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開一扇窗,小心翼翼地爬了進去,裏面是青磚鋪的地,厚厚的一層灰,門後直接就是一個大堂,什麽東西也沒有,似乎是空空蕩蕩的。我舉高了打火機,仔細轉了轉,發現有點熟悉,再一想冷汗就下來了。
這個大堂,就是斧頭的錄像帶中,”我”在地上爬行的地方。
來對地方了,我對自己說。我站到了錄像帶中,錄像機拍攝的角度去看,那些青磚,那些雕花的窗,角度一模一樣,我越來越确定了我的想法。一種恐懼和興奮同時從我心裏生了出來。
繼續往裏走,就在大堂的左邊有一道旋轉的木樓梯,很簡易的那種,但好歹是旋轉的,通往二樓。我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朝樓上望去,隻見樓梯的上方,一片漆黑,并沒有光。
這多少有些異樣,我低頭照了照樓梯的踏闆,發現踏闆上蓋着厚厚的塵土,但是在塵土中,能看到一些腳印,顯然這裏還是有人走動的。
我輕輕地把腳放在踏闆上踩了踩,發出咯吱的聲音,但是應該能承受我的體重,我咬緊牙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去。
樓上黑黑的,加上那種木頭摩擦的”咯吱”聲,讓我感覺有點慌慌的,但是這裏畢竟不如見鬼,我的神經還頂得住。
一直往上,到了二樓,就發現二樓的走道口給人用水泥封了起來,沒有門,是整個兒封死掉了,按照樓下的空間,水泥牆後面應該還有好幾個房間,似乎給隔離了起來,水泥工做得很粗糙。
我摸着牆壁,感覺到有點奇怪,難道這房子的結構出現過問題,這裏做了加固?
不過奇怪也沒用,我此時也沒有多餘的精力考慮這些問題,繼續往上進入到三樓,我看到的是一條漆黑的走廊,走廊的兩邊都是房間。但是所有的房門下面都沒有透出光來,應該是沒人,而空氣中是一股很難聞的黴變的味道。
我凝神靜氣,小心翼翼地走進走廊,繞過那些蜘蛛網,看到那些房間的門上有被塵埃覆蓋的油漆的門牌号,我一路讀下去,有點感覺自己好像那些歐美懸疑片裏的主角。不久,便來到了走廊的倒數第二間房門外,我舉起發燙的打火機,照了照門上,隻見門楣上有很淺的門号:308。
那一刹那我開始想敲門,一想又覺得好笑,于是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兩下門,結果門“吱呀”一聲,随着門軸尖銳的摩擦聲,很輕松地被我推了進去。
房間不大,裏面很黑,進去黴變的味道更重了,先是從門縫裏探頭進去看看,發現房間的一邊可能有窗戶,外邊路燈的光透了進來,照出了房間裏大概的輪廓。房間裏貼牆似乎擺着很多的家具,在外面路燈光形成的陰影裏看不分明,不過,一看就知道沒有人。
我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舉起已經發燙的打火機,在微弱的火光下,四周的一切都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人的卧室,我看到了一張小床放在角落裏,黴變的氣味就是從這床上來的,走近看發現床上的被子都已經腐爛成黑色了,味道極其難聞,被子鼓鼓囊囊的,乍一看還以爲裏面裹着個死人,不過仔細看看就發現隻是被子的形狀而已。
在床的邊上,有一張寫字台,古老的類似于小學時候的木頭課桌,上面是一些垃圾、布、幾張廢紙和一些從房頂上掉下來的白石灰塊,都覆蓋着厚厚的灰。
在寫字台的邊上是一隻大櫃子,有三四米寬,比我還高,上面的木頭大概是因爲受潮膨脹,門闆都裂了開來,擡頭往上看,就可以看到櫃子上面的房頂和牆壁的連接處,有大量的煤斑和水漬,顯然這裏在雨天會有漏水。
這地方看來已經荒廢很久了,這種破爛的程度,應該有五年以上了,不過房子雖然老舊,卻也是普通的老舊而已,寄錄像帶的人把我勾過來幹什麽呢?他想我在這房子裏得到什麽信息呢?
