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地質勘探員和兩個向導正望着眼前的深淵,所有人都不說話,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儀器。
儀器外蒙着一層薄冰,奇怪的是原本灰黑的礦石分布圖一下子變成了紅色,就像剛剛在血水裏蘸過一樣。
“這是麽子個意思?”羅隊長把儀器放到地上,用手敲了敲,薄冰一下子就碎了,“下面全是石油嘛?弄不好我們歪打正着,發現了石油?”
“下不下去喃?一句話,莫猜來猜去的。”我在一旁說道,“你說你這個老人家腿腳不方便,就莫下去了,我一個人下去看看,管他什麽東西,弄點上來不就知道了?”
羅隊長不怒反笑,對着邊上帶路的向導紮西桑吉說:“這個九伢子哦豁連天的,要多教育哦,指不定哪天就遭翻蓋子了。我們這行當,不是光有膽子就行的哦。”
桑吉瞪了我一眼,“你個瓜娃子,怎麽這麽跟羅隊長說話。羅隊長出來探礦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村裏玩泥巴湯湯咧。”
“我咋個……說錯了嘛?羅隊長不是說了嘛,石油是好東西,我去給你們舀一瓢上來。”
“你娃子還敢頂嘴?”桑吉擡手就打,被羅隊長攔了下來。
“你這個當老漢的也是,就知道打,也不看看什麽時候。”羅隊長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這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不怪他。”
我看桑吉也被數落了,低着頭偷笑。
“上次勘探到石油也是個深淵裏頭,結果十個人去的,回來了六個,六個裏頭還瘋了一個。有個瓜娃子在下面點了火準備抽煙,結果炸了。“羅隊長頓了頓,繼續道:“你娃娃嘴上毛都沒得,怕是辦事不牢哦。”
“那我們下不下去喃?”旁邊一個身穿軍大衣的女人問道。
羅隊長點了根煙,坐到一旁的石頭上,看了半天,對着我說道:“下去肯定是要下去的,等一哈讓你爹跟我下去,你就别下去了,免得到時候想退都來不及哦。”
“你就跟張豁牙子拉着繩結,我們在裏面朝上打手電,你就幫着把我們拉上來。”
我有點不服氣,“我不幹,我就要下去,你們就曉得欺負我這個娃娃家。”
“你看看,娃娃家脾氣,要的啥子麻?莫鬧,等哈給你看真的油氣氣。”
“我不要你給我看,我自己下去看。”
桑吉一下就火了,揪着我的耳朵,罵道:“你給老子安分點,不然回去老子就揍你娃兒!”
我一看我爹脾氣上來了,低着頭不吭聲了。
一個小時以後,繩子已經放下去幾十米了,除了偶爾閃爍的手電光,裏面連聲音都聽不清楚了。我等得不耐煩了,就沖着下面大聲喊:“你們找到沒得嘛,不行就上來,我下去!”
隔了好幾秒的時間,裏面才傳來一陣模糊的聲音,“不知道…你待在上面别亂動……。”
然後就是一片死寂了。
我知道下面肯定是出了變故,吓得不敢說話了。看了看身邊穿着軍大衣的女人,又看了看其他六個人,都是一副書生的氣質,估計是指望不上了。
倒是那個蘇聯的專家,雖然戴着圓框眼睛,但是那膀子比我大腿還粗,估計力氣不小。羅隊長說他是零時抽調過來的,蘇聯的地質專家,謝蓋爾?克格莫夫,中文肯定沒我好,不過普通話倒是學了七八成了。
“我們下去看看嘛?”我對着克格莫夫說道。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擡了擡眼睛框,“再等等。”
我頓時喪了氣,坐在邊上,手裏拉着繩子,等下面的人回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
我忽然聽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好像有人故意磨牙一樣的聲音從下面傳了上來。
然後我就聽到下面大吼了一聲,“九伢子,拉!”
我也不敢怠慢了,拿着手裏的繩結就開始拉,這個時候,其餘的七個人也一同拉住了繩子。剛拉了幾下,突然就感覺下面被什麽東西抓住了,竟然有一股反力将繩子朝着下面拉。
我沒想到還會有這種情況,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自己就跌下深淵裏去了。我急中生智,順手把手裏的繩結丢了,跑到後面,直接把繩子拴在自己腰間,猛的朝外面拉,後背幾乎都要貼着地面了。
果然這樣一拉我就跟下面的東西杠上了。
這個時候羅隊長已經快要被拉出來,但是桑吉還在下面,兩根繩子,就拉上來了一根!
