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我們這種已經習慣了在生死之間徘徊中的人來說,能夠比自己的愛人先死,不用去承受那種痛苦的精神折磨,的确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如果一切就這樣結束,未必也不是一個完美結局,但是幾天之後,當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我被師父那熟悉的咳嗽聲喚醒的時候,就忽然之間意識到了生命的無常和造化弄人。
我艱難的睜開雙眼,果然看到了正坐在病床旁的師父,病房中還有叔叔和沈老,此時他們兩個和躺在另外一張病床上的多吉也同時看向了我這邊,臉上都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我昏迷了多久?”晃了晃還有些神志不清的腦袋,我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免得他們擔心,其實感覺身體還非常虛弱,病房裏開着空調,都冷的發抖。
“三天!”師父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目光落在我的胸口,我也疑惑的低頭看過去,當看到胸口處的一條駭然傷疤時,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那是我最不願回想起的場景之一,自己的心髒不是已經被殺人鬼取走了嗎?
難道?我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想到了那個恐怖的詛咒,自己的身體是不是馬上就要被殺人鬼控制了,然後再去瘋狂的殘害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想到這裏,我掙紮着就要坐起來,卻因爲太虛弱而幾次都躺了回去,徒勞的折騰了半天之後,才意識到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态,就算是埋藏着一顆魔鬼的心,也做不成半件壞事啊。
認清現實之後,我氣喘籲籲的躺在床上,渾身酸麻的肌肉和心口處傳來的空虛感,都在提醒我現在需要的是修養而不是胡鬧。
躺在床上喘了好一會兒氣,我的意識徹底清醒了,看着病房中的幾個熟悉身影,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師父,勤勤怎麽樣?”忽然之間,我有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病房中沒有勤勤的身影,我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試探的問道。
師父搖了搖頭,溫暖的手按住我的肩膀,順着胳膊來到手腕處,又輕輕的按住我的脈搏,半眯着眼睛感受了一會兒之後,才無奈的歎息一聲:“她和你的情況不一樣,我沒有辦法讓她死而複生。”
“什麽?”我沒有糾結自己是如何‘死而複生’的,隻是怔怔的躺在那裏,目光空洞的看着師傅和叔叔,過了足足有五分鍾,才瘋狂的掙紮起來:“你在騙我,勤勤不會有事的,她躲在什麽地方,我要過去見她......”
這次,師父和叔叔同時按住了我,多吉也從病床上蹿下來,跑到這邊按住我的下巴,以免我在激動的時候做出咬舌自盡的傻事。
“嗚嗚......”我嘴裏面發出陣陣嗚咽的聲響,用憤怒的眼神瞪着三人,似乎他們才是把勤勤從我身邊奪走的罪魁禍首,眼角卻忍不住流露出淚水。
半個小時後,終于接受了這個殘酷現實的我,在師傅和叔叔的攙扶下,來到了醫院的停屍間,拉開最裏面的一個冰櫃之後,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我顫抖的伸出手,撫摸着勤勤變得冰冷的身體,當摸到她那張俊俏的臉龐時,忽然之間停下了,勤勤的嘴裏好像含着什麽東西。
“别動!”我正要掰開勤勤的嘴,身後的師父忽然喊了一句,回頭看去,他老人家感慨的歎息一聲,解釋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失去勤勤,爲了保證她的屍體不腐爛,我把水晶鏈子取下一顆,放入了她的嘴中,但也隻能做到這樣而已,哎!”
我的手停了下來,緊緊的看着師父,他老人家的‘功力’比我深厚的多,既然能讓我死而複生,一定也能救活勤勤。
噗通!我猛地在師父面前跪了下來,淚流滿面的哀求道:“師父,求求你救救勤勤吧,不管需要付出什麽,我都願意!”
“傻孩子!”師父沒有說話,叔叔卻走過來把我拉起,拍打着我身上的冰屑和灰塵,同時向多吉遞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很快也走過來,兩個人一邊一個,強行拉着幾乎要虛脫過去的我離開了太平間。
一路上我的精神幾乎崩潰,嘴裏一直念叨着什麽,沒有人能聽明白,包括我自己在内,勤勤的死對我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回到病房之後,我被他們用被子緊緊的裹上,又掙紮着哭了一會兒,身體漸漸暖和起來,忽然之間眼前一黑,居然暈了過去。
“韓冰,是你嗎?”我感到自己的意識一直在向天上飛,就好像傳說中的靈魂出竅一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從頭頂上傳來一個令我思念欲狂的聲音。
我迷茫的擡起頭,發現自己已經來到雲端,一個嬌俏美豔的古裝少女亭亭玉立,宛如一朵潔白的蓮花,輕盈的踩在一朵雲彩上面,一雙美目正巧笑嫣兮的盯着我看個不停。
“勤勤,你沒有死啊?”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認這個仙女一般的女孩就是蔣勤勤,枯寂的心靈立刻綻放,非常興奮的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呵呵,是我呢!”蔣勤勤在雲朵上舞動起來,古裝的裙擺随着她的舞姿飄動,看上去是那麽的美輪美奂,我的心忍不住怦然跳動,忽然之間感覺有點遺憾,這種姿勢很難看到勤勤的臉。
低頭一看,我也踩在一塊雲朵上,看來之前就是它托着我升到這個地方來的,我感激的對它笑了笑,同時用力一跳,伸出雙手抓向托着勤勤的那塊雲朵。
嗯?下一刻我的手穿過了雲朵,身體也不由自主的落下去,腳下的那塊雲朵居然也消失不見,我和勤勤之間的距離迅速拉大。
“不要,勤勤!”急速墜落之中的我忍不住高聲喊了起來,雲朵上的勤勤也焦急的低頭看過來。
正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勤勤的胸口處出現一個滲人的血窟窿,一隻漆黑的鬼手漸漸地穿透那個窟窿,反手一扣,帶着勤勤的身體消失在無邊的深空之中。
“啊!”這種得而複失的痛苦,讓我忍不住仰天大叫起來,聲音卻因爲身體的急速下墜而被拉得很長很長,就好像是深夜墳地裏的鬼哭狼嚎一樣。
砰!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身體終于穿過十幾層屋頂,重重的砸在某個實體上,肌肉的酸痛和胸口處的空虛再次襲來,我緩緩的睜開眼,自己依舊躺在病房中,這才怅然若失的明白,原來剛才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噩夢。
“冷,好冷!”從噩夢中醒過來之後,我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一些,這次除了虛弱和痛苦之外,也感受到了一種别樣的寒冷,仿佛無時無刻都有陣陣陰風拂過自己的皮膚,就算是裹了兩層厚厚的被子,身體還是忍不住在打冷顫。
“哎!”一聲重重的歎息之後,蓋在我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一隻溫暖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下一刻陣陣暖流透過皮膚進入我的體内,将我從即将被凍死的危險邊緣拉了回來。
我舒服的呻吟了一聲,側頭看去,見師父正低頭對我笑,病房中除了叔叔和多吉之外,又多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其中還有勤勤的爸爸蔣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