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津赫商量一下,劉津赫也隻好同意,他道:“别的不說,最好是能找到老成,他欠我的工錢真不少。”
于是就這麽約定,我去托張豁牙子辦事,大頭先和劉津赫住在一起,有眉目了,我們再一起商量後面的情況。反正以三個人的關系,這事情怎麽樣也脫不了身,不如當自己的事情做,算是還大頭的人情。
常言道,好言難勸該死鬼,這一拍闆,這是非就跟着來了。
我回湖州後給張豁牙子打了電話,講了來龍去脈,張豁牙子也是講義氣的人,一口答應,他效率很高,三天後,我就接到他的電話。
我以爲有了眉目,問他情況如何。
他歎了口氣,對我道:“麻煩事,找是找到了,我問了他,你想知道的事情他确實知道,不過他不肯白說,有條件。”
“什麽條件?”我問道。這是意料中的事情,我在他這樣的情況也會提條件。
“他要十萬塊錢,還要你去見他,他要親自和你說。”
“見我?”我愣了一下,有點意外,心說:錢好說,見我幹什麽?聽着感覺有點不妥當。
“該不是他想把我引出來,好戴罪立功?”我心寒道,耳朵邊一下聽到了鐵鎖鏈的聲音。
“我也覺得有可能。”張豁牙子啧了一聲,“不過,他讓我給你帶了一樣東西,他說你看了這東西,必然會去見他。”
“是什麽東西?”我好奇道。
“是一張老照片。”張豁牙子頓了頓,“很老的照片,是我們那輩人年輕時候的那種黑白照片。”
我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第一反應就想到了老成以及童玲十幾年前的合影,那張狗屁的照片,誤了我多少時間。心裏琢磨,難道獨眼也知道這事的隐情嗎?不過他現在用這件事情來談條件,未免有些晚了。
想着問道:“上面拍的是什麽?”
張豁牙子嗯了半天,道:“我不敢肯定,感覺上,那拍的應該是一個“鬼”。
“鬼?”照片拍到了鬼?我渾身一個激靈,猛的想起之前在幻境裏幫李萌萌招魂的片段來,如果相機真的能夠拘禁人的魂魄,并且拍攝出鬼怪的所在,那麽現在的這張照片上會是誰呢,死去的老成還是别的什麽人?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我們将黑瞎子約了出來,當然是以我名義,心想他可能是真的知道老成在哪裏,不然不敢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是十萬。等我們見到黑瞎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這老家夥帶着“拖把”一起來的,看樣子是有點怕我的意思,弄得我很是不爽。
心想我又不吃人,怕我做什麽,還帶這麽多人?黑瞎子還是老樣子,一身的江湖氣,見面就微笑着說吃飯,也不提正事,将我和劉津赫帶到酒樓吃了飯,這才問我照片見到了沒有。
我點頭說見到了,問他照片裏到底是什麽?他猶豫了一下,說:“這是我從成老狗的包裏翻出來的,一直沒看明白到底是什麽,不過我們用電腦分析過了,照片裏的東西不是鬼,而是人。”
我愣了一下,問:“什麽人?”
黑瞎子不說話,指了指我,倒是一邊的“拖把”對我說:“就是你!”
我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說:“怎麽可能!我可沒跟老成照過相!”
“不是你跟老成照相,而是你的照片,懂我的意思嗎?”黑瞎子說。他一邊說着,一邊丢了一張照片過來,我仔細一看,跟我收到的那張一模一樣,模糊的背景,加上年代久遠的既視感,我一個人在地上爬行,爲什麽認出是我呢,因爲我的臉雖然被頭發耷拉了半張臉,可那确實是我的臉。
這張照片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曆史了,黑白的底色,泛黃的邊角,甚至上面的一些東西已經開始剝落下來,隻要一揉可能就會永遠不存了。
對,這是我的照片。
我收起照片,黑瞎子并沒有阻止我,他反而有些坐不住了,問我說:“這是不是你?”
我想笑又忍住了,黑瞎子說這是我,現在又來問我這是不是我,原來他也不是很确定,剛才是在詐我的。不過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那就是這照片上的人絕逼不是我,爲什麽這麽說呢,這照片的年齡可能比我還大,我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東西?可能是一個跟我長得像的人也說不定呢。
我不動聲色,即使心裏已經震驚到了極點,伸手将懷裏的銀行卡丢了過去,問他:“現在可以說了吧,老成在哪裏,有沒有跟你聯系。”
黑瞎子眼睛盯着我,手按在腰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們就這麽僵持了很久,劉津赫有些按捺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來,剛要說話,我就看到拖把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啪的一聲,一陣亂爬,嘴裏怪叫着說有鬼,爬到我腳邊上,非是抱着不放,我吓得不輕,連忙站起來,誰知道這個時候,黑瞎子一下子也站了起來。
“小哥,有什麽事咱們好說,别動手!”
