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姆神君很快就離開了,他将自己麾下的一支重要力量交給了老A,并承諾會派專人加入他即将開始的行動中。
但他本人卻以要安撫妖精之力并完成對終末之星的最終搭建而選擇缺席。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不過其決定本身卻暴露出了杜姆閣下對于暗殺這種行動的态度,對于一個将理智視作優良品格的人來說,這确實不是他在劣勢時會優先選擇的方案。
弗瑞并沒有離開這片沙灘。
他目送着杜姆神君消失在一道光弧中,随後又在死寂無人的沙灘椅上斜靠,伸手撐住額角陷入思索之中。
今晚要見面的不隻是杜姆一人,他決心要在今晚搞定這個行動的聯合,以獅子搏兔的氣勢完成對梅森的絕殺。
杜姆隻是第一個會面的合作者,他甚至不是最重要的那個。
在烏托邦的行動失敗之後,杜姆在老A的計劃中的重要性就大幅度下降了,如他所說,他們錯失了最重要的那次機會,這足以将順風局變成大逆風。
但即便心态已爆炸,這場遊戲卻還得繼續玩下去.不玩咋辦?難道直接投了嗎?
“嘶嘶”
能量刺破時空引發的嘈雜将沉思中的老A驚醒,他擡起頭就看到在對面的沙灘椅上正有一副光影打開。
像素點組成的光圈擴散成一道惟妙惟肖的全息影像,足以以假亂真,唯一的問題是穿模了。
這家夥的腳都探進了沙灘之下。
“你怎麽回事?”
仲裁長閣下皺着眉頭問到:
“少見你有這種低級錯誤,還慌張成這樣?到底怎麽了?等等,在回答之前,你先告訴我,你是哪個康?
征服者呢?”
“他在打仗呢。”
眼前投射出光影的康是個面容沉寂的黑人,後者穿着一套明顯用于作戰的盔甲正端坐于一個極其富有機械感的懸空王座之上。
他對老A回答到:
“我是量子之主康,是他的盟友與支持者,神聖時間線再次崩潰,梅森·庫珀的世界融合的成功直接導緻神聖時間線分裂出了有史以來最龐大的一支分支。
這導緻康的王朝分崩離析。
三分之一的康選擇了叛變,征服者現在焦頭爛額,他不得不在每一個時間分支上和每一個自己作戰,比你想象的要忙得多,所以我們最好快點。
我剛剛肅清我這裏的問題,代替征服者與你談話。
但我時間不多。
在過去的時間流裏已有可怕的叛逆在醞釀,我必須趕在它發生之前處理掉這隐患,說吧,仲裁長,你要和康談什麽?”
“引發你們這場大問題的人!”
老A也不客氣,靠在沙灘椅上翹起腿,對眼前的量子之主康說:
“你們掌控着時間,以神聖時間線的存在爲基礎塑造了無比宏偉的康之王朝,然而一個年輕人的一次嘗試就讓你們的帝國崩潰。
如果我是你們,我會選擇從源頭解決問題.”
“真是典型的外行發言!總喜歡高屋建瓴的說什麽直指源頭,但真讓你們深入聊一聊就連屁都說不出來。
别在我面前玩這種爛活了,也少對自己不了解的事大放厥詞,那隻會暴露你的愚蠢。”
量子之主不屑的撇着嘴說:
“事情要真有這麽簡單,這場大叛亂就不會蔓延到這個無法收拾的程度,你對神聖時間線的運作一無所知,需要我花幾秒鍾的時間爲你解釋一下嗎?”
“不需要!反正它也快要塌了!讨論一個注定會毀滅的玩意毫無意義。”
弗瑞冷笑了一聲,說:
“征服者康與他的王朝加入希望理事會的理由從未有過變化,他比你們都看的更清楚,你們賴以爲生的神聖時間線的倒塌隻是個時間問題,他所渴望的是在下一個紀元從源頭掌控時間,在重塑一個比現在的王朝更龐大的勢力。
我是無法理解你們爲什麽還要爲一個即将焚滅的王座自相殘殺,但拜托将我的話轉告給你能找到的每一個康。
不管是盟友還是敵人,告訴他們,梅森·庫珀不會允許他們在下一個紀元掌控時間,你們連試都不用試。
能給你們這個特權的人隻有我,終末之星是康之王朝延續到下一個紀元的唯一希望!
我不在乎是哪個康能在未來掌權,但如果你們把握不住現在,那就沒什麽未來可言了,我不懂時間線是怎麽運作的,思考那玩意對我的大腦有害。
但我清楚一點。
不清理掉幹擾者,你們就永遠别想再次團結起來。
我要刺殺梅森,将他在物質世界與時間線層面引發的混亂一起鏟除,我已經找到了其他人參與,你們可以袖手旁觀。
但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就都沒有你們的份了。
你能理解我想表達的意思嗎?”
