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醫院，住院部。
好幾間病房外都站了警察值崗。
專車接送，單人病房，三餐護士送上門，還有警察帶槍站崗，就這高規格的待遇，連總督住院都沒有啊！
安全感直接拉滿。
他們今晚應該會睡得很香吧。
502病房，阿武中槍的右腿纏着繃帶，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邊削專心緻志在蘋果的許家俊，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會吵到他。
這樣的局面已經保持三分鍾了。
他感覺簡直是度秒如年。
許家俊修長的手指翻飛，水果刀在指尖靈活的褪去蘋果的外衣，語氣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在幫誰做事。”
阿武抿抿嘴，眼神有些飄忽，許家俊這話讓他有些摸不清底，所以一時不知道是該撒謊，還是實話實說。
就在此時，他感覺手裏一涼，一個已經削好的蘋果塞進了他的手中。
“不着急，先吃個蘋果，慢慢想該怎麽回答。”許家俊笑容溫和的看着他，語氣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畢竟在醫院呢，外面就是醫生護士人來人往，病房隔音效果又不好。
不方便搞暴力審訊啊。
得維持自己模範警察的人設。
但這輕描淡寫的話，卻讓阿武感受到了一種比他拿着AK掃自己時更強烈的恐懼，面部抽搐了一下，面色更加蒼白，顫聲道：“謝謝俊……俊爺。”
他以爲自己夠狠。
可今天才知道真正的狠不是砍人多兇，不是罵人大聲，而是對方輕聲細語的跟他說話，但他卻怕得要死。
“吃啊。”許家俊笑着示意道，自己好不容易溫柔一次，他怎麽看起來還更害怕了，難道我笑得不和煦嗎。
阿武強行擠出個笑容，盯着許家俊咽了口唾沫，動作緩慢的将蘋果跌到嘴邊，然後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入口甘甜，卻味同嚼蠟，見許家俊一直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阿武的情緒瞬間就崩潰了，手裏的蘋果滾落在地上，哭嚎着哀求道：“俊爺，求求你别玩我啦，我說，我什麽都說！”
他甯肯許家俊現在就往死裏毒打他一頓，那他心裏都不會那麽害怕。
“你看伱，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麽動不動就哭。”許家俊扯了幾張紙巾給他，擡了擡下巴：“現在說吧。”
果然，比起一直使用暴力，偶爾懷柔一下的審訊手段也是有用的啊。
“是我大佬葛宏申。”阿武話出口後見許家俊眼神不對，又吓得一激靈連忙補充道：“但他背後是鬼佬，我之前見過他們幾面，聽說是布政司的官員，我不認識那些人，我大佬一直幫他們做事，具體則是由我去辦。”
許家俊點點頭，畢竟阿武一個還未紮職的四九仔，給鬼佬當狗的資格都沒有，他老大葛宏申還說得過去。
葛宏申是号碼幫幫主葛志熊的親侄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幫主，他掌握的孝字堆又是号碼幫實力最強的一個字堆，值得被鬼佬拉攏和利用。
号碼幫是刮民黨中将葛煌奉運輸大隊長之名1949年在香江創立的，目的自然是爲了日後反攻神州，結果是北望神州又一年，光頭隻剩幾個連。
後來就徹底淪爲黑澀會了，現在有刮民黨血統的号碼幫給鬼佬當狗也算是繼承常隊長跪舔列強的傳統了。
“俊爺，我說的都是真的啊！”見許家俊不說話，阿武多少是有點慌。
他發誓！
他對自己親爹都沒這麽老實過。
許家俊這才回過神來，看着阿武說道：“當我卧底配合我辦案，案子結束後我會幫你向法官求情減刑，否則的話，你現在至少是要蹲20年。”
法官判刑是會考慮警方意見的。
“俊爺，我是拜過關公的，不能做二五仔。”阿武鼓起勇氣拒絕道。
二五仔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
