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當時老成在給他們拍照,那——那第十一個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老成自己?
“可是不對啊,說不通,這樣的出發合影,爲什麽會讓老成去拍,你們可以讓其他比較不重要的人拍啊,比如說謝連環就是混進來的,他反而站在這麽主要的位置上,而老成隻能拍照?”我問道。
童玲長出了一口氣:“你還是有悟性的,你應該感覺到這裏的問題了。在你老成跟你說的版本裏,有一些東西,出現了根本的問題,而且是在最初的時候。”她頓了頓,“我告訴你,其實當時,來托關系找我加入考古隊的,不是韓有元,而是你的老成。”
“啊?”我一下反應不過來了。
“你仔細考慮一下,你老成和你說的那些事情,其中雖然非常順遂,邏輯上卻全是一些很小的破綻。獨眼作爲一個經驗這麽豐富的走私大頭,怎麽會選擇一個沒有任何下地經驗的韓有元,來執行他的計劃?他當時在四川,通過關系能找到的最出色的,也是對海外走私最有興趣的人,就應該是你的老成,隻有你的老成會有這種魄力和這種背景這麽黑的老狐狸合作。所以,當時獨眼合作的人,不是韓有元,而是你老成,而獨眼選擇老成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就是我和他當時是男女朋友的,可以非常方便地打入到考古隊裏,所以,這才是最符合邏輯的。”
我點頭,忽然想到老成也提過這麽一句,我當時以爲他是在和我抱怨,原來他是在這上面和我玩圈子。
“而當時的韓有元,确實是在我的考古隊裏工作,他是當時考古大學的學生,因爲家族的關系,他的父親把他安排到了我的學校裏。這個人并不像你老成說的那麽沒用,雖然有一些少爺脾氣,但是韓有元天分極高,‘連環’二字是他父親在他三歲在他三歲的時候給他改的名,因爲他當時已經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解開‘九連環’。這個人沉默内向,但是心思非常的缜密,成績也十分好,他進入大學,完全是自己的意願。”她頓了頓:“你明白了吧,你的老成,把一切都說反了。”
我一下無法處理這麽複雜的事情,就擺了擺手,心裏理了一下:當時獨眼找到了老成,說了西沙的事情,老成于是設計加入考古隊去西沙尋找古墓,而韓有元根本和這件事情沒關系。
“可是,他爲什麽要反着說,這沒有任何的理由,他是這樣的人我早就知道了,難道他爲了保持在我心裏的地位,就處心積慮地撒了這麽大的謊,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爲什麽這麽幹?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嗎?他把一切都說反了,但是西沙出發之前的事情,并不是一切,他真正想掩飾的,是後面的事情。”
我仔細地回憶老成說過的整個過程,忽然有如掉入了萬丈冰淵,渾身的血都凍了起來:一切都說反了,那麽,最可怕的就不是這些旁枝末節,而是出事當晚發生的事情!
那麽,就不是韓有元下水被老成發現,而是老成偷下水,被韓有元發現。
韓有元可能威脅老成将他帶入古墓,否則就告訴童玲一切,老成之後将他帶入古墓,接着就應該是韓有元在古墓中觸動機關。
一切都毫無破綻地合理起來。所有的事情開始符合人物的資曆和性格。
最後的關頭,老成告訴我的版本是,他将韓有元留在古墓中,然後他逃了出來,那麽,最讓我無法想象的局面就産生了。
如果是完全相反,要這一切繼續合理下去,那從古墓中出來的,就應該是韓有元,而老成被打昏,留在了古墓裏。那麽,死在海底的,竟然是老成自己!
那我現在的老成又是誰呢?天,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童玲看着我的表情,才道:“你現在終于明白了,你所謂的老成,根本就不是老成,這也是你的老成絕對不會和你說實話的原因,因爲從最開始,一切就已經錯了,他在海底已經和别人掉了包。”
“可是,可是這怎麽可能呢?爲什麽我的家裏人都沒有發現?”
