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看不清楚那裏有什麽,因爲全是粘在沙土壁上的樹根,湊近了看,才看到上面,有人刻了一行字,好像是幾個英文字母,我心裏一驚,抓住老成的手讓他照得準點,仔細辨認,就“哎呀”了一聲。
老成道:“你看看,這和你在雪山裏看到的,小哥留下的記号是不是一樣的?”
我忙點頭,這就是大頭在雪山裏刻的記号,心裏一下罵開了,他娘的難道大頭剛剛來過這裏?
“你是怎麽發現的?”我問老成道。
他抹了抹臉上的泥道:“你别管這些,你能肯定這是小哥的筆迹,不是其他人刻的類似的記号嗎?”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表示可以肯定,他立即招手給黑瞎子:“瞎子,告訴上面的人給老子全部下來。咱們找到出口了。”
黑瞎子應了,退了出去,就給上面打了信号。
我問老成到底是怎麽回事,老成就道:“你仔細看看這個記号,感覺一下和雪山裏刻的有什麽不同?”
“不同?”我一下子沒法理解老成的意思,湊近去看,忽然發現這個記号顔色發灰。
記号是刻在砂土上的,這種砂土本來是不适合刻任何東西的,因爲雖然堅硬但是非常脆,力道用的小了,刻不出痕迹來,力道用的大了,可能正塊砂土都裂開來,這記号有點複雜,顯然刻的時候十分的小心,而這發灰色顔色,是砂土經年累月氧化的痕迹,記号之中的灰調和周圍的砂土幾乎一樣,這就表示,這記号顯然刻在這裏有點年頭了。
“不對。”我就疑惑道:“這是個老記号?你讓我再看看——”
老成道:“不用看了,既然筆迹是,那就沒錯了,這就是他刻的,不過不是這幾天刻的,而是他上一次來這裏留下的。”
我就納悶了,小哥難道不僅進過地底巨門,連這個地方也來過?這也太扯了一點吧,這荒山野嶺的,到處都是蛇,誰會沒事跑到這裏來溜達的?可這的的确确又是大頭留下來的記号,這要怎麽解釋呢?
我搖頭,腦子亂得猶如燒開的泥漿:“我不明白,什麽叫他上一次留下的,他來過這裏?”
老成摸着那幾個符号,“沒錯,我在這片廢墟裏,看到這個記号不止一次了,到處都有,我就是跟着這些記号,以最快的速度穿過了雨林,到達了你找到的那個營地。不過我當時還不敢肯定這記号就是這小哥留下的,現在證實筆迹一樣,那就沒錯了,這小哥以前肯定來過這裏,而且還有點年頭。”
“可是,這是怎麽一回事?”我一時間失語,想問問題,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問。
這麽看來,唯一的解釋确實是大頭來過這裏。
“我暫時也不清楚,不過我和你說過了,這個小哥不簡單。顯然他的過去深不可測,而且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理由。”老成道:“不過,我猜我們隻要跟着這個标記走,我們就能知道,他最後到達了哪裏,也可能找到出去的路線。”
我感覺我的腦子無法思考,不過大頭的過去我确實一無所知,他如果真的來過這裏,時間上倒也完全可行,這時卻看到老成說這些的時候,眼睛看着黑瞎子出去的方向。
我問他怎麽了,他做了讓我别說話的手勢,看着黑瞎子出去,才壓低聲音對我道:“我真被你氣死了,這一次你實在不應該跟來。”
我看他突然轉了話鋒,又是這麽輕聲說話,好像在忌諱着黑瞎子,就愣了一下。
老成繼續急促道:“你他娘的真是不會看風水,我已經今非昔比了,這一次的夥計都是我臨時從道上叫來,這批人表面上叫我聲成爺,其實根本不聽我的,隻能做個策應,還得防着他們反水。我一個人都應接不暇,你跟來不是找死。”
我一下就明白了剛才老成的表情爲什麽這麽無奈,張豁牙子和我說過這些情況,沒想到事情嚴重到這種地步,立即也輕聲道:“我也沒辦法,你叫我……”
沒說完,老成立即給我打了個眼色,我回頭一看黑瞎子已經回來了,他問黑瞎子道:“怎麽樣?”
