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産五号化合物的星球之上,在那還在因爲鳳凰之力失控而不斷被湮滅的摧殘巨大天坑之中,屹立于暗色的鳳凰火焰之中的梅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如能量不足般頻閃的身體正在恢複穩定,惡毒的時間攻擊中最危險的環節已經過去。
顯然是神速者們在過去的戰場上保護了他,讓征服者康對他發起的命運奇襲無功而返。
老A設下的又一重死亡陷阱被破解,過去的穩固如塑造大廈根基一般,堅固且沉默的支撐着總隊長在這個時刻将自己的故事推進向結束之時。
而在他眼前,瑪德琳燃燒的軀殼依然被牢牢束縛住。
那雙跳動着火光的眼神中倒映出的是混亂的光,借助宇宙之主動力甲内部的腦波強化機中繼器,白皇後艾瑪已經進入了瑪德琳此時亂糟糟的心智之中。
這并不算一個好消息。
因爲在失去了瑪德琳的意志做主導之後,黑鳳凰混沌的力量便不再受控,它在逐漸控制這與它完美契合的軀體并嘗試着将瑪德琳從心靈力量者編制出的糾纏網絡中拉扯出來,以此完成黑鳳凰在這個世界的最終降臨。
“艾瑪,快一點。”
梅森看了一眼星帝之心主處理器施加給宇宙之主動力甲的MAX級能量矩陣正在下降的護盾值,估算了一下消耗時間便催促了一聲。
“我已經找到她了!”
白皇後回應到:
“精神世界中的時間流速比外界慢得多,這場困擾了你許久的家庭矛盾應該在今日解決了,我會幫你解決它的,兒子。”
“我覺得你現在正在思考一個相當危險的方案,但随便你吧,我會繼續壓制黑鳳凰,但在三分鍾後你必須收回你的意識。
它的能級已經提升到不可能被阻擋的程度了,這足以足以撕碎這個世界把我和希裏送入安全地帶。
老A的陷阱完了!”
梅森提醒了一句,眼前被束縛于手中的黑鳳凰似乎也預感到了被利用的危機。
她在盛怒之中執行了更堅決且瘋狂的攻勢,暗色的鳳凰之火轉化爲飛旋的黑暗光點,那是進入離子态的能量,每一滴都足以抹平一座城市。
在近乎零距離的轟炸中被盡數砸在了梅森身上,其攻勢讓安裝在動力加上的星帝之心處理器的載荷進一步上升,連核心火種都跳動更劇烈。
鬼頭鬼腦的野鳳凰似乎也預知到了黑鳳凰的悲劇人生即将結束,它在外圍的作戰中将狡猾的衆神逼退後一個火焰折返沖入毀天滅地的湮滅力場裏,以一個相當雞賊的姿态躲進了梅森的動力甲防護矩陣中,并盡可能的靠近瑪德琳繼續吞吃她身上不斷燃燒的火焰。
這種名正言順加餐的機會可不多見,雖然已經很撐很撐,但不抓緊時間再多吃一點,以後怕是就沒機會了。
“希裏,讓咕噜做好準備。”
梅森在已經被幹擾的不像樣子的通訊中對獵手大人提醒了一句,希裏在激烈的戰鬥中詫異的回聲問到:
“準備幹什麽?把她丢進瑪德琳身旁嗎?這種程度的物質湮滅會在瞬間把咕噜融化掉的!氪星人也頂不住那樣的環境。”
“不。”
總隊長打開了宇宙之主動力甲的儲物格,扣住了一樣東西在手中,盯着眼前那雙混沌的燃燒眼睛,他伸手扣住了黑鳳凰的下巴。
在後者張嘴噴出湮滅的火焰時将手中之物塞進了她嘴裏,并強迫她吞了下去。
他糾正道:
“我的意思是,讓咕噜做好準備與她的朋友告别,即便是身爲女皇的人生也得多一點儀式感,對吧?”
——
“我有想象過黑鳳凰的心靈世界是什麽樣的,但眼前這個未免有點太誇張了吧?”
白皇後進入瑪德琳的心智中一瞬就皺起了眉頭,在她被強化的心靈力量編制出的身影顯現時,艾瑪仰起頭看着眼前燃燒的世界。
在天空火焰的倒映中依稀能看到另一個世界沖擊而來的畫面。
周遭呈現出的應該是一個街區的全貌,但此時已在烈焰熊熊的末日光景中化作凄涼廢墟,唯有眼前一座白色的屋子還維持着完整。
“她就躲在裏面。”
艾瑪活動了一下手指,輕聲說:
“黑鳳凰的力量同時作用于物質和意識,在摧殘外界的同時也在摧毀她的理智,這是她記憶中唯一還完好的片段,對她而言是意義重大的時刻。
我猜,是瑪德琳被寄養的世界毀于沖擊時的畫面。
那孩子人生也在這時候走上了岔路,前一天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後一天她就會被送入烏托邦迎接人生的至暗時刻。
這就是她的命運節點.
