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都是我的臆測,對于心理學,我是一竅不通。
半個小時之後,張了的表情已經有點扭曲,拿着個擺件一直搖确實挺累的。
就在我準備起身出去抽根煙的時候,我看到哈桑的眼珠動了!
審訊室。
“他眼珠子動了!”我一屁股坐回凳子,趴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哈桑的眼睛。
這個時候,張了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将哈桑的腦袋一扳,“沒有動啊。”
等我再仔細看的時候,哈桑又是那種白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我使勁揉了揉眼睛,“難道是我看花眼了?”
“看清楚了,别瞎咧咧浪費我們時間。”多吉瞪着我,大聲道。
我拿了跟煙出來,在桌子上頓了頓,然後拿着打火機就出了門。這個多吉這是準備拿我開刀,給張了他們做樣子嗎?我癟了癟嘴,坐在審訊室外的台階上開始抽煙。
“你繼續。”
我在門外抽着煙,就聽到多吉吩咐張了繼續之前的動作。我沒有聽到張了的聲音,估計是剛才多吉聲音太大,讓她有點受不了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手裏的煙很快就沒了。我起身準備回去做點筆錄什麽的,就算是我們的案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這個筆錄還是要做的,畢竟設計到以後的一個案底複查。
“他動了!”
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張了叫了一聲。等我快步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張了的手托着哈桑的下巴,此刻的哈桑正不斷的伸舌頭,一深一淺,但眼珠子卻沒有一絲的神采。
“這個就是錐體外系反應?”多吉立即問道。
張了搖了搖頭,“他這是口渴了……。”
我坐回位置上,差點笑出聲來,我們之前确定的是王林可能患有精神疾病而不是哈桑,這個時候多吉冒了這麽一句,估計他自己腦子都亂了。
多吉尴尬的沒有接話。
“拿點水過來。”張了對着我說道。
我起身從審訊室的角落裏取了一瓶礦泉水遞過去,多吉擰開瓶蓋就對着哈桑的嘴巴猛灌了幾下,這動作直接讓哈桑一下子嗆水了。
“咳咳!”
哈桑一下子坐正了,嘴巴裏不斷流水,伴随着劇烈的咳嗽。我看得都有點肉跳的感覺,這個時候,哈桑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去,趴在審訊椅上,頭一動不動,但身體卻有些抽搐。
“讓他緩一下吧。”張了丢下這麽一句話就從鐵栅欄裏出來了,多吉又看了幾眼,最終也沒說什麽,一個人連退了幾步,靠在牆上,像是在想什麽事情。
“起效果了?”我低聲對着張了道。
張了搖了搖頭,道:“一般催眠的時間隻有三十到四十分鍾,但是哈桑持續的時間太久了。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很多天了,我在想他是不是持續時間太長已經傷到神經了。”
“那就是個精神病嘛!”多吉忽然道。
“這個不好界定。”張了頓了頓,“他現在這個狀态,跟癱瘓病人沒什麽區别,不過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體還是有知覺的,隻是意識……。”
“意識模糊?”我随口說了一句,沒想到張了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
就在我準備繼續和張了讨論的時候,張了忽然拉了拉我的手,我轉過身來看她,她衣服震驚到極緻的表情,呆呆的看着前方,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我順着她的視線就去看,那是哈桑,靜靜的坐着,并沒有什麽異常……。
等等!
他在動!
我驚得說不出來話,就感覺背後一陣徹骨的寒意升了上來,他在動,一點點動。他的頭漸漸的,漸漸的在往上擡,第一眼我并沒發現,因爲他的頭實在移動的太慢。
張了的手一下子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我心裏一緊,幾欲叫出聲來。
我感覺到我的額頭上汗水已經冒出來了,我反手把張了的手抓住。她手上的冰冷一下子讓我精神了不少,這個時候,哈桑的腦袋已經快完全擡起來了。
“隊長……。你快看!”我哆哆嗦嗦的還是喊了出來。
“怎麽了?”多吉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顯然極爲厭惡我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用手指了指哈桑,又連着使了兩個眼色,多吉這才意識到是哈桑出了事。多吉走過去,擡手就準備扳哈桑的腦袋,就在這個時候,詭異的事發生了。
哈桑猛的擡起頭,像是使盡了渾身的力氣,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的猙獰,看着我們的眼神像是能迸出火花來!
