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女王複仇号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闖出了名頭。
甚至是在上一任船長,讓整個加勒比海聞風喪膽的殘暴大海盜黑胡子擁有它這之前,這艘當時還叫“協和号”的戰艦就已經威名赫赫。
它的存在本身幾乎就是對這個海盜時代的見證和記錄者,而在黑胡子擁有這艘船并用巫毒将其改造強化之後,到處釘着人骨的船身裝飾和在甲闆船艙中巡邏的巫毒僵屍就成爲了它黑暗傳說的一部分。
不過巴博薩對于船隻的審美顯然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因此在他弄死了黑胡子搶來這艘傳奇戰艦後便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裝飾”了它。
那些散發臭味的人骨被丢棄,船首像的巨型骸骨也被扔掉換回了更莊嚴的女神像,船長室的大門鑲金帶銀,就連下船艙的階梯都被包上了銅皮。
總之就透露出一個字,奢華!高貴!上流!
這種和海盜追求的财富之美完全相符又有别于低俗下賤的風格,大概是因爲巴博薩船長閣下曾經擔任過一小段時間的帶英艦隊指揮官的緣故,讓這個粗俗了大半輩子的老海盜也染上了一些上流社會的虛僞習氣。
不過一艘巫毒戰艦不會因爲裝飾風格被更換就失去力量。
但遺憾的是,巴博薩并不是一個巫師也從沒想過成爲巫師,因此他對于安妮女王複仇号的掌控一直流于表面。
而現在,他要爲自己的輕慢付出代價了。
“嗷嗷嗷”
在渣康所到之處,渾渾噩噩的活死人巫毒僵屍都被他用特殊的秘法控制操縱。
因而在冷着臉的梅森在一群穿着上流制服但依然不改粗俗本色的海盜們谄媚的迎接中來到船長室門口時,跟在他身後的巫毒屍就已達到了十二人之多。
以這些被巫毒強化過的活死人的戰鬥力,一旦它們大開殺戒估計今日的複仇号就要用鮮血和新鮮的腸子來擦甲闆了。
渣康倒是樂在其中,
他甚至已經不滿足于控制巫毒屍而開始深入這艘船的黑暗内部來嘗試着獲取它的擁有權。
這艘船是有“生命”的,在黑魔法師眼中它就是個活物。
“請讓您的那位随從停下他的施法!”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船長室裏響起,多少帶着一絲不滿,而在他說話的同時,幾根粗壯的纜繩也如巨蛇一樣蜿蜒朝着渣康遊動過來。
康斯坦丁看到這一幕立刻果斷的散去魔力。
他小聲對梅森說:
“這艘船的巫毒核心在那家夥手上,但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用它。真是浪費!”
“噓”
梅森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伸手幫整了整衣領然後走入船長室中。
艙門在下一刻關閉。
這船長室并不昏暗相反有兩個奢華的水晶吊燈被點燃熏香蠟燭,在溫柔的光中一個鑲嵌着綠寶石的大圓桌上擺滿了噴香的食物。
正中是一盤散發着香氣的烤乳豬。
在旁邊的小台子上幾個臉上還有鞭打痕迹但穿着音樂家衣服的男人正在吹奏悠揚的伴奏樂曲,而幾名不該出現在海盜船上還穿着貴婦長裙,但手臂上滿是紋身的侍女則低着頭爲兩位客人拉開椅子。
此地猶如一場奢華的小型宴會。
它最大的問題是不該出現在一艘窮兇極惡的海盜船上。
“來吧,不知來意的客人,讓我們放下可能存在的成見,先飲上一杯友誼之酒。”
巴博薩帶着自己的船長帽坐在主位上,帶着有些油膩的笑容起身歡迎兩位入座。梅森的目光落在巴博薩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臉上,感歎這家夥和記憶中的形象幾乎一模一樣。
而渣康則盯着巴博薩腰間的那把寬刃海盜戰刀。
他一眼就分辨出那東西就是這艘船的巫毒核心,誰握着它誰就能掌控這艘船。
“砰”
老K的巫毒娃娃被丢在了布滿食物和瓜果的桌子上,彈跳幾下正落在巴博薩眼前。
看着這樣東西,老海盜的臉頓時皺在一起。
作爲曾經和黑胡子結下大仇的家夥,他可是一眼就分辨出這東西是絕對的“真貨”,沒準還是黑胡子那個死鬼親手做的巫毒傀儡。
來者不善。
麻煩!
巴博薩臉上維持着虛僞的笑容,但心裏已經開始盤算,他的手指也不動聲色的放在了腰間戰刀的刀柄上。
然而一直冷着臉的梅森卻在這一刻露出了笑容,他大大方方的上前拉開椅子,坐在了巴博薩的對面,又握住刀叉在大海盜的注視中切開了那隻噴香的烤乳豬給自己弄了一塊最鮮嫩的肉放入嘴中咀嚼,然後拿起餐布擦了擦嘴。
他說:
“好味!您有一位上等廚師,在如今這個該死的年月裏這樣的享用真是讓人羨慕。”
巴博薩盯着眼前這個年輕到過分的巫師。
他是個實用主義者。
對常人避之不及的超自然力量也有所了解,畢竟他自己就經曆過很多次怪異的事甚至是死而複生。
他看着梅森臉上的笑容,便哈哈笑着說:
“客人喜歡就好,需要我把那位廚師作爲禮物.”
