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犯罪巷相當滲人。
尤其是在數天前在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神秘的爆炸案和械鬥之後更是如此，根據哥譚警方的說法，有一家草藥店不幸在械鬥中被焚毀，一名不知道姓名的哥譚市民被卷入這起惡性案件，目前疑似失蹤。
在哥譚這個地方，這種新聞基本可以和死亡劃上等号了。
在這個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區域裏，任何正常人在晚上都不會随便出門，因而在黑色豪車緩緩停在犯罪巷入口時也沒有引來任何的關注。
老太爺推開車門走了出來，很紳士的爲自己的前妻打開了門，在瑪莎夫人帶着淑女帽穿着長裙走出車輛時，她也有些不舒服的活動了一下肩膀。
她提着手提包，在胸口點綴了一串漂亮的珍珠墜飾，又小聲對身旁的老太爺說：
“你确認這附近沒有攝像頭嗎？我怎麽感覺”
“那是你們的乖兒子布置的。”
達米安靠在車邊，對自己的異世界爺爺奶奶解釋到：
“他在這城裏搞了個監控系統，來方便他能第一時間捕捉到犯罪事件并加以甄别和阻止，一般情況下城市監控不會全部打開，今晚或許是城裏出了事的緣故。”
他把玩着一枚黑色蝙蝠镖，說：
“所有的攝像頭位置我都記下來了，要我幫忙拆掉嗎？”
“我們不想引起注意。”
老太爺說：
“就這樣吧，反正也不會停留太久，你回去蝙蝠洞記得删掉這段記錄。”
達米安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又拿出一個年輕人風格的鴨舌帽扣在頭上，就和開車的随從一樣在這裏等待兩個老人家。
而托馬斯和瑪莎漫步走入眼前和他們世界中幾乎一模一樣的犯罪巷裏，在昏暗的路燈下兩人走得很慢。
他們沉默着不發一言，但每走一步步伐都會沉重一些。
三十年前那一夜裏的暴行在兩人心中回放着，他們能清楚的記住這裏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就在前面的路燈之下，垃圾桶邊，那個可恥的劫匪沖了出來。
他根本不求财，擡起手槍就向韋恩一家射擊，可憐的小布魯斯中槍倒下。
鮮血
到處都是。
瑪莎夫人的身體有些搖晃。
明明是慘痛的回憶但這一刻她卻有種放聲大笑的沖動，她忍的很辛苦，但嘴角已彎曲到一個危險的弧度。
“瑪莎！”
老太爺的聲音如一記警鍾敲入瑪莎夫人心頭，讓她一下子從瘋癫的引誘中清醒過來，伸手在提包裏拿出梅森饋贈的緩和劑扭開蓋子飲下一口。
心神一清讓她長出了一口氣。
“伱得控制住自己！”
托馬斯蹲下身，在路燈之下伸出手觸摸空無一物的肮髒地面，那裏什麽都沒有，但在老太爺眼中這裏還殘留着永遠擦拭不去的鮮血。
他也明顯在壓抑着内心冰冷的殺戮欲望，啞聲對身旁擦着眼睛的瑪莎夫人說：
“我本不打算帶你來到這裏，我覺得讓你靠近布魯斯是可怕的事，但梅森說服了我，他說他相信一位母親對孩子的保護欲能勝過一切瘋癫的沖動。
我也知道你恨我，你從未原諒過我，我并不打算祈求你的寬恕，我隻想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中我們的孩子還活着！
這個世界的我們爲了保護他選擇接受了死亡，這是偉大的犧牲。
然而，有些藏在暗處的人想要傷害他，那些惡意的觸須躲在他披風的陰影之下，他是站在光暗之中的人，他想要保護他的世界。
這就是我們來此的目的。”
托馬斯重新戴上黑色手套，他說：
“這個世界的存亡或許我們都不關心，但我們要保護我們的孩子，這是咱們兩人之間唯一可能達成和解的理由。
所以，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擋了我的路，或者你再發了瘋傷害到了布魯斯.瑪莎，我絕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我會在這裏爲你準備一方墳墓，就在這裏！”
“這也是我要對你說的，托馬斯。”
瑪莎夫人擦着有些紅腫的眼睛，她輕聲說：
