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做什麽?”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眼前的多吉突起發難,這個老家夥絕不是什麽善茬,眼前雖然是當警察的,可現在什麽也不是了,他跟我爹的關系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這麽盯着我,心裏直發毛。
他不由分說,欺身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手,猛的把我的袖子往上抹,然後仔仔細細的看着我的手臂,像是在找什麽東西,我掙紮着,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動彈,手臂像是被鉗子夾住了一般。
“你到底想幹嘛!?”我怒斥道。
“火氣真是不小。”他不痛不癢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繼續在我的手臂上找,足足十分鍾之後,他才放開了我的手,拖着自己佝偻的身形,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我想你爹是不願意你來這裏的,更不會願意看你進那個石門,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你爹生氣。”
“你怎麽知道我爹怎麽想,興許他就是希望我這樣做呢!”我類似賭氣的說道,誰知道我話音剛落,就發現多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的臉以前應該是有些高原紅的那種,隻不過現在年老色衰,看上去臉漆黑一片,再加上那陰鹜的表情,着實吓了我一跳。
“蠢貨!你爹拼着命爲了保護你們娘倆離開這裏,遠到南方生活,爲的是什麽?他這是想洗白自己,洗白自己的後代,而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真以爲你……。”
“我什麽?”
多吉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喘着氣,漸漸的平靜下來,看樣子他跟我爹的關系應該很好,否則不會這麽勸我回去,可是這都是爲了什麽呢,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仔細一想,又想不起什麽關鍵的東西來,難道跟筆記裏面那些詭異的事件有關嗎,他是在提醒我,要我注意些什麽嗎?
“筆錄裏的它,到底是什麽?”
多吉擡起頭來看我,眼睛已經有些濕潤了,嘴巴眨巴了兩下之後,仍舊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我快憋出内傷來了,到底有什麽我不能知道的,石門後面有怪物,這事我知道,可“它”到底是什麽東西,亦或者不是個東西,是一個什麽玩意兒,我沒見過,或者說對我有緻命的威脅?
“你在我的胳膊上找什麽?”
“找記号,一個惡魔的印記。”多吉出奇的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渾身一個激靈,自己也抹着袖子開始找起來,可除了汗毛以及一些汗漬之外,我什麽也沒看到。
“我身上沒有,是吧?有了又怎麽樣?”
多吉再次低下頭,想了足足半個小時,知道我聽到帳篷外傳來了腳步聲,多吉才猛的擡起頭,對我說:“罷了,罷了,命數,這些都是命數,你要去就去吧,要進石門就進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隻要你的手臂上出現了原本不屬于你的東西,我說的是不屬于你的東西,記得第一時間來找我,興許我還能爲老韓再做點什麽,我這把老骨頭早應該下去了才對,多虧他當年……。”
“還有一件事,關于筆錄的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記住了,這裏面藏着天大的秘密。”
我還未來得及問這秘密到底是什麽,帳篷的簾子就被人掀開了,斧頭從外面走了進來,依舊是一身緊身衣,要帶上刻印着“01221230”的數字,在燈光下竟有些耀眼。
她進帳篷的時候,我發現桌上的筆錄已經消失不見,再看多吉,他已經站了起來。斧頭進來之後,那個翻譯也跟着進來了,臉上全是無奈的表情,似乎是在說自己攔不住斧頭,沒辦法。
“你找我有什麽事?”多吉用蹩腳的漢語問了這麽一句,這一點讓我有些奇怪,後來一想也對,多吉在斧頭面前是不會說漢語的,隻零星的會上一點,這也難怪。
“沒什麽,就是心裏有些疑惑想問問您。你也在這裏?”斧頭話鋒一轉,對着我問道。
“我……。”
“他是來問我還有多久到達目的地的。”
多吉幫我回答了斧頭的問題之後,又重新坐了回去,斧頭說:“他問你問題?哈哈,他會問什麽問題,估計連大方向也不知道吧?”
