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兇手拿走了死者身上的銅鑼,并對死者進行了精神蠱惑,使得死者不去尋找銅鑼,再将敲鑼聲設定成爲死者跳樓的“觸發器”,最後将銅鑼放在花壇邊,等人撿到,再敲響。等敲鑼聲響起,迫使死者做出一些怪異的事,比如跳樓!
事發小區屬于開放式管理,那個廣場更是附近居民休閑的共同去處,很難查出是誰拿走了死者的銅鑼,再放置到花壇邊上,等人撿到。那麽問題來了,兇手是如何确定撿到銅鑼的人,一定會敲響銅鑼?這不是一個玩具,如果是大人撿到,那很可能會還給李明傑,而不是像那個小男子一樣,在樓下敲響。
我們對那個銅鑼進行了指紋鑒定,銅鑼山确實有幾個小孩子的指紋,但這隻能證明那個小男孩沒有撒謊,并不能找到兇手的指紋。看來兇手是可以抹去了指紋,或者是戴着手套,這兩種情況都不會留下指紋。
多吉跟我試圖将我們關注的焦點往回拉,還原李明傑一整天的行動軌迹,但結果令人失望。除了在李明傑的家裏找到了他喂食麻雀的白色物體,其餘一無所獲。事發小區根本沒有監控,街道上有,但片段還是斷斷續續的,看不完整。
附近的道路監控顯示,李明傑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上午十點左右回到了小區,據周圍居民描述,但是李明傑并未有任何異常。直到下午一點李明傑再次出了小區,在街邊的一家飯館吃了飯,期間雖然沒有錄像,但有飯館員工作證,此階段并未有可疑人員與李明傑接觸,而且他情緒和言行并無異常。
吃完飯之後,李明傑在街上溜達了一圈,期間幾次出現在監控錄像中,最後回到了小區。
時間轉換,李明傑沒有再出過小區,外部的線索算是斷了。我們再次轉換思路,從案件内部展開分析,也就是作案動機來排查嫌疑人。按理來說,這次的内部分析條件還是不錯的,首先是作案的手法很奇特,絕不是一般人能幫到的,這大大的縮小了嫌疑人的範圍。其次便是前後兩起案件可以一起查,如果能解開一個口子,那對于案件來說,将大有裨益。
可惜這兩點在我和多吉的讨論下,并未顯示出實際的效用。首先兩個案子中,一個“兇手”,一個死者,兩人關系網完全獨立,與他們接觸的人中也沒有發現心理學或者精神病的相關從業人員。我特意提了情景假設的手機咔咔聲和敲鑼聲的觸發器效果,但并沒有什麽結果。
我們再次回到李明傑的案子,無論如何,兇手作案必然有動機,兇手到底想要什麽?單純的報複社會,戲弄警察,随便選擇目标下手?或者說有什麽還未暴露出來的邪惡目的?
我跟多吉一直讨論到了深夜,兩起案件仍然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如果真的是沒有特定目标的犯罪,那麽有了第一起,第二起,那麽就會有第三起,第四起。這才是我最爲擔心的事。
淩晨五點,我忽然被手機鈴聲吵醒。我看了看來電号碼,心裏一沉,但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起來。來電的又是那個自稱爲兇手的人,電話接通後,他很突兀的說了一句,“我給你一點提示。”
我沒有說話,但我的睡意卻在頃刻間消失不見,這是什麽意思?兇手給警察提供線索,難道他真的是一個報複社會,戲弄警察,随便選擇目标下手的人?