“我隻會覺得你在做無用功”
量子之主哼了一聲,雙手撐起下巴,正要盡情譏諷一下對時間掌控者們大放厥詞的老A,卻冷不防一顆子彈從旁邊射來,砰的一聲在能量爆炸中将這個老黑的腦袋整個炸開。
全息投影的模拟效果如此真實,甚至連那血點子的飛濺都劃出了刺眼的軌迹。
弗瑞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投影晃動幾下,随後就有一個廢土風打扮的老頭康提着還在散發硝煙的手槍上前,一把将沒了腦袋的量子之主康踹下了王座。
他也不在意機械王座上的鮮血,自己坐在上面拉開兜帽,對眼前的老A呵斥道:
“你這個蠢貨!這家夥是康之反抗軍的人,他截獲了你和征服者的通訊信号,你差點把自己的計劃親口洩露出去。”
“無所謂。”
老A把玩着手中的心靈寶石,随意說到:
“你覺得梅森察覺不到局勢的變化嗎?他很清楚我會做什麽,我也很清楚我的所有行動都瞞不過他,這一局是明牌。
是真刀真槍的厮殺,是最後的放手一搏。
所以,眼前這位不知名号的康,你的回答是?”
“我們加入!”
廢土康冷笑了幾聲,啓動機械王座前往下一個時間點,在時間漩渦的閃爍中,他說:
“我們絕不遲到。雖然刺殺一位已經引發了神聖時間線分支的重要人物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但如你所說,神聖時間線早已開始自我垮塌,再留着這層窗戶紙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唰”
康的投影閃爍着消失,沙灘上再次剩下老A一個人,第二個合作者已找到,而他們的堅決态度讓弗瑞欣慰片刻。
他又找回了那種遊刃有餘的感覺,而眼前的局勢讓他想起了自己還不是理事會仲裁長時的人生,也是在這樣一個又一個逆境中尋找破敵之機。
那時的他比現在弱小很多,那時的他能動用的資源也比現在貧瘠很多,但他熬過來了,那麽多次艱難挫折都沒能擊潰他,現在面對梅森的挑戰,自己又有什麽好怕的?
“啊,年輕的獅子在挑釁老獅王,黑暗的草原上即将爆發一場以王爲名的大戰”
弗瑞仰頭看着頭頂暗淡的群星,他深吸了一口氣,說:
“如果是以這樣的對抗作爲結局,其實倒也還行。”
“唔,你已經絕望到開始給自己挑選墓碑了嗎?”
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老A耳邊響起,隻聞其身不見其人,透露出的就是一個驚悚和神秘,偏偏那聲音又帶着勸解似的溫和,像極了一位遠方老友的諄諄問候。
這樣的登場方式不必多說,自然是那群愛死了裝神弄鬼的家夥們。
“我已經懶得把自己說了兩遍的話再說一遍了,你們的回答是?”
弗瑞直接了當的問了句。
随風而來萦繞于耳邊的聲音沉默片刻,認真的回答到:
“我們之中的一半站在了對面,另一半已别無他法,雖然還有人在打算作壁上觀,但事實就是與梅森相比,選擇你們更符合我們的利益。
一名弑神者是無法和神靈成爲朋友的,看可憐的納布的下場就知道梅森也不會輕易遺忘過往的恩怨。
所以,我們加入!
我們會爲你提供一樣東西,一樣你一直在渴求但始終無法拿到手的東西,它不能緻梅森于死地,但它可以幫助你完成這場刺殺。
你得爲它選擇一個使用者,一個大無畏的願意自我犧牲的勇士,一個掌握着力量并不懼怕擁抱力量的生命。”
“這樣的人很多。”
老A點頭說:
“我會搞定的,但你們的不确定性是個大問題”
“那是無法根除的問題,親愛的仲裁長。”
那個聲音無奈的說:
“神偉岸的身影是由人的思緒鑄成的,我們是無數思緒的概念體,而鑄成我們的每一道思緒都充滿了不确定性。
我們即是混沌與不安的源頭,我們即是過去與未來的融合,我們即是黑暗與光明的象征。
你殺死了反對者,還有新的反對者出現,還不如就這麽将就着過下去吧,然而現在,你與你曾經的門徒分列于天平兩側,亦如神同時在兩者下注。
不管你們誰赢,我們都不會輸。
呼,這就是身爲神靈的特權。”
“不過是簡單的風險對沖罷了,你們總喜歡把這種淺顯易懂的事說的神秘無比,如果不是我真的需要你們,我絕對要”
老A忍着心中的不耐最終還是沒說出那不客氣也不體面的話,而爲衆神代言的聲音也發出了輕盈的笑聲,最終在一曲與海潮翻滾極爲妥帖的輕靈笛聲中消失于這空曠的沙灘之上。
又一個合作者表明了态度。
又一份力量被收入懷中。
如果這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争拉開序幕的夜晚,那麽如此團結的場面絕對會讓老A心情大悅。
遺憾的是,這種團結隻是建立在同一個敵人帶來的威脅之上,真是遺憾。
老A摸出一塊表看了看時間,今晚還有最後一個客人,在老A的邀請名單上最重要的那位始終不見蹤影。
或許是因爲辦砸了事所以沒臉見他?
