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似乎并不在意張了的評價,他反而是将目光看着我,然後提醒道:“張老師,你好像還漏了兩個人呢。”
“你說的是你的助手**?”張了微微一笑,“他似乎有很多心事,而這些心事,跟你手底下的文件有很大關系,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渴望,夾雜着一絲疑問,還有……一些壓抑不住的恐懼。”
我心裏一驚,這個女人對于每個人的分析固然精彩,但無非是根據言行和眼神來推斷人的性格,并沒有什麽奧妙的地方,可她能從我眼底裏的那一抹恐懼,這番本領就非常人能及的了。驚訝之餘,我趕緊收回心神,看張了的眼神也變得認真起來。
“好了,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大熊甕聲甕氣的打斷了這個話題,而小陳眼裏的渴望也瞬間消失。隻有他沒有被張了點評,多少都會有點失望。
多吉點了點頭,神色肅穆,道:“現在會議正式開始,諸位都是接到上級命令過來支援的,所以客氣話我也不多說了。巴塘縣,連續發生兩起命案,經州上決定,成立專案組,各位都是專案組的成員。”
“唐山拿了根鉛筆,在他那蓬松的頭發裏戳了戳,略有點疑惑的指了指小陳,道:“他也是成員之一?”
“小陳兼具法醫的部分知識,還有信息收集的一些特長,暫時作爲成員之一。”
多吉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小陳的手抖了一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而唐山則是笑了笑,沒有繼續發問。
“大家先看看文件,然後我們再看街道錄像。”多吉一邊說着,一邊開始分發文件,每個人手裏都是厚厚的一摞。
随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愁容,張了第一個看完了,文件,而我還在想着那個兇手和李明傑之間的切換時間。兩個人之間無縫切換,他一定是做了什麽特别的事,否者不可能麻痹我們的視線。
“好了,不用看了。直接看街道錄像帶吧,也許咱們這位電腦高手唐山能找出一些問題。”
張了的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擡起了頭,此時小陳已經将錄像帶放進了投影設備。畫面很快展開,哈桑出現在了街道上,我看着他那個樣子,心裏一緊,我和多吉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切到下面的畫面吧。”多吉開口道。
小陳點了點頭,随着鼠标的點動,畫面很快到了哈桑騷擾羅菲菲的畫面,張了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我感覺她想說點什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直到錄像帶播放完畢,所有人都沉默了,就連唐山都安靜了下來,似乎有一塊巨石壓在我們的心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是死者王林的照片以及周圍一些情況的照片。看到這慘不忍睹的屍體,所有人都震驚了,大熊的臉色很難看,“這個瘋子!”
但最後一張照片定格的時候,唐山率先開口了,“從技術層面講,這段錄像并不完整。時間被篡改過,雖然看上去是連貫的,但是這個時間是後面加上去的,也就是說中間包括嫌疑人消失的那段時間,已經被剪掉了,然後再加上時間。”
多吉的喉結蠕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那裏,他看了我一眼,我搖了搖頭。我們雖然懷疑過這段錄像有問題,但是根本找不到證據,如今唐山這麽一說,我們才恍然大悟,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麽哈桑一下子從畫面裏消失了,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從王林的屋子裏跑出來。
還有一點,這說明那個撞到哈桑的司機,可能在現場呆了很長時間,他是唯一有可能目擊整個過程的人。
“我補充一下。”張了的神色說不出來是緊張還是什麽,“第一,我們現在可以确定這個嫌疑人的精神異常;第二,錄像帶被人動了手腳;第三,死者跟嫌疑人并無情财仇的關系;第四,照片裏面樹後面那個黑影有問題;第五,嫌疑人還是本案的報案人,但報案後又吞下了手機。”
“對方可能是一個催眠師,或者是一個資深的心理醫生。”
張了的話如醍醐灌頂,看來我跟多吉模拟的情景假設,幾乎是完全成立,原因估計也和張了說的相差無幾。
“那個司機還沒有找到嗎?”大熊把手裏的文件丢到桌子上,看着多吉道。
“目前還沒有。”
“那這個羅菲菲有沒有作案的嫌疑?”唐山問道。
多吉搖了搖頭,看着唐山道:“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指向她。”
“那當時打電話給羅菲菲的人是誰,你們查到了嗎?”張了道。顯然她還是比較注重細節,“還在查,這兩天……。”
“隊長,已經查出來了。”小陳邊說着邊遞了一張白紙過來,上面寫着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号碼,正是那個自稱兇手的人的電話号碼。
“是他?”多吉下意識的叫了出來。
“誰?”大熊立刻問道。
多吉頓了頓,道:“這個電話的主人自稱是殺人兇手。”
“什麽?”唐山幾乎是叫出來的,他離開椅子,跑到了多吉的位置,一把拿過白紙看着上面的電話,道:“有電話,我就有辦法!”