“那是因爲你老成這個人性格乖張,十幾歲就離群獨居,幾乎和你家裏人很少見面,隻要稍微化裝一下,對于你老成的品性有一些了解,就可以蒙混過去。我想你也感覺到了,你現在的老成,和你小時候記憶裏的老成,是完全不同的。”
我的衣服全部濕透了,一個人分别了五六年後突然出現,他的性情或者相貌變化,别人都是可以接受的,我也感覺到現在的老成比起以前的,秉性要平和得多,他年輕時候簡直是無法無天的一個人。
童玲說完之後,我整個人已經完全無法思考,或者說,心中如此多的謎題,如此多的推測,一下子必須要重新靜想一下,這實在太混亂了。
“可是,三……韓有元,他爲什麽要那麽做?他爲什麽要和我老成掉換身份?”
“這是一個無比複雜的情況,首先可能是因爲檔案,他從湖底密道回來之後,我們全部都消失了,如果他好好地出現在單位裏,那他的問題就相當嚴重,别人會查他,他的背景在四川太特殊了,一查株連太多,可能會形成巨大的麻煩。而老成當時是編外的,檔案中沒有他的名字,也就沒有人知道他和這件事情的關系,所以他們解家權衡利弊,可能選擇了這樣的辦法,同時,他也可以拿到老成所有的産業,對于當時家道中落的解家也有巨大的好處。可是,這一場戲一旦唱起來,就無法結束了,你知道你家的二叔,小時候在四川就是出了名的刺頭,絕對招惹不得,要是讓他發現弟弟被害死掉包了,必然會來對付解家,以成狗爺和你奶奶家的勢力,這将是一場腥風血雨。”童玲道,“我一直在暗中注意這件事情,想通過某種方式把這個事情通知你的家裏。但是韓有元之後表現出來的能力讓我極度害怕,這人心思極其缜密,我感覺如果貿然出來說這件事情,反而可能會被反咬一口。所以我隻能一直潛伏。”
我捂住臉,心中開始抗拒,感覺這一切肯定不會是真的,道“那麽,你們在西沙海底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呢?爲什麽你們會突然消失。還有,爲什麽古墓的頂上有血字說‘老成害我’?如果是韓有元害了老成,那麽應該是相反的意思才對!不對不對,這說不通,你肯定也在騙我!”
童玲看着我,似乎有點心疼地抓住我的手,柔聲道:“小邪,你和他生活了這麽多年,我知道你不可能相信這些,所以,我也想過不把這些說出來,但是你對于這個謎實在太執着了,即使我現在不說,我想他也不可能瞞下去太久,因爲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漏洞已經太多了,他除了不停地編你,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來混過關,你現在這個時候再選擇不信,已經太晚了。”
我心說我不是不信,而是已經信了,否則心裏還會這麽不舒服,鎮定了一下,就問道:“我知道,你繼續說吧,我隻是發洩一下,這有點難受。”
童玲把我的手放到她的小手心上,拍了拍,我頓時感到一種溫暖傳遞過來,她繼續道:“接下來的事情,你可能更加無法相信。”
老成忽然溺斃,被發現的時候,手握着蛇眉銅魚,顯然心懷鬼胎最後惡果上身。童玲悲恸欲絕,但是後來情況緊急,她不得不繼續主持工作,帶着人下到海底。
這之後的過程,和“老成”,也就是韓有元之後和我說的基本符合,他大概是因爲害怕真正的老成在湖底密道中留下什麽關于他的線索,于是假裝身體不合适,等他們開始勘探古墓之後,偷偷跟在後面,最後确實被阻隔在奇門遁甲之外。
童玲他們對于他來說,就此消失在古墓中,再也沒有出現,所以他才會促成了假扮老成、交換身份的想法,在被人救起之後,别人問他的名字,他對當時救他的漁夫就使用了老成的名字。否則之後肯定會露馬腳,這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童玲說韓有元心思細膩,确實不假。
而童玲他們一路深入,最後到達了放置雲頂天宮燙樣的那座殿内,卻被一個酷似老成的人迷暈了,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童玲道:“說出來,你可能更加無法相信。”我心說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其實已經沒有什麽所謂信與不信了,讓她不用顧及我的感受。
童玲就道:“當時迷暈我們的人,并不是酷似你老成的人,他恰恰就是你的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