畢竟那家夥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能讓梅森無功而返,然而他食言了。
“我猜你現在一定在心裏瘋狂吐槽我,一定在怨恨我沒能做到我承諾的事,而且在今晚這樣的重要場合居然還選擇了遲到。
對于一名有身份的人而言,這樣的情況出現可真是不夠體面。”
在老A的耐心等待裏,那個家夥終于姗姗來遲的出現。
他赤着腳行走在細膩的海灘,留下自己怪異的足印走到了弗瑞身後,帶着黑色手套的雙手放在了仲裁長的肩膀,就像是真正的朋友一樣做出這樣的親密舉動。
他說:
“我以爲把一座山扔在他的大寶貝上就能讓他學到點教訓,但事實證明我可能睡得太久了,又或者是當代的年輕人并不如我想的那麽嬌弱。
我給他造成了麻煩,但并沒有我認定的那麽棘手。
他在最終時刻上演了一場驚天逆轉,那場面讓一直在看直播的我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直呼一聲精彩。
抱歉,我的朋友,我辦砸了事。”
墨菲斯托的誠懇道歉并沒有能讓弗瑞忘卻這件事,老A啞聲說:
“你不是辦砸了事,也不是能力不足,你隻是樂于看到局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你樂于看到我們失去優勢,隻有這樣你才能趁虛而入。
在你提出讓我加入群星會的時候,我就該猜到的!
你是故意的,對吧?”
“如果你非要我回答,我隻能告訴你,我是不小心。”
老魔鬼笑着繞過餐桌,坐在了弗瑞對面的椅子上。
這家夥的人形态确實雍容且充滿了有條不紊的氣質,他将那雕琢着水晶顱骨的手杖放在手邊,很放松的靠在沙灘椅上雙手交錯。
他那燃燒的瞳孔盯着對面面無表情的弗瑞。
他說:
“你以理事會手中的花園世界作爲交換,請我幫忙,我幫了。但我提出的‘友誼’請求卻被你否決,這讓我不那麽開心。
在我這樣遵循傳統的生命眼中,合作這種事向來是雙方的,你提一個要求,我提一個,這樣平等的交換才能讓合作持續下去。
你隻給了我50%的誠意,我便隻做50%的事。
這不是很正常的遊戲規則嗎?
你也看到了,我确實把梅森送入了絕境,隻是那孩子的運氣不錯,他掙脫了出來,我也沒有許諾過一定要幫你處理掉他,對吧?
那可是我的人!
他手臂上有我的紋身.而你沒有!”
老A一言不發的盯着對面的魔鬼,後者被這樣可以殺人的眼神盯着卻并無不适,大概是身爲魔鬼從誕生時起他就習慣了這樣的“冷暴力”。
“我知道你很不爽,但往好處想想,對我而言,眼下的情況确實很完美。”
墨菲斯托露出一個笑容,他對老A說:
“你已身處被動的地獄,難道現在不該向可以讓你伸出援手的魔鬼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嗎?你可真是沒禮貌啊,仲裁長。
你知道,在我的故鄉,那些彬彬有禮的人會尊稱我爲雜種和怪胎”
“我對地獄的風土人情沒什麽興趣!”
老A打斷了老魔鬼開始閑扯的舉動,他說:
“我需要你的幫助,梅森不能再向前了,這一次的幫助不能再基于運氣,我要你竭盡全力。”
“抱歉,我拒絕。”
老魔鬼搖頭說:
“時效過了,即便是我這樣渴望友情的人也不會在一個不願意和我交朋友的家夥這裏浪費時間,正是因爲機會隻有一次所以才會那麽彌足珍貴。
我今夜前來就是爲了告訴你,我不會直接參與到你對梅森的任何行動裏,不是因爲我不想玩了,而是因爲我必須和他單開一局。
仲裁長閣下,請你理解,對于一個從一開始就打算摧毀群星會的人而言,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比你重要多了。
所以,說說你的計劃吧,看看能不能爲我所用。
我的意思是,我們幫彼此減輕點壓力什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