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這些文件放到了兜裏,又打起火機,沿着床邊的位置摸了過去,湊到門口一望,這都這麽久了,那怪物還是沒追上來,是不是走迷路了?心想又覺得不會,哪裏有怪物走迷路的,最多也就是我這個路癡才會迷路吧。就在這個時候,天上的烏雲一下子遮住了月亮,整個房間一下子暗了下來。
最爲要命的是打火機一下子竟然熄滅了!
四周立即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一點光線也沒有,頓時我心就揪了起來,也不顧燙得要命的打火機,忙甩了幾下就再去打火。然而打了搖,搖了繼續打,這東西就是不争氣,怎麽搖也打不起來,隻看到火星四濺,在絕對黑暗的屋子分外的耀眼,我意識到可能沒氣了。
我心說要命了,看了看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極度不祥的預感湧了上來。我正準備往後退幾步去摸進來的門口,好出去看看,突然就聽到頭頂上“咕叽”了一聲,好像有一個人在笑。
一下我後脖子就涼了,這屋子極矮,房頂我擡手跳起來就能摸到,雖然什麽都看不見,我還是條件反射地把頭擡了起來往上看。
這一擡,什麽也沒看見,卻感覺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垂到了我的臉上。我随手一抓,心裏一愣,發現那竟然是一團頭發,而且還是濕的,黏糊糊的。
自從湖底出來之後,我對頭發極度地抗拒,這一下我就覺得喉嚨裏發毛,好比吞了隻死耗子,趕緊矮下身子,揮動袖子把臉上那種東西全擦掉。同時人就直往邊上退去,擡頭死命地瞪着那黑暗的房頂。
太黑了,我完全想象不到這種黑,我心裏的恐懼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心說這是怎麽回事,房頂上有個人?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摸着手裏黏黏的東西,聞了一下,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一下想不起在哪裏聞到過,但是條件反射般,我心中出現一個相當不祥的感覺。
這時候,那”叽咕”的笑聲又響了一聲,聽着感覺就是在房頂上朝我過來了。我馬上又退後了幾步,“哐當”一下就撞到那寫字台上,在安靜的屋子裏聽起來像打雷一樣,把我自己吓得一身冷汗。
我站穩身子,再聽那聲音就沒了。我越來越緊張,那不是普通的緊張,不知道爲什麽,我渾身竟然開始發起抖來,好像是潛意識已經預感到要發生什麽極端可怕的事情,接着,突然我就感覺到後脖子發癢,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的腦後垂了下來。
我捏着打火機,再也忍不住了,幾乎是戰栗地轉過頭,用力滑動了火石。
啪一聲火星飛起,極短的時間内,那白光就照出我背後的情形,隻見一大團頭發從房頂上垂在我的身後。我擡頭再滑動火石,就看到頭發的裏面,一張扭曲猙獰的臉孔,正冷冷地對着我。
火星的光芒稍縱即逝,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我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什麽冷靜全沒了。我怪叫了一聲,就往後狂奔,什麽也不管了,直朝黑暗裏沖去,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就想逃離這個地方。
沒跑多少步,實實在在的,我就整個兒撞在了牆上,那一下撞的,就是撞牆自殺的那種撞法。“砰”一聲,我就翻倒在地,爬起來就聽到頭頂上一連串“叮當叮當”的聲音,直奔我就來了,也不管自己滿鼻子的血,爬起來感覺着剛才進來的那個門洞,再次沖了過去。
這次學乖了,我把手伸在前面,一路摸着沖了出去,憑着記憶沖進了走廊,然後扶着牆沖到出口撞出門,回頭就把門死死地關上,然後沖進黑暗裏,胡亂摸着,想找到下來的樓梯口。
但是在如此黑暗的地方,想找到那個門洞實在太困難了,我摸了半天,連牆壁都沒有摸到。摸着摸着,我突然撞在什麽東西上,幾乎摔倒,那一刹那我腦子裏閃過這個疑問,可是此時腦子裏已經混亂得一塌糊塗了,隻覺得一陣暈眩,也無暇顧及這個了,隻閃了一下我就站起來,繼續往前摸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邊上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我的神經已經到了極限,幾乎被吓死,剛想拉開架勢,就有一隻手伸了過來,頓時我嘴巴就被人捂住了,身子也被人夾了起來,動彈不得。
我用力掙紮了幾下,制住我的東西力氣極大,我連一點都動不了,同時我就聽到耳邊有一個人輕聲喝道:“别動!”