“桀桀。”
他笑了。
嘴裏的水不斷的流了出來,粘黏在他的嘴角和手臂上。
他看着我們,嘴角掀起一種詭異的弧度。
多吉愣在原地沒有動彈,而我的手已經快要被張了抓出血來了。
“我又回來了,我又回來了!”
哈桑連着大喊了兩聲,然後整個人一下子焉了下去,頭部“砰”的一聲撞擊在審訊椅上。多吉愣了大概五秒才反應過來,也顧不上他說了什麽,沖上去就将哈桑的頭擡了起來,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誰回來了?”
盡管多吉用力的嘶吼着,但哈桑這一次真的是軟成了一團泥,任憑多吉擺布,絲毫沒有反應了。但多吉的手松開的時候,哈桑的頭部再一次“砰”的一聲落到了審訊椅上。
“怎麽回事?”我急忙站起身來,甩開張了的手,問道。
多吉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越過審訊室的鐵栅欄,跑到哈桑的身邊,直接用手放在的他的鼻子前面。我看見他的眼睛還是睜着,但是卻沒有呼吸,我以爲自己感受錯了,又挨近了一點,他的确沒了呼吸。
“死了?”我愣在原地,喃喃自語道。
多吉一聽,一把将我推開,按在哈桑的脈搏上,他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吼道:“快,快打120。”張了慌慌張張的把手機摸了出來,撥通了120的電話,“喂……。”
張了一時間竟然沒能說出話來。
“喂,你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我……我們這裏死人了。”
我真不知道張了爲什麽會這麽說,也許是心裏認定哈桑已經死了,也許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吓。多吉一把搶過她手裏的電話,道:“喂,120嗎?快派一輛救護車到東布路派出所來!”
二十分鍾以後,當救護車來的時候,正式宣告了哈桑的死亡。
我們回到了審訊室裏。
三個人并排坐着,我不知道這個審訊筆錄應該怎麽寫了。是我們用刑将他逼死了,還是說他由于過度的驚吓加上幾天沒有吃東西而猝死?
這個結論誰也不敢下。
小陳在一名獄警的幫助下直接将哈桑的屍體送到了停屍房,他走的時候一直看着我和多吉,這令我感覺到一種難言的恐懼。
良久。
“接下來怎麽辦?”我終于還是開了口。
“先通知家屬吧。”
“死亡原因呢?”我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問清楚,至少要有一個一緻的‘口供’。
多吉的眉頭深皺,想了很久,說到:“絕食,猝死。”
簡答的四個字讓我不想再說下去,張了這個時候忽然起身走了,表情還是一臉惶恐和不安。
我簡單的收拾了水平還有審訊椅上的水痕,然後拿着審訊筆記本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留下多吉一個人對着強光燈坐着。
“怎麽會死了?”我始終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即便是三天沒吃飯也不應該死啊,因爲他吃了王林那麽多的血肉。
“還有他爲什麽說自己又回來了?”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我沒有回宿舍,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在翻看那些照片和羅菲菲的詢問筆錄。但我看到一條羅菲菲的詢問筆錄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羅菲菲的口述裏面,也有一句,“我又回來了。”
筆錄到此徹底的斷了,這可能是當年全部的筆錄了,其中斷斷續續的劇情讓人有些想不明白,足足二十年了,這似乎已經保存得足夠好了,但還是缺了幾頁,至于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些筆錄裏面的“我”,不是我眼前的多吉,更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認爲這裏面的警察可能是大頭、或者斧頭公司的某個人,可是我錯了,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爹韓嶽。筆錄的後半部分是由我爹寫的,前面可能是詢問,别人在記錄,而後半部分則是我爹的筆迹,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錯不了了。
我驚得說不出來話,愣愣的看着多吉,将筆錄放回到小桌上,手不自覺的拿着酥油茶喝了一大口,努力的想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個時候,多吉忽然起身,朝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