“下來了,我讓他們先把裝備送下來。”黑瞎子咧嘴笑,“他們問那個劉小子怎麽辦,要麽把他留在上面,找個人照顧?帶着他走不現實……小子,你臉色不太好看啊。”
老成剛才一說,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也許臉上就表現了出來,但我應變能力還是有的,立即道:“這味道太難聞了。”
老成想了想道:“不能留下來,絕對不能分散,告訴他們先全部下來,然後我們找個地方再想他的事情。”
“得。”他對我說道,“那你出來幫個手來,這家夥算是個大部件。”
我點頭道:“我這邊說完就來。”就看着黑瞎子出去了。
我和老成對視了一眼,見老成的表情也很異樣,心說确實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種程度,看來老成真的很不容易。
說實話我對黑瞎子印象還不錯,雖然這人好像有點癫,看來這江湖上的事情我懂得實在太少。
老成輕聲繼續道:“你别和我争,你這次跟來我真的沒法照顧你了,你要自己小心,我真被你氣死了,要是咱們能出去,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我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就點頭。他急促道:“我長話短說,你記住,這批人什麽角色都有,盜墓的狠角色、亡命之徒,還有一些外國的靶子,你千萬被亂說話,這可不是我以前那些夥計,随便由着你說,他們會動真格,到時候,我怕是都護不住你!。”
我繼續點頭,老成看了看外面。這時候黑瞎子叫了幾聲,老成就拍了我一下,讓我自己注意。
我于是不再說話,跟着黑瞎子出去。這時其實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一邊幫忙一邊想了想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麻煩程度,老成要和我單獨說話竟然要這樣,顯然這夥人已經心生戒備了,有可能是之前發生過一些事情了。
江湖上的事情我完全不懂,此時也不能多考慮,隻得盡力裝出和剛才無恙的樣子,心說隻能靜觀其變了。
劉津赫是和一個人綁在一起下來的,兩個不好控制,拉進來之後,兩個人身上的尿味濃得離譜,幾乎讓人作嘔。接着,上面的人就一個一個下來。
那人倒還是很客氣,罵了幾聲四川話,對我還是點頭笑,耗子哥長耗子哥短的。不過我聽着一下就感覺和剛才在上面大不相同,看着這些人,覺得表情都有點假,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就有這一層意思在。
我就裝作完全聽不出,這就上了心了,也沒心思去考慮大頭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四五個小時後,所有人都下到了下層的井道,整理裝備,找了兩個人擡着劉津赫,我們開始順着大頭的記号,往井道的深處前進。
老成給了我一把短頭的雙筒虎頭獵槍,雙管平式,這是我以前打飛碟的槍,型号一樣,隻是輕了一點,一次兩發,用的是鉛散彈。這應該是老成能搞到的最高檔的武器了。
這東西打大型動物隻能起一個阻礙和威懾的作用,但是要打那種雞冠蛇應該相當便利,一次可以掃飛一大片。我心說張豁牙子怎麽就沒帶一把,還用他那種短步槍真是落伍了。
想到張豁牙子又很擔心,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在那個神廟中應該會比在這裏安全,但是如果他再發起燒來,恐怕就真的兇多吉少了,如果有他在,老成應該就不需要這麽擔心。
我提醒老成之前看到的浮雕,這些坑道除了蓄水之外的作用,就是侍養那些雞冠毒蛇,我一路從雨林過來,并沒有看到太多的雞冠蛇,隻是集中看到過幾次,顯然這些蛇的地盤,是在這些坑道裏,我們要加倍小心。
老成道這些蛇防不勝防,加倍小心都沒用。
坑道高高低低,這裏的環境,讓我感覺和湖底密道相當的類似,難道當時的西周嵌道,根本就不是我們想的嵌道,而是排水的井道嗎?
無法推測,因爲山東那邊雨量充足,不需要如此複雜的地下蓄水系統。否則碰到連月大雨,這些蓄的水可能會淹出來,這裏應該隻是單純的相似而已。
行不到五百步,井道就出現了分岔,老成用礦燈照了照,一道朝上去,一道朝下去,朝上去的應該是上遊的井道,水從上面下來,然後和這一條彙合往朝下的那道流去。我們在附近搜索,立刻就在下面井道上看到了大頭的記号。
老成掩飾不住興奮的神情,但是我現在能看出他的興奮有點假,我也不得不裝作非常緊張的樣子。他毫不猶豫,揮手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