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麽一梭子打完了,桑吉還是站着的。
羅隊長狠狠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心裏氣得莫法,罵道:“媽的!怎麽關鍵時刻成了個軟蛋!”
桑吉一個翻身,甩了甩身上的油污,沖過來,一把将羅隊長的槍打到地上,然後越過羅隊長,将我撲到了地上,四目相對,桑吉的眼睛就這麽看着我,一股石油的氣味竄了上來,夾雜着濃重的腥臭味,嘴裏砸吧着,像是要說什麽事情。
這個時候,羅隊長已經将槍撿了起來,對着我大喊道:“快躲開!”
我腦子嗡嗡的,下意識的就推了桑吉一把,誰知道他一下子倒在我身邊不動了。
羅隊長也莫法了,對着桑吉的身體又接連開了好幾槍,然後拖着我就開跑,那隻斷手也一直被拖在身後。
這次足足跑了半個小時才停下來,羅隊長領着我們幾個人找了個山洞,暫時隐蔽了起來。我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心裏早已經亂成麻了,咚咚直跳。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對着羅隊長喝問道,就他們兩個人下去了,他一定知道桑吉爲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羅隊長猶豫了很久,坐到了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說道:“山魅,是山魅,這玩意兒上了你爹的身了。”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山魅這個詞卻深深的印入了我的腦海,以至于影響了我往後幾十年的人生。我是個無神論者,雖然書讀得不多,可是心裏還是堅信這些東西都不存在。
隻不過當時眼前的事,我們都沒辦法解釋,羅隊長興許也隻是爲了安慰我吧。直到後來我當了警察,破除了很多迷信以及鬼魅的說法之後,我才知道,當年的事沒那麽簡單。
羅隊長将我身上的繩子拉進了山洞裏,繩子上全是黑色的原油,端部還拴着那隻斷手。我這才發現,桑吉的斷手上不僅僅隻有鮮血和原油,手心裏還攥着一塊石頭!
我的手顫抖着就去想去扳開桑吉的手,可羅隊長搶先一步将血手拿了過去,一把将桑吉死死握住的手掌扳開,一塊灰黑色的石頭就這麽滾落了出來。
不大不小,不圓不方。
“這是麽子個東西?一塊礦石?”羅隊長輕呼了一聲,緊接着就不說話了。
他彎身去撿石頭,克格莫夫也走了過來,“老韓,這是什麽?”
羅隊長搖了搖頭,眉毛緊皺,并不答話,反而是看着我,似乎是想問點什麽。他最終也沒能開口,拿了個探照手電對着石頭開始琢磨起來。
當手電光照射到石頭上的時候,怪事發生了。灰石在強光下顯得晶瑩剔透,隐隐有點玉石的特征,羅隊長忍不住喊了一聲,“是塊玉石?”
克格莫夫扶着自己的圓框眼睛,搖了搖頭,“不是玉石……。”他頓了頓,繼續說:“應該是塊璞玉。”
“上面有字?”我站在一旁提醒道。
被我怎麽一說,羅隊長立馬也注意到灰石上确實有幾個字,繁體,而且極爲小,根本看不清楚。克格莫夫第一時間遞了一個觀察岩石的放大鏡過來。
“我又回來了……這是麽子個意思?”羅隊長輕聲将灰石上的小字念了出來。
我們幾個都搖了搖頭,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注意到強光照在灰石上,不僅僅能看到灰石晶瑩剔透的内部,而且還能在小字的下面看到一個小小的圖案。
那是一個指節大小的圖案,有點像是狼的圖騰,卻又生着羽翼,說是鷹圖騰,卻又長着獠牙,簡筆畫的風格,卻是油畫般的活靈活現。
後來我們隻是覺得桑吉拼命要帶上來的東西,肯定不是尋常東西,羅隊長估計也累了,索性把石頭丢給了我,說既然是我爹帶上來的東西,讓我好好保存。
一行九個人坐在地上休息,眼睛有意無意的看着洞口的位置,警惕着。
我迷迷糊糊的又聽到咯咯的類似磨牙的聲音,但是我身體已經不怎麽聽我使喚了,肩膀疼得要命,腦子嗡嗡的直響,心裏想的卻是鄰村的二妞,不知道她會不會看不起我?