就如哥譚市的那一夜我的梅森被那該死的酒瓶打中時,他總會對我說起這個倒黴故事。”
穿着經典的白皇後戰衣的艾瑪向前走去,眼前這留給瑪德琳最後理智的藏身之地并無太多阻礙性的力量,在推開門後便能看到屋中全景。
簡單、日常卻溫馨的内部構造與外界的天崩地裂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似乎一牆之隔便塑造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命運。
她把自己關在這裏,就像是建給自己的“末日庇護所”。
“瑪德琳?你在嗎?”
艾瑪呼喚了一聲。
随後房門被推開,面色蒼白的紅皇後出現在她眼前,并不如外界那麽兇狠混亂,但她眼中閃爍的光代表着她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
“梅森,讓她聽一聽。”
白皇後呼喚了一聲,外界的總隊長伸手在身旁輕輕一彈,打開了外界宇宙之主動力甲的播放設備,将之前棱堡說出的那一席話播放了出來傳入瑪德琳的心靈中,不加任何修飾将至尊野獸臨死前的絕命計劃和杜姆對瑪德琳的安排說的清清楚楚。
但紅皇後的表情并未有太多變化。
她并不是個蠢貨。
實際上,在吸收了四份鳳凰碎片直面至尊教授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不可能躲過成爲黑鳳凰的殘酷未來。
“把咕噜放了!我走到現在這一步都是爲了她,我唯一的朋友.”
她也沒有掩飾什麽,努力維持着最後的體面與冷靜對眼前的艾瑪說:
“如果你的兒子那天不攪局的話,我便已随着烏托邦一起陪葬,靈丹的腦海裏有烏托邦的搖籃計劃,而我又是個操縱心靈的變種人。
在殺死他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真相。
我本打算死在那裏!
以複仇的名義和教授同歸于盡,我知道我的族人終會獲得自由那讓我對未來再無挂牽。
梅森,他不該插手的。”
“那不隻是我的兒子,那也是你的哥哥,另外,如果這就是你完整的複仇計劃那也太蠢了!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蠢的女兒?”
白皇後搖頭說:
“是你自己在一系列錯誤決策後把自己推到了這一步,梅森在這件事裏沒有做錯什麽,我猜在五号化合物注入你身體的時候,你就已經後悔了。
要對抗鳳凰之力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力量,然而在你的哥哥于我的無理請求下想要幫你的時候,你轉頭求助了一個錯誤的人。
但.我不是來和你争吵這些的。”
艾瑪看向瑪德琳。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見到這個體内同樣有自己基因的姑娘,借鑒梅森與她的關系,那麽眼前的瑪德琳便毫無疑問就是她的女兒。
“你最好的朋友咕噜就在外面,梅森是帶着她來到這裏的,她選擇爲你的哥哥服務的唯一請求便是想要挽救你。
從這一點而言你是幸運的。
你的人生或許灰暗,但你的友情是真的。
我是來幫你的,你的哥哥願意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我可以将你的意識遠程備份到腦波強化機中。
前提是你自願如此。”
白皇後看着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姑娘,她上前一步,說:
“你就是在這裏失去了你的父母,對嗎?”
“我竭盡全力的想要救下他們,想要救下我從小長大的社區,但我做不到,在末日的壓力下我的力量覺醒。
但那并不是可以扭轉一切的偉力。”
瑪德琳對于艾瑪并沒有惡意,她知道眼前這個女人與她的關系。
但就和梅森第一次與艾瑪的相見時,僅僅是基因層面或者血脈的聯系并不足以讓兩個素昧蒙面者成爲親人或者組建起家庭。
她帶着複雜的感情打量着房間四周,在這記憶鑄就之地對艾瑪說:
“這裏是光明的結束,也是黑暗的開始,在擁有了鳳凰的力量後我一度想要将自己送回這裏,想要留下那些已經消失在我短暫且糟糕人生中的唯一美好。
但我做不到。
我不能将自己躲在自己的回憶中成爲一個膽小鬼,在他們将我送到征服者第一序列後,那些與我有同樣遭遇的同胞們更需要我。
他們需要一個首領。
他們選擇了我。
我竭力做到最好,希望我的悲劇不要發生在其他同胞們身上。
但遺憾的是,我沒有梅森的智慧和他的運氣,我制作不出那些美妙的計劃也沒有對抗那些惡意的辦法,更沒有一個宏大到希望扭轉黑暗時代的理想。
我承認我是個失敗者。
不管是作爲領袖,還是作爲朋友,甚至是成爲一個好人,在這些嘗試中我都一敗塗地。
我曾真的想要請他站在我身旁,那個讓你驕傲的兒子梅森,從你的眼睛裏我就能看到他是心中完美的子嗣。