羅隊長身子都沒站穩,然後對着我和其他八個人大喊道:“快跑!”
這個時候,纏繞在我身上的繩子一松,我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剩餘的繩子也跟着飛了上來,好像帶着個什麽東西。
紅惺惺的怪吓人。
還沒來得及細看,幾個人中,穿着軍大衣的女人第一個沖了出去,我翻滾着從地上爬起來,往深淵邊上一看,有個人影上來了。
他似乎是攀爬着岩壁,速度很慢。羅隊長拉了我一把,吼道:“九伢子,快跑!”
我一把将他推開,也吼道:“我爹還沒上來,爲什麽要跑?”
羅隊長急得直跺腳,一把将我從地上拎了起來,喊道:“你爹死了!死了!下面有怪物!”
我張牙舞爪的想去撓他,可奈何他力氣太大,将我遠遠的拎着,我根本碰不到他的身體,隻能瞎蹦跶。
“你放開我,放開我!”
“你這個混小子,咋就不信邪呢!?”羅隊長動了真火。
就在這個時候,我餘光就看到深淵下面的那個身影慢慢的近了,眼看就要上來了。羅隊長似乎也看到了,一把将我甩到身後,然後掄起一旁的石頭就準備砸。
我認出了桑吉的身形,連忙從地上撲騰起來,抱住羅隊長的腿,将他撲倒在地上,而這個時候,桑吉已經站到了我們的面前。
“九伢子,你闖大禍了,我們都得死!”
我完全不知道羅隊長在說些什麽,忍着身上的疼痛,看着眼前的桑吉。他的臉、衣服、手腳都被黑色的液體覆蓋了,一雙眼睛盯着我,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桑吉?”
“紮西桑吉?”
我連着叫了兩聲,他似乎沒有聽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誰知道他一下子動了,右手把在我的肩上,然後輕輕的一捏。
我隻感覺肩膀的骨頭都快碎掉了,疼得哇哇叫,桑吉卻不松手。
“是我,是我,九伢子啊。”
“咯咯。”
在聽到這尖叫聲的時候,我心都涼了,羅隊長沖上來,也顧不上髒不髒的了,對着桑吉的手就咬了下去。
我們兩個人轉身一看,人都跑完了,遠遠的隻能看到幾個虛影,最後慌不擇路,跟着他們就往山頂跑。
我吓傻了,他不是桑吉!
跟着幾個勘探隊員足足跑了兩裏地我才停下來。這時,我才發現身上的繩子還拴在自己腰間,慢慢收繩子一看,吓得大叫了一聲,原來這個繩子的那頭竟然綁着一隻血淋淋的斷手!
我認出了這隻手,套着藏服,是桑吉的!
我不由得哭了出來,這下子他沒死也殘廢了,雖然我是他抱養的孩子,但是感情跟親生的沒什麽區别。現在他斷了一臂,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想到這裏,我一咬牙就準備回去救我爹。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一個人影站在我的身後,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就哭出來了,這個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我爹桑吉!
我剛準備過去看我爹的傷勢,結果我爹一下子撲了上來,看樣子是要咬我!我吓傻了,站在原地居然沒動,羅隊長沖上去一把将我推開了。
我坐在地上就哭,我爹撲了個空,又轉向繼續撲了過來。那血淋淋的手,怨毒的眼神,讓我胃裏一陣翻騰,那不是我的爹,分明像是一個魔鬼!
羅隊長倒也算是個人物,平日裏爬過的老山,探過的礦也不少,離奇的事自己也見了不少,知道我們面前的桑吉,絕對不是原來的桑吉了,不過驚慌也沒用,重要的是自己要穩住,不然亂了陣腳,一切都完了。
他護在我身前,伸手往背上一摸,一把步槍就橫在了他胸前,緊接着一串極爲尖銳的槍聲響了起來,一梭子子彈全都近距離的打在我爹的身上,子彈全都穿了過去,整個身體一下子就血花四濺了。
幾個血洞不斷的留着鮮血,夾雜着原油,從桑吉身上趟了下來。
這個是56式沖鋒步槍,是蘇聯AK-47的中國版本,1956年生産定型,直到八十年代才被取代。1950年代,中國在蘇聯的幫助下建立起自己的軍工業。
在當時接受大量蘇聯援助的情況下,武器的研制也是從全面引進的基礎上開始起步。各項技術數據、生産設備甚至樣品都是直接從蘇聯引進。
1956年,解放軍定型了56式槍族并開始量産。與56式自動步槍同一年定型的還有仿制SKS的56式半自動步槍和仿制RPD的56式輕機槍,是爲56式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