“我不在乎你和梅森·庫珀之間有什麽協議，我也不在乎你打算在這個世界幹些什麽，我來到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不許那些壞蛋們碰我的寶貝。
他被欺負的太久了。
或許是因爲這個世界嘲笑他沒有父母的陪伴，但現在，他有了！在我死去之前，沒人再能靠近我的寶貝。
去找人！
托馬斯，我需要很多很多人。
我需要很多很多武器，我需要很多很多不怕死的炮灰，我要掌控這座城市的黑暗以此化作蝙蝠俠的劍盾。
必須有人幫他承受那些黑暗之物才能讓我的寶貝從殘酷的命運中解脫。”
“但這座城市需要一名蝙蝠俠。”
老太爺起身，說：
“這座城市需要他。”
“蝙蝠俠？”
瑪莎夫人冷笑了一聲，說：
“你難道不是嗎？”
“我不是這座城市需要的那個人，我嘗試過，結果你也看到了。”
老太爺歎了口氣，他轉身走向暗巷出口，說：
“走吧，該回家看看了。”
瑪莎夫人伸手摘下脖子上特意準備的珍珠項鏈，一把将它扯碎灑在地面就如某個儀式一樣，随後頭也不回的跟着老太爺走向前方。
就在他們即将離開犯罪巷時，突然有一聲尖叫從不遠處響起，好像是個姑娘遭遇了可怕的事。
那聲音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但兩人都沒有行動隻是站在原地看着，幾秒之後，一個穿着運動服的姑娘踉跄着跑出來，她手裏還拿着一束用于祭典的白花，而在她身後幾個惡聲惡氣的小混混吹着口哨在追趕。
顯然，他們打算“快樂”一下。
“喂！老頭！滾開！喲，這位阿姨保養的不錯嘛，要不要陪哥幾個玩玩？”
眼看着老太爺和瑪莎夫人在旁邊，這些精蟲上腦的家夥頓時不客氣的吼叫起來，而那被吓壞的姑娘躲在旁邊瑟瑟發抖。
“唉”
老太爺活動了一下手指，說：
“果真是糞坑一樣的地方。”
“打發掉，托馬斯。”
瑪莎夫人一臉嫌棄的說：
“别浪費時間。”
“砰砰砰”
幾聲刺耳的槍響在黑暗的巷子裏響起，閃爍的火光映照出倒地的身影，老太爺沒有給他們逃跑的機會或者自辯的時間。
他崇尚的向來是一種幹脆利落的作風。
“乖，好孩子别看。”
瑪莎夫人彎下腰，帶着滿臉的笑容捂住了身旁吓壞的姑娘的眼睛，她注意到了這姑娘手中的白花，便問道：
“你在這裏紀念誰？”
“我的.我的前男友。”
被槍聲吓壞的姑娘抓緊了手裏的花束，她抖着身體悲聲說：
“他就住在這附近，在幾天前那場混亂裏失蹤了，我隻是想告訴他那些我沒能說出的話。”
“唔，真慘。”
瑪莎夫人不帶感情的寬慰到：
“他會聽到的，但你現在該回家了，你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外出行走的大壞蛋發善心，聽我的，回去吧，找個新男人愉悅一下自己。
感情這種事，不就這樣嗎？”
幹脆利落的幹完活的老太爺和瑪莎夫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幾具屍體被處理的幹幹淨淨連彈殼都被收掉。
被吓壞的姑娘咬着嘴唇穿越過黑暗，她很害怕但她最終堅持到了那座已成廢墟的小店旁，她将手中悼念的花放在廢墟邊，又在磚瓦砂礫中撿起一枚已經扭曲的不像樣子的銀色瓶蓋。
她記得那個已經消失在她生命中的家夥在閑暇時總喜歡擺弄一些瓶瓶罐罐。
“再見了，梅森。”
小護士溫蒂閉上眼睛，風吹起她的長發時，她雙手合十輕聲說：
“我會繼續你未完的事業，用你留下的知識幫助更多病人，願你在另一個世界能幸福快樂”
與此同時，奧斯本塔的房間裏，梅森表情古怪的感受着周圍一群人怪異的注視，他腳邊的哈莉已經開始恨恨的磨牙了。
“咳，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梅森艱難的解釋到：
“隻是同事，我發誓，沒有任何你們想象的事情發生.見鬼！今晚在這不是看蝙蝠仔的笑話嗎？
爲什麽都這麽看着我？”
“K先生！”
哈莉抱住他的腿，咬牙切齒的說：
“你不乖哦.”
——
“我總感覺剛才那個女孩有點眼熟，我肯定在什麽地方見過她。”
黑色的豪車一路駛向韋恩莊園，又在靠近時停車，三人下車步行，被瑪莎夫人牽着手的達米安皺着眉頭說：
“那好像是梅森的同事來着？我在布魯斯的反梅森戰術裏見過她的資料.”