“好啊,我正缺一個廚師呢。”
梅森毫不客氣的接受了這份禮物,示意渣康坐下吃飯。黑魔法師倒也不客氣,這兩天的風餐露宿和剛才還不爽的心情讓他這會也胃口大開。
喲,康斯坦丁這個吃相可真不體面。
“巴博薩閣下,我是來和您談一些事情的。”
梅森開了個頭,老海盜坐直身體,說:
“整個大海上還活着的人都知道我曾經和愛德華·蒂奇有些小小的矛盾,他害我丢掉了一隻腿,真遺憾,我很喜歡我的那條腿。
所以我以牙還牙的殺了他。
我想這是海盜們之間的‘正常交流’,應該和巫師們沒什麽關系。”
“不,我不想聊這個。”
梅森擺了擺手,說:
“您知道愛德華·蒂奇在什麽時候會給其他人做巫毒娃娃嗎?如果您知道的話,你就該意識到我和他從來都不是什麽朋友。
我要和您談的是另一件事。
抱歉我用了不那麽體面的方式登上了這艘船。”
“沒關系,沒關系!我的船歡迎所有心懷善意的朋友。友誼嘛,總是不請自來,偶爾還破門而入。
我都習慣啦。”
聽到梅森的話巴博薩頓時喜笑顔開,心裏的煩惱一下子消去了大半。
隻要不是來找麻煩的就好。
大海盜現在要頭疼的事太多了,他這樣的老人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去防備仇殺,對于身居高位者,憎恨與仇殺總是一種很奢侈的行爲。
“我聽說海盜王們要在龜島聚會以此商讨該怎麽抵禦蔓延世界的黑死病和那些殺不完的食屍鬼?”
梅森拿起一個橘子一邊撥開,一邊說:
“我還聽說,這場會議是您召開的?”
“我隻負責傳話。”
巴博薩笑了笑,做出一副坦誠的樣子舉起一杯酒,以海盜應有的豪爽大飲一杯,暢快的說:
“是法典守護者.嗯,傑克的老爹,那個老不死又陰魂不散的老東西要借我的口召集我的同行們。
末日既然已經來了,大家就要抱團取暖。
雖然在我看來這不是什麽壞事。
因爲末日帶來的恐懼讓我的艦隊在一夜之間翻了三番,隻是一個月的時間我的領地就擴展了七倍。
數萬人活在我的統治之下讓我感覺自己成爲了無冕之王。
讨厭的皇家海軍已經自身難保,像是野狗一樣到處亂竄。
如果不去考慮那些到處咬人的食屍鬼和陰魂不散的黑死病,這兩個月簡直是我人生中最暢快的時間了。”
大海盜根本沒有掩飾對末日的不屑。
倒不是說他不重視這件事,而是他似乎也和其他幸存者一樣,打算在最後時刻到來之前好好爽上一把。
倒也是很符合海盜作風的想法。
“但這隻是落日前的最後餘晖,巴博薩閣下。”
梅森無情的戳破了大海盜的歡愉,把他拉回冰冷的現實。
年輕人剝着橘子,說:
“如果黑死病再得不到扼制,你的海洋國度也會很快成爲一片食屍鬼橫行的焦土,你可以繼續統治,但就如坐在垃圾堆和爛泥坑裏的國王一樣。”
年輕人打量着這奢華無比的船長室,他伸手摸了摸桌角鑲嵌的巨大綠寶石,說:
“到那個時候,再多的财富也無非隻是讓您的棺木更沉重罷了。”
巴博薩沉默下來。
他看向梅森的眼神已經不那麽友善了。
這種故意将沉溺于美好的美夢中叫醒的人是最可惡的,就該被掉在桅杆上任由海鳥啄食!
“我可以救伱們。”
梅森沒有再賣關子。
他将剝好的橘子取了一瓣丢進嘴裏,又把剩下的遞給正抓着烤乳豬啃的滿嘴流油,報仇雪恨般幹飯的渣康。
年輕人靠在華貴的黑天絨靠背椅上,盯着大海盜以一種嚴肅又認真的口吻說:
“我手裏有可以讓你們對抗黑死病和食屍鬼的藥物别露出那種驚訝的表情,巴博薩閣下。
我覺得一個經曆過死而複生并且去過魔獄又安全返回,甚至主持了釋放被封印的女海神儀式的傳奇海盜而言,您這樣的表情有些不太體面。
如您所見,我是一名能和黑胡子稱兄道弟的煉金師,有些特殊的本領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不信!”