許家俊被這話逗笑了：“都什麽年代了混黑澀會還講義氣？隻是讓你拜關二爺，不是讓你當關二爺啊！”
說着他拿起大哥大打給羅德。
“羅德先生，今晚的交易出現意外了。”許家俊當着阿武的面說道。
阿武瞬間瞪大了眼睛。
羅德這個名字他聽葛宏申說過。
羅德在電話裏罵道：“謝特！我已經知道了，剛準備聯系你，許你警告那個送貨的小子，不要亂說話。”
今晚真是倒黴透了，上次交易也有那群大圈插一腳，但幸運的是今天把他們也抓了，下次不用再擔心了。
“不如幹掉他怎麽樣？如果他大佬沒意見的話。”許家俊問了一句。
阿武豎起耳朵，屏息凝神。
羅德聞言哈哈一笑：“葛能有什麽意見？他也怕出事，讓那小子死了他還放心點。不過這個小子這些年辦事很妥當，可惜要重新找一個了。”
阿武聽見這話咬緊了牙關，雙手死死的拽着被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真有那麽好用嗎？”許家俊半信半疑的問了一句，随後又道：“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安排他逃走，這樣還更能提升他對我們團隊的忠心。”
這年頭，犯人逃跑是常有的事。
連進了監獄都能跑。
就别說現在在醫院了。
“哦，該死，我都差點忘了，他現在就在你手裏。”羅德聲音聽着有些驚喜，看來是真看好阿武：“如果不會影響到你的話那可以這麽做。”
葛宏申實力太強了，而且這兩年有些不安于現狀，如果能把阿武收買過來的話，更有利于控制和監視他。
果然邀請許家俊加入進來是正确的選擇，他不僅有能力還願意冒險。
“好的，我試試吧。”許家俊挂斷電話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武，輕飄飄的說道：“現在你願意跟我合作了嗎？”
阿武呼吸急促的點了點頭。
他怕許家俊怕得要死，雖然說了葛宏申背後是鬼佬，但卻并沒提供什麽有效證據，甚至在被吓得肝膽俱裂的情況下都不願意當二五仔背刺他。
可聽完羅德輕描淡寫的話後。
這個二五仔他當定了！
都拿我當蝼蟻，當随時能丢掉的髒抹布是嗎？那我這個蝼蟻就要咬死你們這頭大象，要死大家都一起死。
“合作第一步，幹掉你大佬由你上位跟鬼佬繼續合作，然後收集他們讓你畈毒的證據交給我，再由你出庭作爲人證指控，一切就完美落幕。”
隻需要抓住一次這些鬼佬畈毒的确切證據，在人證物證齊全的情況下戴理欽就會下令抓人，畢竟鬼佬身份不同，沒有證據定罪的話不敢動手。
“好。”阿武點了點頭答應道。
許家俊笑了笑，當着他的面從果籃裏拿出一個小型磁帶錄音機，起身說道：“今晚我會安排好讓你逃走。”
錄音，自然是怕這家夥坐上老大的位置後反水，卧底反水不在少數。
特别是像這種後期吸納的卧底。
必須得有控制他們的手段。
隻要阿武敢反水，而這份錄音流出去的話，他會被号碼幫剁成肉醬。
“俊爺！”阿武突然喊住了他。
許家俊停下腳步轉身：“說。”
“你和東方日報有仇是嗎？馬橙昆的父親馬西珍和大伯馬西如跟竹聯張桉樂的親信花繼中交好，他們很可能會請竹聯的人過海給兒子撐腰。”
既然已經決定要當二五仔幹死那群王八蛋，那就不能讓許家俊出事。
“好的，謝謝。”許家俊倒是真沒想到自己的東方早報居然把馬橙昆刺激得那麽狠，都已經找爸爸告狀了。
不過馬西如和馬西珍都已經逃出香江了居然還敢打自己的主意，這可真他媽是老色批吃批爽——活膩了。
馬家兄弟人稱面粉馬，賣了幾百噸面粉，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但後來還尼瑪壽終正寝了，用賺來的錢各種投資，成了大富翁，簡直蒼天無眼。
這回既然惹上自己，那當然得想辦法替天行道，把他們也幹掉才是。
雙手插兜走在醫院走廊上，許家俊心裏已經大緻有了個“圈馬”計劃。
但有沒有效，還得看情況。
“叮鈴鈴~叮鈴鈴~”
思慮間，大哥大又響了起來。
“喂。”許家俊随手接通。
随着一個酒嗝，羅德明顯帶有醉意的聲音響起：“許，剛剛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今晚東方日報的馬橙昆請我吃飯了，他想讓我幫忙對付你。”