我愣了一下,掙脫開“拖把”的束縛,一時間不知道咋辦了,我心裏尋思着,這些人估計是把我當成照片裏的鬼了,他們說是人,其實連自己都不信,想想也對,一個幾十年前照片裏的人,現在活生生的站在面前,關鍵是當時還是那種詭異的畫面,而面前的這個又是年輕氣盛的樣子。
這不是活見鬼了麽?
我揮手示意他們坐下,倒不是我不想說話,而是我說得越多,他們就知道我沒問題,現在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有問題,這樣我才有優勢,算是狐假虎威吧。
“拖把!”我呵斥了一聲,“拖把”渾身一個激靈,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從地上站起來,最後出了門,不知道去哪裏了。
劉津赫笑了笑,說:“這哥們真有趣!我是想說我想出去透透氣,你們有事先聊着,我先走了,一會兒回來啊!”
劉津赫走後,黑瞎子的神經似乎還是沒有緩過來,隻是說老成在他的鋪子出現過一次,後來就不知道了,說我要是找他,可以去他的鋪子看看,或許會有發現。
說完這些,他匆匆的就走了,錢也沒收,估計是真的想多了有點怕了吧,反而是我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之後的幾天我都是渾渾噩噩地度過的,隻有在一些突發事件發生時,我才能回到這個世界來。在其他的時間裏,我大都是躺着或者坐着,腦子裏一遍一遍地過以前發生的事情。所有的事情,細節我已經不去思考,隻是在腦子裏放電影。
但是我沒有任何情緒。
絕望是一種最大的情緒,它可以吞噬掉一切。有一刻我甚至意識到,我對于生命已經沒有太多的依戀了。要麽讓我知道這背後的一切,要麽就讓我死在去了解這一切的路上吧。
這是我應得的報應,因爲我的執念,已經害死了好多人,我如果不死,那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想這些的時候,我的心情特别平靜,沒有絲毫以前的那種焦慮。我感覺,即使最後知道了這一切背後的所有關鍵,我也不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以後我再也不會有之前那種強烈的欲望了,任何的未知,都不可能打動我了。可是,就在幾天之後我就發現我錯了。看來這件事情的發展,永遠不會在我的意料之中。
幾天之後,我得到了一個很出乎意料的消息,獨眼的公司開始資産重組了。
公司混亂之後,很多這樣的高層開始離職,其中有幾個人便開始發送一些本來是公司保密的卷宗給我。
這些卷宗在獨眼掌權的時候是頂級保密的,但是獨眼一倒,這些東西就變成了雞肋,根本沒有人相信卷宗裏面的信息。這些卷宗紛紛被分開而且銷毀。
那幾個人說,既然公司已經不重視了,與其銷毀,還不如給我這個需要的人看看,是否有有用的信息。
卷宗的數量之多,令人咋舌。顯然,這些人雖然好心,卻也沒有好心到爲我分類,幾個文件加起來最起碼有幾百G,全都是圖片文件,是用掃描儀掃描下來的。
我泡着紅茶,從第一個文件包開始,将這些卷宗在兩天内全部看完了。
卷宗的内容相當豐富,雖然并不是每一卷都有價值,但是其中有價值的部分相當有價值,而沒有價值的部分,也有蹊跷的地方。
我把這些文件全部整理出來,分成三大類,一類是有價值的文件,一類是有疑點的文件,一類是無價值的文件。
讓我最恍然大悟的,是其中一份關于湖底密道的綜述文件,這份文件的主要目的是爲了向董事會要求資金,這種文件必須向董事會解釋,開展這個項目爲什麽是有必要的,潛在價值是多少。
這份文件的核心部分分爲兩塊,一塊是解釋爲什麽:獨眼認爲湖底密道的價值相當高,其中有着大量的民間傳說和曆史記載,這些資料就有幾百M,很多都是古籍的照片。然而,決定性的證據并不是這個。決定性的證據,是一份”内部文件”。
這封内部文件很奇特,它是一份紅頭文件,是以很高的價錢買來的一個隊員的死亡報告。
經過仔細推敲之後,我意識到,這個死亡的人,是第一個進入湖底密道的人,就是他帶出了第一批資科。然後,公司内部有眼線把這個消息帶給了獨眼——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在黑暗的湖底,獨眼的船冒充了組織的船,截獲了資料。
之後,獨眼将這份資料交給了韓有元,于是才有了老成的那次湖底之行。
那麽,我一直覺得奇怪的一件事——獨眼是如何獲得内部資料的,由此就有了解釋。
看樣子,組織的習慣是:先用自己的人進入湖底密道探索,看是否能獲得第一手資料,如果不行,就把所有的資料提交給斧頭,讓斧頭進行第二次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