚至還會有人把才不過十23歲的女兒賣給對方做媳婦。
“前......前段時間被1個船員打的,不礙事,已經快好了。”陳禹趕緊解釋道,生怕自己不被算作丁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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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彪看了對方1眼,又再檢查了1遍,确定真的沒傷到骨頭之後,才點頭讓對方過去。
陳禹連忙磕頭感謝,然後就畏畏縮縮的小跑了過去,端起粥碗,拿着1個饅頭躲在了角落裏,自己喝了起來。比起其他人,他身材矮小不少,膽子又小,1下子就淹沒在了人堆裏面。
“這粥真濃,長官是個實誠人!”陳禹心中暗暗想道。
然後,徐志彪又檢查了1個叫做張東的,這家夥十8歲就長得人高馬大,也不膽小怯弱,就是人笨得很,1看就是那種腦子轉不過彎的人。
不過,徐志彪喜歡這樣的兵,在戰場之上,隻要聽得懂命令,也隻聽命令,什麽都不管,這樣的兵才是最勇猛的。
很快,選擇留下來的幾乎每1個纖夫都已經喝上了粥,吃上了饅頭,每人都還分到了1小塊鹹菜疙瘩,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碼頭的窩棚外,又重新恢複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