“哦？”許家俊聲音微微提高。
羅德進一步解釋道：“他們想用輿論攻擊你的報紙，讓教育署配合他們東方日報一起指責你的報紙連載澀情小說，嚴重危害心理學生健康。”
“那羅德先生準備怎麽做呢？”許家俊語氣玩味，知道他肯定不會配合馬橙昆的，畢竟他們現在是一夥的。
至少在羅德等鬼佬眼裏是這樣。
羅德哈哈一笑：“我收了錢，收了女人，答應了配合，但我明天會在記者會上義正言辭的說出他們意圖收買我誣陷你的事，你覺得怎麽樣？”
反正好處他都已經得到了，明天背刺能賺一波名聲，并得到一個許家俊的人情，這一波就是一箭三雕啊。
至于馬橙昆的反應……
拜托，那重要嗎？
“哈哈哈哈，羅德先生，你可真是無……與倫比的睿智，我已經期待明天的好戲了。”許家俊笑了起來。
“我也一樣，晚安，許。”
“晚安，羅德先生。”
………………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才剛滿18歲沒多少年許師傅就被搖醒了。
他還以爲地震了呢。
然後睜開眼就看見不着寸縷的關佳慧正在主動取長補短，高高揚起頭顱，齊肩的短發肆意飛舞。
“俊哥，你醒啦。”關佳慧白皙的臉蛋閃過一絲紅暈，就像是偷吃的孩子被發現了，俯身把頭埋在他懷裏。
許家俊摸着她吹彈可破的的臉蛋掐了掐：“我遲早得被你給榨幹了。”
昨晚上太晚了，就沒回去打擾最近拍戲很累的趙雅之休息，也懶得過海回太平山頂，正好關善不在家，他便來了關佳慧這裏，跟她湊合一晚。
“叮鈴鈴！叮鈴鈴！”
床頭櫃上的大哥大響起。
許家俊大概能猜到是什麽事，不過還是得裝一無所知的接通：“喂。”
“許sir不好了！阿武跑了！”
電話裏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
“什麽？還不立刻去找！我馬上告訴戴署長，你們是怎麽做事的！”
許家俊厲聲厲色的斥責道。
“是，許sir。”
挂斷電話後他就沒管了，因爲這事兒昨晚就已經彙報給戴理欽了，隻是大多數基層警員和警官都不知情。
“俊哥，你剛剛狠狠兇人的樣子好帥！”關佳慧俏臉潮紅，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老公，罵我好不好。”
許家俊：“…………”
你食不食油餅？
在許家俊和關佳慧正玩一些小遊戲時，東方日報新一期報紙已發售。
《模範警察辦報，竟然連載澀情小說，是否影響學生心理健康？》
“多管閑事！我就愛看這種！”
“你們是不愛看，因爲你們有錢有勢都玩真的，當然不用看假的，但你們不看還不允許我們窮逼看啊！”
“低俗！這種報紙就該取締！”
“吵什麽，香江是自由市場！”
“媽的，感謝東方日報，不登這個頭版的話，我還找不到那麽好看的小說，以後我就訂閱東方早報了。”
民間各種論調都有，此時馬橙昆和馬庭強已經召集了記者開記者會。
“記者都到了嗎？”辦公室裏，馬橙昆放下報紙擡頭看着馬庭強問道。
馬庭強激動的點點頭：“到了。”
“羅德呢？”馬橙昆又問道。
“剛來電話說也已經在路上了。”
馬橙橙昆點點頭，眼中流露出一抹輕蔑和殺機：“我馬家已經辦報十幾年了，許家俊妄圖挑戰東方日報的地位，簡直是癡心妄想！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我就教教他，做生意不是打打殺殺和經營，而是人情世故！”
隻要有官方定性，那許家俊的東方早報不說要涼，但至少尋秦記不能在報紙上連載了，而沒了尋秦記維持銷量，東方早報就是末流小報而已。
我打不過明報和星島日報。
但難道還他媽能打不過你？
“叮鈴鈴！”電話響起，馬庭強立刻接通：“嗯嗯嗯，好的羅德先生。”
“大哥，羅德的車到門口了。”
“走，送東方早報上路，告訴許家俊報業這一行他玩不轉。”馬橙昆理了理領帶，意氣風發的往外走去。
馬庭強滿臉激動的緊随其後。
之前忍了許家俊那麽久。
今天終于能揚眉吐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