在得知他的故事和他的經曆之後,我知道梅森才是同胞們需要的那個人。”
在此地剝除了一切外在身份,回歸到純粹自我的瑪德琳沒有再否認自己的錯誤,或許是因爲梅森不在這裏讓她可以更加坦誠。
她扭頭看向艾瑪,啞聲說:
“在我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對他說的都是真的.除了心靈控制那部分,在咕噜之外我沒有其他朋友,在我所成長的環境裏我也很難學會正确的表達善意。
很抱歉曾經想要殺了你的兒子,鳳凰的力量生效時我總是很難控制好情緒。
但我想,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屬于我的故事即将結束而梅森已經爲我選擇了一個結局。
除接受之外,我再無其他選項。
我感謝你的善意。
哪怕在我傷害了你的家人之後,你依然願意幫我。
然而已經沒必要了。
五号化合物的加入讓鳳凰之力與我的融合更深,你所見的這處居所就是我最後的理智,而它已被黑鳳凰鎖定。
我逃不走的。
它不會允許我離開,它需要一個宿主才能發揮出全部的破壞力。
如果你們想幫我,那就殺了我。”
這一席話讓艾瑪沉默了片刻,她開口說:
“我以爲說服你會很難,沒想到你其實什麽都知道。真實的你還真是理智又清醒,如果你和你的哥哥第一次見面時就如此坦誠,那麽事情或許不會走到這一步。
但有一件事你說錯了。
除了咕噜之外,你并非沒有朋友,盡管第一序列的變種人們并沒有提前與梅森做交談,但我猜到了他們的想法。
就在此時,他們正在地獄中奮戰。
精銳齊出看似是爲了名爲未來的偉大目标,但在行動的果斷之下,他們也希望用這種付出請求梅森饒過你。
瑪德琳,在領袖這個位置上你做的相當不錯,因爲你對他們的保護與帶領讓他們願意服從你,并且願意付出犧牲來挽救你。
他們記得你,并依然将你稱呼爲統帥。
你爲族人所做的那些不會被遺忘。
而即便是将梅森被放在你的位置上,也不見得能比你做得更好,那種集體的仇恨并不會因爲一兩個人就被稀釋并放棄。
至尊教授在最後時刻的選擇證明了他也知道隻有烏托邦的隕落才能讓過去的仇恨獲得緩和。
在這件事上,你并沒有做錯。
你唯一的錯誤是你應該更信任你的家人,他一直在試圖靠近你,而你一直在倔強的推開他,或許是因爲他沒有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如拯救其他人那樣拯救你。
但你自己也知道,那不是他的錯。”
她上前一步,在靠近瑪德琳時她能感受到從這意志上傳出的燒灼心靈的力量,那是黑鳳凰的侵蝕,但艾瑪并沒有退卻。
在瑪德琳遲疑的注視中,她伸手将這姑娘冰冷的手握起,她說: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
我不想讓梅森親手完成對你的處決,那會給他多愁善感的心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就像是一把刀刺進心中,那是不該存在于家人之間的互相傷害。
我會幫助你結束這種孤獨的痛苦,我的女兒,讓你得以用瑪德琳·普萊爾的身份逝去,但或許在離去之前,你應該再見見你的朋友。
抱歉,孩子。
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也沒能陪在你身邊。
但我保證,我會留在這裏陪着你直到最後,你确實做錯了很多事,但或許在最後的時刻,你能将你想告訴梅森的那些親口告訴他。
去吧,都這個時候,已不必再掩飾自己的脆弱,他不會笑話你的。
去吧,我會在這裏保護你的‘避難所’等你回來。”
艾瑪的話讓瑪德琳沉默數秒,随後她歎了口氣,對眼前的女士說:
“謝謝你,艾瑪,你是個好人。”
“我不是,最少在遇到梅森前我不是。”
艾瑪笑着,忍受着黑鳳凰的灼燒伸手摸了摸瑪德琳的頭發。
她在女兒的額頭吻了吻,随後伸手一推,在腦波強化機的心靈力量爆發中強行撕開了黑鳳凰的力量約束,讓瑪德琳最後的理智回歸到她的軀體中。
與此同時,在外界梅森也松開了手,他看着眼前那萬物凋零的湮滅能量在這一瞬被竭力壓制回收到瑪德琳的軀體中。
那雙混沌的眼睛中的火焰也在這這一刻熄滅,她用非常複雜的眼神看着眼前彈開了面甲的梅森。
灰青色的嘴唇動了動,輕聲說:
“對不起,梅森,我的存在一定讓你很困擾對不起。”
“你應該對她說。”
梅森指了指身後,瑪德琳回頭時便看到希裏帶着咕噜閃爍過來。
在那危險的力量殘留中落在了這懸空之處,而鐵血堕落者揭開自己的面甲,讓那猙獰的臉上也再無掩飾擔憂與關切。
“咕噜.(小姑娘,你還好嗎?)”
她喊了一聲,下一瞬,瑪德琳紅着眼睛撲進了咕噜懷裏,她帶着哭腔說:
“疼好疼,咕噜。”
女皇抱緊了懷中顫抖的朋友,她撫摸着她的肩膀,以不該屬于鐵血戰士的溫柔聲線說:
“咕噜咕噜(沒事了,都沒事了,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