“你明天去看看我殺人前的街道錄像。”他聲音很自然,沒有可以壓低聲音,也沒有故作假聲,顯得很從容,就像整件事跟他沒有一點關系。
我剛準備說我已經看過了,但是他卻提前開口了,“我說的是上午十點以前的監控錄像。”
“嘟嘟……。”他說完之後,立即挂掉了電話,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這種感覺很奇怪,一個警察三更半夜跟兇手讨論案情,也不叫讨論,叫兇手自己提供線索。
我試着按照那個電話打了回去,我猜到會提示空号,但是當電話真的提示空号的時候。我心裏一緊,居然緊張了起來,我感覺他就在的身邊,一直看着我,一種被人窺視的恐懼油然而生。
昨晚研究案情太晚,我就準備在辦公室将就一晚,結果我還是等到了他的電話。放下電話,我立即撥通了多吉的電話。
現在是淩晨五點十分,多吉應該已經起來了。接到我電話的時候,多吉顯得也很吃驚。按照他的話說,我們遇到了一個比小陳還要瘋性的對手。很快他就到了我的辦公室,我們又研究了一下案情,試圖再次将兩件事連在一起,但還是少了點什麽。
食人事件的那個司機還沒有找到,很難再将案情推進。而這個墜樓自殺案的所有目擊者都找到了,卻還是沒有一點頭緒。我堅持再看一遍街道的錄像帶,多吉也同意了,但是結果令人失望。
我們截取了晚上十二點到白天十點這段時間的錄像觀看,雖然多吉一直按着快進鍵,但畫面裏根本沒有李明傑的身影。多吉将時間範圍擴大到了前天晚上六點到晚上十二點的這個時間段,結果還是令人失望,畫面一直播放到晚上十點左右,還是沒有李明傑的畫面。
我開始覺得這可能是個圈套,兇手故意誤導我們而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提供線索。
但是當時間到了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我看到李明傑出現了,就是那一身黑色的風衣讓我一眼認出了他。畫面裏,他低着頭在街上走着,方向顯示是剛出了小區。
直到他消失在了街道的錄像中,我心裏猛的一沉。
前天,不就是食人事件發生的那天嗎?
半個小時後,我跟多吉趕到了東布路上的警務室。一下車就看到一個身穿警服的小夥子,正是小陳。
小陳也看到了我們,跑着迎了上來,對着多吉敬了個禮,道:“隊長,早上好!”
我們兩個都愣了一下,随着就進了警務室,我們問他怎麽來這麽早,現在距離上班還有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結果小陳說昨晚上他左思右想,覺得兇手肯定會再次給我打電話,而且李明傑的街道錄像有問題,估計我們也想到了,肯定會很早就過來。
小陳将街道上的錄像帶都拿了過來,整個一周的錄像帶都有。多吉問他,這麽早是怎麽拿到這些錄像帶的,小陳卻笑嘻嘻的說他直接把管理街道錄像帶的人的門給踹開了。
“果然是個瘋子。”我揶揄了他一句,三個人已經坐到了警務室裏,現在是早上七點半。多吉再次打開了那台破舊的電腦,咔咔聲再次響了起來。
時間顯示前天下午六點,李明傑并未出現在錄像帶裏。多吉一直按着快進,直到那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再次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裏。他是李明傑,低着頭,沿着街邊一直走,直到消失在錄像裏。多吉正想再次快進的時候,小陳卻叫住了他。
此時的畫面,李明傑再次出現在了那個街道的錄像裏,低着頭,穿梭在人群裏。
“他怎麽走回來了?”小陳問了一聲,多吉連忙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緊接着李明傑再次離開了錄像帶,這已經是第四次了,這意味着李明傑在這條街道上徘徊了很久。多吉換掉了錄像帶,接下來李明傑出現在了東布路的錄像帶裏。
時間顯示晚上八點二十,李明傑進入了東布路,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警務室的街道。他依舊來回的走,像是在拖延時間,直到晚上十點整,他朝着我們派出所的位置走去。
多吉再次切換了錄像帶。
我一直看着電腦,李明傑期間并未跟任何人接觸,也沒有什麽可疑的人主動找上他。當然,這些都是在錄像帶裏的内容,他消失的時候到底做了什麽,我們無從得知。
李明傑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十分,他回到了他居住的小區。我們這才意識到,期間總是有五次的徘徊,可能并不是一直在一條街道上走,很可能是在街道和我們派出所的位置之間來回走。
電腦的畫面靜止了,多吉沉默着,而小陳也沉默着,像是在等我開口。
“他到派出所來幹什麽?”我問了一句。
“他沒到派出所,而是在派出所的外面,或者說是派出所的後面的街道上。”多吉沉聲道。
我點了點頭,道:“那他這是幹什麽,難道是發現自己身體異常,或者是發現有人要害他,準備來報警,最後又放棄了?”
多吉搖了搖頭,“這個假設太過主觀,沒有證人能證明這一點。還有,他就算來報案,我們也根本幫不上他,因爲他如果在自己死前報案,說自己馬上要自殺,誰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