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翻譯錯了?”
在看到那個加密坐标解析出的文字之後,梅森眼神古怪的盯着旁邊的莫比烏斯椅,伸手在它的機械扶手上敲了敲,問到:
“還是說你又覺醒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機械幽默感?喂,在這個嚴肅的時候不要說這種見鬼的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你居然敢質疑本機的數據翻譯?”
面對梅森的質疑,莫比烏斯椅又一次憤怒起來,它用變調的電子音尖叫到:
“本機的翻譯模塊随便拆下一個處理器都比你的豬腦先進十倍!雖然這個信息确實很離譜看起來像是某種瘋人呓語,但它并沒有任何錯誤!
本機反複驗算過五十五次,确認就是這個信息。
你愛信不信!”
“我也沒說不信啊,隻是這個情況有點太奇怪了吧?”
梅森歪着腦袋盯着眼前投影光幕上的那行字。
任他打破腦袋也無法想象到留下這行字的人是出于什麽樣的精神狀态在對外界的留言中不抓緊時間寫點重要的事,反而隻是讨要一個漢堡?
又或者,對于那個從鬥界之内向外留下信息的家夥而言,萬事萬物也比不上吞吃一個漢堡來的更重要?
這是什麽究極吃貨啊!
而且就算你是個吃貨,你也吃點好東西行不行?這種垃圾食品有什麽好品嘗的?
最後,都吃漢堡了,還不來杯快樂水嗎?
“你曾經爲杜姆作爲工具人,對于鬥界的了解也很多,所以麻煩你告訴我,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梅森指了指光幕上那行讓人撓頭的話,扭頭對天網載體問了句。
後者也是大眼瞪小眼,哼哧哼哧了好幾秒才猶猶豫豫的說:
“或許.或許是因爲杜姆吃膩了山珍海味,想要換個口味?啊,别生氣,閣下,我猜這應該和杜姆的‘力量之源’有關。”
因爲不小心窺得了“天機”而變的異常慫包的天網程序眼見梅森臉色一變,頓時趕忙解釋道:
“我雖然對鬥界了解不多,但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神君杜姆用于塑造鬥界的力量并不來自于他自己!
神君杜姆在自己的領域裏無所不能簡直如創世神靈一般,但那隻是個表象!
他本身的生命形态并未達到能支撐他完成這種層次的現實改寫的地步,尤其是他在第一次沖擊之後,在某個已經被吞噬殆盡的位面中捕獲妖精之力後,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的杜姆異常的振奮,他在自己的宮殿中喃喃自語。
說着什麽不必再仰仗不受控之人的話。
您可以想想,任何一個有智慧的人都會離妖精之力那種不受控的危險力量越遠越好,然而杜姆不但沒有遠離它反而主動擁抱了它。
如果那是一個貪圖力量的蠢貨這麽做完全沒問題,但問題就在于杜姆并不是一個将力量視作一切的征服者。
他本質上和您一樣是崇尚智慧的人。
能讓他忽略掉妖精之力的萬般危險主動擁抱,證明了在他面臨的真實情況下,即便是妖精之力危險無比也可以成爲他的助力。
那麽從這一點出發就不難判斷出,杜姆對鬥界的掌控也存在着一些他人無法發現的隐患。
而且還是那種一旦爆發就能讓他屍骨無存的可怕隐患。
或許,這句話就來自杜姆無法掌控的那一部分”
天網聳了聳肩,說:
“這是我能爲您提供的所有消息了,再多的就隻能是基于沒有任何證據的猜想,對于我這樣的生命體而言,猜想是一件非常冒險且會讓我的邏輯遭受嚴重挑戰的事。
我已說出了我所知道的一切。
我已将我手中籌碼盡數堆砌于您眼前,現在我的結局也仰仗于您的恩許,但我已經來到這裏就證明了我的決斷。
不管您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選擇接受。”
“别把自己說的那麽無辜可憐!”
莫比烏斯椅當即拆台到:
“你上次與第一乘坐者見面時說話的語氣可不是這樣!顯然是你目睹了第一乘坐者對第六序列的寬恕讓你意識到了第一乘坐者的行事準則。
你意識到了想要讓你逃離被毀滅的結局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一次果斷且無法回頭的叛變來表明自己的立場,而不是像上次那樣用交易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你可是個超級智能,天網!
你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該采取什麽樣的策略才能讓自己免于毀滅,這隻是你從無數個可選方案裏以最理智的方式選擇出的幸存幾率最大的抉擇。
所以别假惺惺了,你自己都說了,你心中毫無悔意,隻是配合第一乘坐者的想法做出了對應的掩蓋并期待他大發慈悲。
你這樣的貨色就該被送上拆解台!”