“這是個空号。”多吉在一邊提醒道。
“但是……他确實是用這個号碼打過來的。”我補充道。
“打到哪裏,警察局?”張了也走了過來,對着我問道。
“不是,是打到了我的手機上。”
“僞基站?”大熊猜測道。
“管他呢,有号碼我就有辦法!”唐山又說了一次,随即拿着寫着号碼的白紙回到了位置上。
對于唐山的舉動,多吉用眼神表示了他些許的不滿,然後他将手裏的文件丢到一旁,看着唐山道:“那就下來就看你的了。”我知道多吉不高興了,倒不是小氣。整個巴塘縣派出所裏,他就是權威,如今有人從他的手裏拿走了那張本應該到他手裏的寫着号碼的白紙,他認爲這是對于制度和規矩的一種冒汗。
當然這些制度和規矩都是他定的。
這個時候,唐山已經将他的電腦打開了。張了和我跟了過去,但是多吉卻沒有跟過來。他拿着投影設備的遙控器,再次打開那些投影的照片看了起來。很快的,唐山就打開了一個名爲基站的軟件,輸入手機号碼,電腦屏幕上開始迅速的滾動了起來。無數的号碼和IP地址開始不斷的出現在屏幕上。
唐山看着那些數字,又拿出了一個小本子,仔細的研究了起來。這個時候,一旁的大熊發話了,“唐警官,你這能不能行啊?”
張了也用一種極爲懷疑的眼光看着唐山,不過我卻認真的看着那些IP地址,那很可能與兇手使用的手機有關。
“僞基站”其實就是假基站,設備一般由主機和筆記本電腦組成,通過短信群發器、短信發信機等相關設備能夠搜取以其爲中心、一定半徑範圍内的手機卡信息,通過僞裝成他人的基站,冒用他人手機号碼強行向用戶手機發送詐騙、廣告推銷等短信息,同時也可以呼出電話。
這些還是當年我聽一個老警察說的,不然還真不知道僞基站這種東西。我估計這也是爲什麽兇手會有我電話的原因。
很快的,唐山已經确定了那個電話的IP地址,不過地點還是不能确定。我看他的鼠标點在一個IP地址後面,然後又開始翻他的小本子。我們焦急得等待着,而多吉卻在一旁認真的看着那些照片。他說這查起來沒那麽快,需要确定IP地址,再确定一定的頻率範圍,這才有可能知道他的大概位置。
“隻是知道大概位置有什麽用,巴塘這麽多人,又不能确定是哪一個!?”多吉忽然開口道。
“我們先确定大概位置,等他下一次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就能找到他了!”唐山笃定道。
多吉沒有再說話,而唐山經過一番的努力,最後也确定了兇手手機所發出的信号并不在市區,而是在一個鄉間的小鎮上。那正是我居住的小鎮,平時上班都是住的宿舍,很久才會回家一次,那個兇手難道跟我還是老鄉不成?
大概的位置确定了之後,我們又回到了案情的讨論上。而我的手機也作爲一種證據被擺在了桌上
“這個是現場發現的東西。”小陳将裝着兩把菜刀的證物袋放到了桌子上。
大熊一把拿了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刀上沒血,這不是兇器。不過你們看,這刀上鏽迹那麽深,估計是很久沒有用過了。但是王林作爲一個普通居民,不可能平時做飯不用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