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1開始,朱慈烺面對亂兵,想的便是剿滅或者繞道,完完全全就是把他們當作不可調和的敵人了。可問題是,這些亂兵爲什麽成爲亂兵,又爲什麽不去投靠李自成,而是在這裏滞留?
換言之,如果李建泰靠譜,有領軍的能力,他們至于淪落至此嗎?如果他們不是還心向大明,不願意從賊,早就去北京或者天津投誠大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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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時局的普通人,其實看不清楚天下大勢,隻能随波逐流。而多年來的忠君思想仍舊在這些人中發揮着作用,許多人是不願意投順的。
朱慈烺自然知道他們圍困東安的目的。這個時代的兵,軍紀好與不好,大概率取決于補給,而非道德。而明末的明軍補給,就是個笑話,這是稍微了解這段曆史的人最基本的共識。
毫不誇張地說,在大明幾十萬邊軍還在的時候,但凡明廷的後勤補給靠譜1點,鞑清早就被消滅了,農民軍也無法強大起來。
所以,想明白了這關鍵的幾點之後,朱慈烺當即轉變了策略。領兵的能力,他和他手下的将領有,糧草軍需,甚至是軍饷,他也有。
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護駕的兵馬,靜海縣還有幾千順軍,他僅僅依靠手下的56百人馬,1旦被發現,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很懸的。
但若是能收編這兩千多精銳京營,到時候至少還可以拿來作爲阻擊順軍,掩護車隊全身而退。
當然,不排除這6股亂兵中包含了藏有禍心的人,但若是聯合其他力量,單單對付其中1股,朱慈烺完全有把握1舉拿下。
這也是解決當前困境最好最穩妥的辦法了,若是1切順利,隻需要幾碗茶水的功夫,就能轉危爲安。而不是刀光劍影,同室操戈。
不過,在此之前,朱慈烺自然不能暴露了帝後和太子,公主都在車隊中的機密,否則難免誰會突然生出什麽歹心來。
畢竟,南下千裏迢迢,1路上危機4伏,可謂是千難萬阻,但把明廷帝後和太子公主等人劫回北京,那就容易得多了。而且,也同樣是不世之功。
想到這裏,朱慈烺不再猶豫,随即将李邦華老爺子請了出來,在這軍中,除了崇祯,皇太子以外,唯1能鎮得住這些亂兵的,就是李邦華了。
至于秦凱,徐志彪,常青山,任宣這些人,打仗确實都是好手,但資曆太淺,别人手裏同樣有兵,在軍中也同樣是千總,百總,憑什麽聽你們幾個的?
朱慈烺簡單幾句就說明了情況,李邦華聽後,沒有1絲1毫畏懼之心,當即應了下來,決然道:“殿下放心,老臣當初執掌京營的時候,也是有點人心的,今天便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不會讓他們亂來。”
“李大人言重了,本太子陪您去,徐志彪也跟着,他們動不了您老1根毫毛。”朱慈烺微微笑道,自信無比。
“殿下,不可!”李邦華1聽,心中陡然1驚,震驚于朱慈烺的膽識之餘,卻是當即反對道:“殿下乃是國本,不可輕易冒險,那些亂兵說不得生出什麽事情來,刀劍無眼的,若是傷着殿下了,這是讓老臣如何自處,又有何顔面再見聖上?”
朱慈烺卻是搖頭:“沒有什麽不可的,天下局勢崩壞至此,早就沒什麽法統綱倫了,若是本太子不去,拿什麽讓這些1路追随,出生入死的将士們相信,本太子可以把他們安全帶到南京?”
他說要去,可不是客氣客氣的,李邦華雖然德高望重,但在這亂世,遇上了硬茬,或許還不夠,但是如果是皇太子,對方或許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若是還敢亂來,那就隻有火并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現在他手下的這些人馬可也都是京營出身,和那些亂兵都是認識的,不是他不相信這些忠良,而是他作爲這支小軍隊的實際統帥,必須拿出氣魄來,不然如何駕馭得住這些精兵強将?
車隊裏還有幾十萬兩金銀,到時候若是出了幾個心懷不軌的,來個内外勾結,亦或者是收編不利,人心潰散,那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心血,可就全都毀了。
朱慈烺不是沖動的人,但他更不是缺乏勇氣和魄力的人,曾經的軍官生涯早已經将他的勇氣,魄力,耐性磨砺出來的。
“殿下!”李邦華還想再勸,但是卻也無話可說,朱慈烺說的沒錯,局勢崩壞至此,大明哪裏還有什麽法統綱倫?
而其他諸将早就被朱慈烺說服了,或者是,朱慈烺這兩個月來的所作所爲,早已經在他們心中确立了不可撼動的威信,他們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的太子,可以帶着他們走向勝利。
“好了,李大人,時間緊迫,咱們不要再磨蹭了。”朱慈烺厲聲肅目,不怒自威:“到時候本太子扮成5軍營的百總,和徐志彪1起跟着你進去,5軍營和錦衣衛也會在外面策應,你不必擔心。”
“是,殿下!”李邦華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麽,當即拱手攏袖,弓腰以對。
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活了7十多年,經曆過了無數風風雨雨,宦海沉浮幾十載的李邦華,可稱之爲“忠烈”的李邦華,卻第1次不知道自己是該歡喜,還是該悲歎。
如此膽識氣魄,如此少年英豪,居然是我大明的太子,這個朝廷,這個國家有救了啊!可1想到如今的困境和自己的1大把年紀,他又不由得生出幾分悲涼來。
若是此君早生2十載,這天下間的肖小如何猖獗至此?千百萬黎民又如何艱難困頓,流離失所?
若是自己晚生2十載,又如何不能輔佐明君,征戰沙場,封狼居胥,隻教那胡馬不敢度燕山!
而換上了百總的盔甲軍服之後,朱慈烺随即翻身上馬,李邦華,徐志彪也早已經準備就緒,1行幾十騎和1駕大馬車當即朝着最大的1股亂軍所在的村鎮策馬揚鞭,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