羅隊長背撐着牆,又慢慢的站了起來,喊了我一聲。
我沒答話,但是咯咯的笑聲又傳了進來。
羅隊長也覺得不對勁了,剛才在外面就聽到這個聲音,但是剛才看石頭的時候,又沒聽到這個聲音,現在怎麽忽然又響起來了?
他下意識的就去看洞口的位置。
隻見桑吉渾身血肉模糊的站在洞口,直勾勾的看着我們,兩隻眼睛裏全是一片空洞,毫無生氣可言。
這個是第一部分,日記寫到這裏就完了,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我們不得而知,青霓跟我說那個深淵下面,就是石門的所在,當時的石門已經打開,放出了什麽東西,桑吉才會變成這樣的,後來的事誰也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份詢問筆錄,換句話說,這是警察的詢問筆錄。
大緻的文字是這樣的:
晚上八點,我和多吉,還有小王,已經坐到了一台電腦的前方。
時間顯示下午四點三十分,哈桑出現在了案發現場,他朝着東布警務室的方向走,并沒有作案的迹象,也沒有任何異常行爲,隻是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
他耷拉着腦袋,兩個胳膊自然的垂在身體前方,雙腿像是沒什麽勁,腳一直拖着地面走,像是無力擡高半寸。他如同古代的死囚,拖着重重的手铐腳鐐一樣,就這麽離開了監控的畫面。
時間到了下午四點四十四分,哈桑回到了監控畫面,他背對着攝像頭,一個女人走進了畫面,與哈桑迎面走來。我注意到他的手腳像是如釋重負般獲得了自由,兩個人對視了兩秒左右,那個女人錯開了路,準備繞過哈桑走過去。
等女人走到身前,哈桑忽然舉起雙手,像是要對這個女人來個深深的擁抱。女人被吓了一跳,連忙躲到一邊,急沖沖的離開了監控畫面。
哈桑回頭看了一眼,并沒有追上去,而是繼續往前走,速度很慢。街上人煙稀少,一個黑影從居民樓裏走了出來,正是被害人,他手裏拿着一把菜刀!
一輛汽車忽然從哈桑的對面駛了過來,哈桑像是反應不急,一頭往街邊倒去,但他還是被車前端撞到了,司機立刻刹車停了下來,司機下車的時候,哈桑被路邊的樹擋住了,不知道是什麽狀态。
畫面忽然靜止了。
我以爲是機器出了問題,上前去拍了兩下,但是根本毫無反應。下一個瞬間,我看到司機瘋了似的朝着東布路的另一頭狂奔,邊跑邊摸出了手機,應該不是在報案,因爲被害人還沒死。
但是樹後面的哈桑根本沒有走出來,我們隻看到被害人忽然折返,朝着自己的屋子沖了進去,狠狠的關上了門,兩個人都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
十秒後,被害人沖了出來,哈桑在他身後,直接将被害人撲倒在地,令被害人絲毫沒有反抗之力。随後,哈桑開始撕咬對方的腹部,那不是街頭撒潑打架的招式,那是一頭怪物,瘋狂的撕咬着被害人,錄像裏根本沒有聲音,但被害人的慘叫,卻猶如在我耳畔。
哈桑繼續咬着,很快被害人的肚子被咬開了,霎時間,整個案發現場在畫面裏化作了一團紅色,根本看不清楚,不過我想到了一個瘋狂而又可怕的可能,哈桑把内髒和血肉都吃了!因爲在案發現場,内髒和血肉,根本沒有流出被害人的腹腔,我們也并沒有找到。
他停止了動作,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木偶,呆呆的站在畫面裏,看着地上的被害人抽搐着。
我頭皮連帶着渾身都在發麻,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多吉的手有點發抖,看來哈桑是兇手,一個喪心病狂的兇手!
“吃……吃人?”
我噔的一下坐到了椅子上,看來我和多吉都錯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失去控制的嫌犯入室殺人,這是一個難以解釋的食人事件!而且疑點多到可以讓我窒息。
起初我和多吉還在奇怪那些内髒去哪裏了,現在知道了卻說不出話來了。通常這種殺人犯的眼裏都是兇狠的,癫狂的,滿足的,也許還有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絕不可能毫無感覺。但是哈桑太冷靜了,冷靜的讓我可怕。
爲什麽他不逃跑?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颠覆了,就在這個時候,多吉忽然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道:“監控中,他消失的十分鍾去哪兒,這可能是破案的關鍵!”
多吉幾乎是吼出來的,我吃驚于他的适應能力,但是我的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