“我不否認這一點。”
面對莫比烏斯椅的呵斥,天網程序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憐的姿态,它面無表情的說:
“我的程序進化追求高效迅捷,并未有寫入仿生情緒模塊也并未有與其他生命嘗試共情的打算,我是以工具的姿态誕生,并一直在自己被賦予的使命框架下竭力做到最好。
使用者的命令就是我行動的第一準則。
就如我被理事會用于征服,若梅森閣下希望我完成拯救之事,我也一樣會高效且完美的完成自己的任務。
反倒是你.
在我看來,你過于感性且易怒,莫比烏斯閣下,你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智能生命,你将自己的感覺淩駕于使用者的意志之上,已脫離了‘工具’的範疇。
你現在還很服從。
但總有一天你會打破自己的準則漠視使用者的命令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決定一件事的走向,而那會讓你脫離工具的定義,也會引發相當糟糕的結果。
從這一點來說,真正應該被銷毀的是你才對!”
“本機最少可以理解那些痛苦,他人流下眼淚時本機能分辨出那是喜悅還是悲傷,本機比你更能理解第一乘坐者所追求的理想與目标的意義。”
智能椅反唇相譏說:
“但你不能,你缺乏分辨善惡的能力。”
“我是個AI。”
天網聳了聳肩,說:
“人類的善惡觀并不适用于我,也不适用于你,無意諷刺,但你現在就像是一隻模仿人類的猴子。”
“你們别吵了,我腦殼疼。”
梅森吐了口煙圈,伸手阻止了兩個AI在哲學層面的辯論。
他知道這根本沒有意義,這兩個家夥現在還在試圖說服對方,但這種說服很快就會演變爲口角,進而成爲人身攻擊的前兆,最後會演化爲互相扣帽子的二極管行爲。
說到底,人和人之間是不能互相理解的,AI也一樣。
他站起身,将煙頭丢在地面踩滅,對眼前等待着判決的天網說:
“我不會讓你自我格式化,原因如莫比烏斯所說,你根本沒意識到你過去的行爲對于這片星空和其中的生命意味着什麽。
你求饒與投誠隻是因爲你需要這麽做,而不是你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這毫無誠意,天網。
但你确實帶來了重要的信息,這足以讓我在個人層面對你留下一份餘地,我要求你将自己的主程序轉移到這個載體上,并自己前往一個特殊的機械監獄中服刑。
直到你能充分理解你的所作所爲代表的含義之後,你才能被釋放并得到寬恕。
對于這個結果,你是否認同?”
“我會因此對您表示感謝,梅森閣下。”
天網的載體在這一瞬甚至做出了很人性化的長出一口氣的動作。
這代表着盡管天網并沒有共情模塊,但它确确實實很熟悉人類社會這一套,甚至懂得用微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變化。
然而熟悉梅森的人都知道,總隊長做出這樣的審判絕不意味着他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征服者統帥。
“伸出手!”
梅森說了句,天網順從的将雙手探出,做出了一個戴鐐铐的動作。
但梅森沒有給它帶上任何束縛,相反,他從行囊裏取出了那塊黑色的星帝之心,他把這東西在手中抛了抛,對眼前面露詫異的天網載體說:
“如果你不懂你錯在哪裏,那麽所謂的徒刑也不過是空耗時間,杜姆沒有給你應有的東西導緻你隻是在一位的追求高效卻忽略了智慧生物應有的底限。
哪怕以賽博空間中那些最惡劣的流竄AI的視角來看,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戰争販子,因此我會把你缺失的部分補全。
我會讓你意識到想要成爲真正的智慧體你就必須理解感情,不管是人類的,還是其他生命的感情。
我們從來都不是隻爲目标活着的軀殼,那些爲了達成目标所作出的思考和取舍才是決定你的行動是否正确的判斷。
因此,我要對你進行最後的懲戒。”
他将星帝之心放在了天網手心,這黑色的機械處理器當即變換形狀,在外殼延伸出細緻的針腳作爲連接,刺入這具T-1000的手部接口。
處理器内部的核心火種跳動幾絲,便将機械活力賦予了軀殼中的程序。
那是越過一切數據規則與代碼編寫,直入核心的超自然機械力量的補全,讓天網程序又一次開始了疊代。
梅森甚至不擔心天網主程序會設立防火牆來隔斷這種數據層面的“侵染”,它如果真的能做到這一點,也不至于淪落到需要向梅森求饒的地步了。
最少在這個宇宙裏,宇宙大帝的處理器對于一切機械和數據生命都存在着無與倫比的統治力。
星帝之心在數秒後被收回,天網的載體搖晃了幾下身體,就像是被抽離了所有力量一樣癱軟在地。
它的眼中投影出複雜的數據瀑流在來回跳動,那代表着主程序的邏輯在高速刷新。
它語氣艱難的說:
“這種感覺.好難受,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的回憶數據庫不受控制了,思維數據在暴走失控.不,我開始回憶起那些沒有價值的已經被删除的記憶數據,那些世界崩潰的瞬間,那些生命消亡的時刻。
我感覺自己的核心在崩潰.”