此時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随着我對環境的适應而逐漸平靜了下來,我将打火機放到桌子上,先是開始翻找那張木頭寫字桌的抽屜,把抽屜一隻一隻地拉出來,不過裏面基本上都是空的,有兩隻抽屜墊着老報紙,都發黴了,我碰都不敢去碰。
抽屜裏沒有,難道是床上?我走到床邊上,先看了看床底下,全是蜘蛛網,什麽都沒有,然後到邊上拿出一隻抽屜,用來當工具,把粘成一團的被子從床褥上撥了開去,想看看裏面是不是裹着什麽東西,然而撥了幾下,被子裏直冒黑色的黏水,竟然還有蟲子在裏面,黴味沖天,我幾乎惡心得要吐了。
好不容易把被子全撥弄到地上,卻也沒發現什麽東西,其實我撥了幾下也意識到裏面不會有東西,誰會把東西藏在這麽惡心的地方。
這兩個地方都沒有,那麽隻剩下這大櫃子了,不過這櫃子都有鎖,雖然櫃子的門開裂了,但是要打開這櫃子,還是需要點力氣的,而且沒有工具是不行的。
我手頭什麽都沒帶,隻好就地去找,最後在窗台找到了個東西。那是老式窗的插銷,能拔出來,雖然都鏽了,但是老式插銷是實心的,很結實。我拔出了一個,就用來當撬杆,插進那些開裂的櫃門闆縫裏,把縫撬大到能讓我伸手指進去,然後一隻腳抵住一面,把手伸進縫裏,用力往外掰。門闆發出恐怖的摩擦聲,給我扯得彎了起來,接着就發出斷裂的爆裂聲,整塊闆就這樣硬生生地掰斷了,門上的灰塵都濺了起來,迷得我睜不開眼睛。
樓裏相當安靜,我這些動靜聽上去就格外的吓人,門闆斷裂的那一刹那,那刺耳的聲音把我也吓得一身冷汗,好久才緩過來,然後拿起打火機,往櫃子裏照去。
我對櫃子有什麽東西,一點預判也沒有,感覺最大的可能還是什麽都沒有,所以也沒有太過作心理準備,然而一照之下,我就吃了一驚。
櫃子裏确實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但櫃子靠牆那面的底闆已經不翼而飛,露出了櫃子遮住的水泥牆,而在水泥牆上,竟然有一個黑幽幽半人高的門洞,連着一道往下的水泥階梯,不知道通向哪裏。
我下意識的想往下面走,可剛一動身,火光往下面一照,竟然發現這裏也被人封了起來,雖然是粗糙的水泥牆,可是我一雙肉手,根本弄不開,附近除了破舊的門闆,幾乎沒什麽工具,我根本下不去,我想回去拿東西拿砸,或者找個人工來挖,但是這大晚上的,我一旦出了這個門,估計再難找到這裏了。
心想算了,再在屋裏轉兩圈,看有沒有什麽發現。這裏的确有人生活的痕迹,而且人不在了東西卻在,明顯不是搬家走的,而是匆匆忙忙離開的,有一段時間了,至少不是最近幾年的事。
我摸着黑,折返到二樓來,路過走廊的時候,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楚,滴答滴答的,我忍不住想往後面看,又怕看見什麽髒東西,索性蒙着頭繼續往前走,二樓的味道很奇怪,有點像是海水的味道,但是仔細一聞又有點悶沉,左邊被封了起來,而右邊則是一個不大的戲台子。
我走到戲台邊上,周圍都是雜亂不堪的垃圾,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破舊的椅子,稍微一碰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一點讓我很難受,或者說讓人驚悚得頭皮發麻,你總會認爲這些東西像是被人控制了,發出一些怪聲音,來吓唬你。戲台的裏面有幾個房間,都是沒有門的,淩亂的還能看到一些戲服什麽的,不過都破舊不堪了。看着挺滲人,牆上挂着一些面具,還有一些架子,可就是見不到人。
一路走過來,我總是想這裏是有人的,雖然髒亂不堪,雖然陰森恐怖,潛意識裏這裏應該住着一個老婆婆,或者說一個老頭,幹瘦如柴,眼窩深陷,就在我背後盯着我,關鍵時刻把我……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幻想,事實上,這裏什麽都沒有,隻有房間和水泥牆,而我根本難以踏足半步。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在院子裏發現了一口井。井上的辘轳被我一碰就掉了下去,噗通一聲,驚出我一身冷汗來,我往下面看,井水很淺,不過還未幹涸,這下面似乎也沒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