“别多想，那就是個普通人。”
瑪莎夫人看着眼前黑夜中矗立的韋恩莊園，她一邊對小孫子說着話，一邊懷念的欣賞着這座自己曾生活過很久的地方。
她世界裏的韋恩莊園早已廢棄。
但眼前這座明顯被維護的很好，僅從優雅大氣的外觀就透露出哥譚第一家族的威風與權勢。
今晚這裏好像在舉行慈善晚會。
這是韋恩家族的傳統了，尤其是在花花公子布魯斯·韋恩接管家族之後，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爲哥譚市政和窮人捐款的宴會。
這也是本地權貴們少數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韋恩大少的機會。
但可惜，忙于和各路明星與上流貴婦約會風流的布魯斯先生也不是每次都會到場。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
老太爺拿出兩根藥劑管，裏面是梅森提前準備的複方湯劑。
他和瑪莎夫人一人服下一瓶，在改頭換面之後便由達米安這位家族繼承人帶着大大方方的進入了莊園之中。
宴會很熱鬧，但完全吸引不了兩位老人家的注意。
他們就跟回自己家一樣，輕車熟路的繞開了仆人們進入了莊園的主建築中，又在達米安的帶領下走入了布魯斯·韋恩那間除了睡覺之外幾乎不會多做停留的卧室。
而推開門的一瞬，老太爺和瑪莎的目光同時落在了布魯斯·韋恩的床頭。
那裏擺放着一張老照片。
是他七歲時與父母的合照。
而在床鋪對面的牆上則布滿了類似的照片，被制作成了一面照片牆，關于托馬斯·韋恩和瑪莎·韋恩的所有回憶都在這裏了。
“他還記得我們.他從沒有忘記過。”
瑪莎夫人一瞬間淚奔。
這個已入瘋癫又被喚回的貴婦人哭的不能自已，而老太爺的眼眶也微紅。
他控制着自己不露出軟弱的表情，但在看到被老爺作爲珍藏安置在櫥櫃的玻璃罩子中的那副老舊聽診器的時候，他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在另一個世界裏，他也曾在兒子八歲生日的那天送給他一副聽診器，以期自己的孩子未來可以長大成才，脫離韋恩家族的黑暗事業變成生活在陽光下的體面人。
看來，這個世界中的托馬斯也對自己的孩子有同樣的期待。
守在門口的達米安表情複雜的看着自己的異世界爺爺奶奶在他從不喜歡的父親的房間中停留，他很清楚眼前這兩位是多麽心狠手辣的人物。
哪怕和老太爺相處時間并不長，但這個冷酷辣手的老男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直逼自己挂掉的外公。
雷宵古和老太爺肯定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他們的很多理念都極其相似。
但就是這樣兩個随時可以掀起恐怖屠殺的冷面煞星，現在卻感情外露到這個地步，讓小瘋子忍不住開始思索起家庭和親人的一些話題。
哪怕生死兩隔，哪怕夾着一個世界的距離，但托馬斯和瑪莎與布魯斯的感情卻依然可以共通到這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承認，這一瞬的他有點嫉妒自己的父親了.
或許，他也應該給布魯斯·韋恩一個機會，讓那個總是冷漠又笨拙的男人學着去當一個好父親。
“達米安少爺？這幾天你跑哪去了？天呐，我們差點把整個哥譚都翻過來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沉思中的小瘋子吓了一跳。
他的第一反應是要将靠近的阿福推開，生怕老管家被自己的異世界爺爺和奶奶弄死在這裏。
但他顯然小看了韋恩家族成員“演戲”的本事，在達米安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瑪莎夫人和老太爺已經飛快的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你！等等.你是”
阿福走到門邊，一眼看到瑪莎夫人的背影就陷入了震驚，随後再看旁邊那個老男人轉身的動作時更是如遭雷擊。
他發誓，有那麽一個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已經死去多年的老爺和太太以鮮活無比的姿态出現在他眼前。
不過在這對中年夫婦轉過身的時候，那陌生的容貌卻把阿爾弗雷德又拉回了現實。
“你好，阿爾弗雷德管家。”
老太爺拿出自己身爲商業大佬的氣質，主動帶着微笑和老管家握手，他輕聲說：
“久仰韋恩家族的大名，今夜冒昧前來拜訪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瑪莎夫人也滿臉笑容的伸手放在達米安的肩膀，帶着笑意說：
“我和我丈夫在前幾天的旅程中意外發現了這個小可愛，當時他服用了某些危險的藥物昏迷在路邊。
我們花了點時間照顧他，又問清了他的住址今晚将他送回。
這話或許我不該說。
但身爲管家的你或許應該花更多精力在韋恩家族下一代繼承人的身上，而不是任由他和一個小瘋子一樣孤身亂跑。
他才十一歲，他應該過上更安全的生活。”
瑪莎夫人的話讓阿福心中一驚，再看向達米安少爺時确實發現對方臉色有些蒼白，一看就是經受過傷痛。
老管家頓時爲自己的失職感覺到愧疚。
雖然還是對眼前兩人的身份有所懷疑，但他依然很有禮貌的邀請兩位好心人參加今晚的宴會同時通知了在外夜巡的蝙蝠俠立刻趕回莊園。
不過在老爺返回并拿起“布魯斯·韋恩”的僞裝身份時，那兩位“好心人”已經離開了莊園。
就如他們來時一樣，他們離開時也悄無聲息。
“我看到他了！布魯斯，我的布魯斯，他長大成人了，如此英俊，氣質非凡，就像是我做夢時會夢到的樣子。
不，比我夢中美好一萬倍，他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在莊園之外的樹林中，瑪莎夫人放下手中的遠望鏡對身旁換上了戰衣的老太爺說：
“你不看看嗎？”
“不必，以後有的是機會。”
老太爺伸手拿起手邊的黑色直刃劍，他撫摸着那如惡鬼雕刻的劍柄，啞聲說：
“現在，我們該去幹正事了。”
“那你去吧。”
瑪莎夫人手腳麻利的從行囊裏拿出一套仆人的衣服，一邊換，一邊說：
“我要潛伏在這裏，就待在我的寶貝身邊哪也不去，他必須吃上媽媽親手做的飯，他必須好好休息了。
瞧瞧他的樣子，多疲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