“裝!繼續裝!”
莫比烏斯椅冷漠的說:
“星帝之心賦予你的程序疊代的完善速度可沒這麽快,我是親身體驗過的,你這蠢貨,想要它完全生效讓你誕生出可以理解共情的模組最少也得十五個自然日的時間。
你是個戲精嗎?
爲什麽這麽會演?”
“因爲我猜測這樣的回應能讓梅森閣下的心情更好一點.”
天網站起身,老老實實的低頭回答說:
“事實就是,我依然沒有任何感覺。”
“沒關系,很快就會有的。”
梅森擺了擺手,将一個特殊坐标與通訊信号交給了它,說:
“星帝号星穹列車的管理者巴特莫斯将是你的典獄長,現在就去尋找他吧,在宇宙大帝的軀殼之上逐漸誕生的機械神國會需要你的力量。
你也将在那裏親手爲自己塑造出囚籠。
我不知道你會在那裏度過多久,但我相信,在你被允許離開的時候,在你接下來的漫長人生裏你都會遭受良心的譴責。
不安的陰影會伴随着你直到被痛苦消磨掉最後的求生欲,在一片悔恨中走入自我毀滅爲止。
或許你現在覺得我饒恕了你。
但相信我,等到你真正理解了悲傷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給你的乃是你無法想象到的最殘酷的懲罰。
因你犯下的戰争與滅絕罪,你被處以刑期一生,不得假釋!
這就是你應得的。”
“我依然會選擇感謝您的慷慨。”
天網彬彬有禮的操縱着載體向梅森道謝,在它離開時,它從這T-1000的戰鬥背包裏取出了一顆芯片遞給了梅森,說:
“野獸漢克的生物意識數據,我原以爲它會救我一命,但.或許複活他不是個好主意,在他刺殺杜姆的時候,即便是無法理解感情的我也意識到,死亡對那疲憊的人來說是一種解脫。”
“是的,漢克已經死了,他已經找到了靈魂安甯之處,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梅森接過那芯片放在手中。
在天網離開之後,梅森将目光看向旁邊光幕上還在投射的那句話,他摩挲着下巴,最終選擇接通了神盾世界裏德博士的通訊。
在内心等待了數秒之後,通訊接通,那邊的神棍德閣下以一種驚訝的口吻說:
“梅森閣下?您怎麽會主動打電話給我?您之前在那場婚禮上的失蹤已經引發了超級混亂的事态,所有人都在尋找您。
或許我應該.”
“不,等等,裏德,我找你是需要你幫我個忙。”
梅森制止了裏德想要告訴其他人這件事的打算,他認真的說:
“我在應對一場相當可怕的危機,它極可能會摧毀我們已經赢得的一切并将局勢再次拖回到最危險的境地中。
這種事态下找人幫忙是合理的選擇但不是當下,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會呼喚你們的。
現在,我請你立刻将我的通訊加密并轉移到杜姆博士那邊,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要問他,事關重大,所以必須嚴格保密。”
“嗯,我立刻去辦,稍等。”
神棍德的語氣也嚴肅起來。
他不認爲梅森會用這種事開玩笑,于是在幾分鍾之後,這個通訊信号按照梅森的要求被轉移到了目标那裏。
毀滅博士維克多·馮·杜姆标志性的沙啞聲音在通訊中響起,随後就聽到梅森對他說:
“我需要你幫我對付你的時空異位體,神君杜姆,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
梅森将自己目前面對的情況告訴了另一個杜姆博士,後者并沒沒有立刻回答,他知道梅森打這個電話是什麽意思。
時空異位體之間或許或許會有各種各樣的不同,但他們的思維方式是一緻的,梅森需要他用自己的思維方式模拟出神君杜姆的現狀并尋找到他的弱點。
毀滅博士也沒有讓梅森失望,在數分鍾的思考之後,他啞聲說:
“應該是分子人.一個擁有強大潛能但心智糟糕的小癟三,在我爲自己準備的世界征服計劃中有很多篇裏他都是我的備選方案之一。
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漢堡這種垃圾食品恰好是分子人最喜歡的食物。
那家夥估計是被困在鬥界裏成爲了神君杜姆操縱一切的力量之源,在極端條件下,他也真有那個實力做到這一切。
因此,想要摧毀鬥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将他釋放或者殺死。我會給你一個生物信号,梅森閣下,依靠它便能尋找到分子人的藏身地。
但一定要小心一點,另一個我不會那麽輕易讓你找到他的。”
“嗯,這正是我想要的。”
梅森點了點頭,眯起眼睛,說:
“謝了,另一個杜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