我一聽,整個人一驚,立即停止了掙紮,心裏幾乎炸了起來。
雖然隻有兩個字,但我還是馬上聽了出來他是誰!
我認出聲音的那一刹那,我本該有無數的反應,疑惑、驚訝、懷疑,等等,但是事實上我的大腦就一片空白。
在這裏聽到他的聲音,實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的想法中,大頭現在可能在中國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不在這個世界上,但是他萬萬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裏。
的确!他怎麽會在這裏?他這麽知道我在這裏?
黑暗中,我一點呻吟也發不出來,動也不能動,而且我明顯感覺到他的力氣一直在持續着,他根本就沒打算放手,而是想一直這麽制着我。這讓我很不舒服,我又用力掙紮了一下,他壓得更緊,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我就聽到,剛才被我關上的那道木門,發出了十分刺耳的吱呀一聲,給什麽東西頂開了。
那東西出來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立即就安靜了下來,屏住呼吸,不再掙紮,用力去感覺黑暗中的異動。
一下子,整個房間安靜到了極點,沒有了我自己聲音的幹擾,我馬上就聽到了更多的聲音,那是極度輕微的呼吸聲,幾乎是在我的腦袋邊上。
這是大頭的呼吸聲,他娘的他是活的,當時看到他走進門裏去,我還以爲他死定了,走進地獄裏去了。
大頭大概感覺到了我的安靜,按着我的手稍微松了松,但是仍舊沒有放手的意思。四周很快就安靜得連我自己的心跳都能聽到了。
就這樣好比石膏一樣,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就聽到了一聲非常古怪的“噗噗”聲,從門的方向傳了過來。
又隔了一會兒,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了,捂住我的嘴的手才完全松了開來,突然間我的眼睛一花,一隻手電在黑暗中亮了起來,整個屋子一下子亮了。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适應過來,眯起眼睛一看,那張熟悉的臉孔終于清晰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大頭和他在幾個月前消失的時候幾乎沒有區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臉上竟然長了胡楂,我感覺到十分意外,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不是胡楂,那些都是黏在臉上的灰塵。
我腦子完全僵掉了,此時就傻傻看着他,之前想過的那些問題全忘記了,一時之間沒話講。而他似乎對我毫不在意,隻是淡談地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問,就小心翼翼地毛腰到了那門邊,用手電照了照門的裏面,接着竟然把門關上了。
關上門之後,他直接站了起來,舉起手電照着天花闆,開始尋找什麽東西。我心裏火大,幾次想沖出幾句話來,都被他用手勢阻止了。
他那種動作的力度,十分的迅速,讓我感覺時間緊迫,而他的行爲又把我搞得莫名其妙,視線也跟着他的手電光一路看了過去。
手電的光線不大,但是在這樣的黑暗中,加上自己的聯想很快就能明白這屋子的狀況。
進來時候沒有注意屋子的頂,擡頭看就發現上面全是管道,這和現在的車庫一樣,這些管道都塗着一層發白的漆灰,可以看得出這裏翻新過好幾次了,漆裏還有着老漆。房頂是白漿刷的,磚外的漿面已經剝落得差不多了,露出了一段一段的磚面,看樣子,那東西就是順着這東西在爬。
可是,這裏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這他娘的唱的是哪出啊。
大頭看了一圈,看得很仔細,但是動作很快,中途手電就熄滅了,他又迅速點燃了一個,确實沒有什麽東西藏着了,接着他就回到了我的面前。
”沒跟出來。”他看着那門輕聲道。
我所有的問題幾乎要從我的嘴巴裏爆炸出來了,然而沒想到的是,他一轉頭看向我,就做了個盡量小聲的動作,接着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一下子腦子就充血了,頓時想跳起來掐死他,心說你爺爺的,你問我,老子還沒問你呢!是我自己想來嗎?要不是那些光盤,老子打死都不會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