我老臉一紅,心裏憋着三分火氣,多吉卻跟我使了個眼色,叫我不要說話,我站起身來,說要回去啦,得好好睡一覺,明天還得趕路,讓他們有什麽話,自己說,我就不打擾了。
出了帳篷,我徑直回了自己的帳篷,準确說是大頭的。他估計已經睡着了,對我進來時候發出了動靜,沒一點反應。
第二天的清晨,車隊再次出發。
離開了高速旁的營地,再往大山的深處,就是地圖上什麽都沒有的無人區,也就是說,連基本的被車軋出的道路也沒有,所謂的越野車,在這樣的道路上也行駛的戰戰兢兢,因爲你不知道亂石灘下是否會有水洞或者深坑。而多吉的又必須依靠風蝕的岩石才能夠找到前行的标志,這使得車隊不得不靠近那些山岩附近的陡坡。
烈日當空,加上極度的颠簸,剛開始興緻很高的那些人幾乎立即被打垮了,人一個接一個給太陽曬蔫,剛開始還有人飙車,後來全部都乖乖的排隊。這裏已經上了高原,再往上隻會更高,空氣更加稀薄,人的耐力也逼近了極限。
在所謂的探險和地質勘探活動中,高原上的活動其實和叢林或者海洋探險是完全不同的,海洋和叢林中都有着大量的可利用資源,也就是說,隻要你有生存的技能,在這兩個地方你可以存活很長的時間。但是高原就完全相反,在這裏,有的隻有石頭和冰渣,縱使你有三頭六臂,你也無法靠自己在這裏尋找到任何一點可以延續生命的東西,而斧頭他們都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經驗不足,此時這種挫折是可以預見的。
我也被太陽曬得發昏,看着外面滾滾的烈日,自己卻被凍得瑟瑟發抖,已經萌生了退意,但是昨天多吉給我和大頭的口信,讓我逼迫自己下定了決心。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又感覺一股無法言明的壓力。
它就在你們當中。
它是誰呢?
按照多吉說的話,我爹好多次提到了自己這二十年來一直在逃避“它”的尋找,這個它到底是什麽東西?而讓我在意的是,爲什麽要用“它”而不是“他或者她”?難道這個在我們當中的“它”,不是人?真是讓人感覺不舒服的推測。
剛進入無人區的路線,我們是順着一條環山的道路走。這裏可能真的沒什麽人來過,一路上連個腳印、車轍也沒有,直到後來我們連路都有些摸不清了。
不過斧頭他們帶着GPS,這點他們倒是不擔心,雖然小賈一直在提醒他們,機器是會壞掉的。特别是在晝夜溫差五十多度的高原上。
順着山道開了兩天後,起了大風,如果是在沙漠中,這風絕對是殺人的信風,幸好在高原上,它隻能揚起一些冰渣,使得氣溫更低罷了,漸漸的,我發現這些冰渣還能模糊我們的視線,将天上的雲拉得更低,我們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不得不拉大一百米以上,能見度幾乎隻有幾十米,車速也滿到了最低标準,又頂着風開了半天後,車和駕駛同時就到達了極限,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無線電也無法聯絡,已經無法再開下去了。
斧頭并不死心,然而到了後來,我們根本無法知道車子是不是在動,或者往哪裏動,他隻好停了下來,轉了方向側面迎風防止冰渣進入發動機,等待大風過去。
車被風吹的幾乎在晃動,車窗被冰渣打的嘩啦啦作響,而我們又不知道其他車的情況,這種感覺真是讓人恐懼。我看着窗外,那是湧動的白色,你能夠知道外面是滾滾的冰天雪地,但是毫無辦法。
在車裏等了十幾分鍾後,風突然又大了起來,我感覺整個車子震動了起來,似乎就要飛起來一樣。
翻譯的小哥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看向我說:“你以前碰到過這種事情沒有?”
我心說怎麽可能,看他驚慌的樣子,就安慰他說放心,路虎的重量絕對能保護我們,可是才剛說完,突然“咣當”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撞到路虎上,我們的車整個震了一下,警報器都給撞響了。
我以爲有後面的車看不到路撞到我們了,忙把眼睛貼到窗戶上,翻譯小哥也湊過來看。
外面的白色比剛才更加的濃郁,但是因爲冰渣是固體,所以刮過東西的時候會留下一個輪廓,如果有車,也可能能看到車的大燈。
然後卻外面看不到任何車的燈光,我正在奇怪,翻譯小哥卻突然怪叫了起來,抓住我往後看,我轉過頭,就看到我們的另一面的車窗外的風雪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出一個奇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