巴博薩徹底放下了虛僞的僞裝。
這個老海盜呲着嘴裏的大金牙,用一種野獸掠食的目光緊盯着梅森,他說:
“如果你真有那種藥物,你完全可以成爲世界之王或者在世基督一樣的角色!哪裏還需要跑到我的船上和我商量這些事?”
“因爲藥物是需要配置的!而我急需的一味原材料就在你手裏,巴博薩。”
梅森敲了敲桌子,終于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手裏的882枚被詛咒的阿茲特克魔鬼金币,我需要那些死亡寶藏上代表着一個帝國滅亡時被賦予的不散怨氣,來作爲這藥物配置的引子。”
“你在試圖敲詐我!不,你是個騙子!在試圖騙走我手中最有價值的寶貝!”
巴博薩抽出戰刀,砰的一聲砍在桌子上。
把那些演奏音樂的音樂家們吓得抱頭鼠竄,但渣康連頭都沒擡繼續吃東西,而梅森則繼續維持着面無表情。
他說:
“你有882枚,我隻需要一枚就能制作出藥物。你會親眼看到它的神奇效果,随後,你會心甘情願的把剩下的詛咒金子雙手送給我。
你甚至要跪在地上祈求我收下那些金子。
如果我不收,你就會被其他渴望活下來的人活生生咬掉最後一口血肉!
巴博薩!
現在不是我在求你,所以,别用你的海盜習氣來吓唬我。
五天!
我隻需要五天的時間。”
梅森慢條斯理的拿起餐布擦了擦手上的桔子汁水,他站起身對巴博薩說:
“我的同伴會留在龜島,五天後的淩晨時分,你會親眼看到你的投資将會收獲何等可觀的報酬.統治數萬人的島嶼就讓你感覺達到人生巅峰了嗎?
可憐的老海盜連做夢都如此拘謹。
你的女兒可比你勇敢多了,最少她會相信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着奇迹和神話的。”
“我可沒有女兒,你這蠢貨!”
巴博薩哈哈大笑。
然而下一瞬,他就聽到梅森拉長聲音說:
“西班牙修道院的小修女遇人不淑,把自己的清白和人生交給了一個油腔滑調又花言巧語的海盜。
可憐的瑪格麗特癡心等待着負心漢,但直到她孤獨死去時那個該死的男人也再沒有回來過。
小瑟瑞娜·史密斯從小就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最糟糕的是,她現在或許已經和傑克·斯派若混在一起了。
如果我是你,巴博薩,我會立刻放下龜島的所有事情去抓住傑克,在他如你毀掉瑪格麗特的人生那樣毀掉你女兒的人生前把她帶回來。”
巴博薩的笑聲如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戛然而止,老海盜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噗通一聲坐回了椅子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梅森。
而年輕人拉了拉灰色的風衣領口,對他說:
“你留給那孩子的那本帶着紅寶石的日記毀了她。你以爲那顆紅寶石是你留給情人度過後半生的财富,但粗魯的你并不知道那本你從意大利的博物館搶來的日記本身才是珍貴之物。
我已經不想再說更多了。
我剛給了你已經了無生趣的人生一份‘禮物’,巴博薩。
現在,把詛咒金币給我!
這個世界在哭泣着祈求我救救你們,然而你這個蠢貨還在浪費你們本就不多的時間。”
老海盜咬着牙顯然不願意認輸。
他吼叫了一聲,船長室的門在下一刻被推開,被兩個海盜用刀架着脖子的一名女海盜虛弱的被推進來。
在看到梅森時她楞了一下。
随後,她注意到了梅森脖子上懸挂的那獨特的貓型吊墜,在仔細分辨之後這虛弱的女海盜掙脫開,一頭撲過來躲在梅森身後。
她虛弱的說:
“你是老K先生的兒子?這長得也不像啊!”
“我是他的繼承人,可憐的安吉麗娜·蒂奇。”
梅森沒有看這個虛弱的女海盜,他對巴博薩說:
“黑胡子的女兒我也要帶走!瞧瞧這可憐的姑娘被你折磨成什麽樣了,你可真是個一點都不紳士的老混蛋。
所以,怎麽說?
巴博薩,你給還是不給?”
老海盜站起身,強壓着怒氣一刀劈開了船長室邊緣一堆耀眼黃金頂上的黑色骷髅箱子,露出了其中黃橙橙的魔鬼金币。
他一把抓下自己那用于掩飾稀疏頭發的假發套,摔在地上獰笑着說:
“你想要就自己拿,隻要你敢!”
梅森從口袋裏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皮質手套,在巴博薩譏諷的注視中從箱子裏取出一枚金币放在眼前查看。
“你連觸碰它都不敢嗎?”
老海盜又挑釁的說了句,年輕人撇了撇嘴,說:
“正因爲我知道這是什麽東西,所以我不會選擇觸碰它,勇氣和魯莽畢竟隻有一線之隔。五天,巴博薩,足夠你帶回你女兒和傑克了。
到時候我們再來談一場生意。
那是一場能夠讓你擁有一切的生意。
提前說好報酬
我要黑珍珠号和傑克·斯派若,缺一個都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