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津赫說要不拿把刀什麽的,藏在身上,也許比槍還管用呢,我暗歎這小子鬼主意多,不過确實很實用。我聽從他的建議,放了一把短刀進袖子裏,又重新坐回了角落裏,這個時候,我隻聽見咔嚓的一聲響動,整個卡車的車廂門一下子被打開了,重見光明的感覺很美妙,不過也格外刺眼。我第一個看到的人是大頭,他就站在卡車車尾的位置,兩隻眼睛就這麽瞪着我,跟要吃人似的。
“你……你怎麽也在這兒?”我還是問出了這個很奇怪的問題,這一切應該都是大頭安排的吧,我居然還在問他怎麽也會在這裏!
“是這裏嗎,老大?”正遲疑的時候,大頭的身後竄出一個人來,看了一眼我,又問大頭:“老大,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大頭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指了指我,說:“你,出來。”
我指了指自己,一臉懵逼的從車廂裏跳了出來,一股寒風一下子竄了過來,我渾身一個激靈,再去看周圍的景象時,我整個人都有些怯意了,這地方真心吓人,且不說霧蒙蒙的樣子,就是這諸多破舊的房屋都讓人不寒而栗,特别是前面不遠處的一顆大樹,那款式,沒葉子,枯枝縱橫,像是什麽鬼怪的觸手一般,就要将我攝過去。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我避開大頭的視線,然後回身将劉津赫從車廂裏拉了出來,頓了頓,又繼續說:“什麽時候開始,你也開始做卧底了?”
“卧底?說起這個詞,我想你身後的這小子更适合一點。”大頭不冷不熱的語調,冷眼看了劉津赫一眼,這小子的頭立馬縮了回去,跟一隻烏龜似的,看樣子是心裏有鬼,不然怕什麽?不過我現在不想知道這些,我想知道來這裏做什麽,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難不成有什麽秘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當真認不出這裏了嗎?”大頭轉過身,望着遠處的枯樹,然後繼續說“這不就是你魂牽夢萦的地方嗎?”
“你說什麽鬼話呢,我魂牽夢萦的是我的家,可不是這個鬼地方,我一直以爲你是好人,至少不會害我,你現在在做什麽,難不成你真的要這麽對我?你這樣對得起老成嗎,對得起我嗎!”
“你說完了嗎?”
“我沒說完,你這個大騙子,”我要是你,我就死去了,還活着做什麽,不仁不義的大騙子,你這樣子,你媽媽知道嗎!”
“你說夠了沒有?”
大頭微微帶點怒氣,呵斥了一句,我噤若寒蟬,不敢再吱聲了,他手下的幾個人開始張羅着拿裝備,其中還有一個人什麽也不拿,隻穿着一件大風衣,跟在隊伍的最後面,一行人五人,就這麽向着前面的黑暗摸了過去。
越是往裏面走,我越是覺得熟悉起來,感覺真的跟自己故鄉似的,不過我腦子還算清醒的,知道這裏決計不是我的故鄉,而是另外的地方。直到我們走到了那顆枯樹的位置,我才知道我到了哪裏,對,這是一個陌生的小村子,也是我最爲熟悉的小村子之一。
不是生我養我地方,卻是我丢失心髒的地方,也正是大頭嘴裏說的那個,我魂牽夢萦的地方,對,就是青霓所在的那個小村子。到如今,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她會出現在我的生命力,可是她就是出現了,至于原因,似乎那麽重要。
我眼裏的村莊變了樣子,一片虛無的殘垣斷壁上橫卧着一些破碎的瓦礫,這還是那個村子嗎,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爲什麽呢,那村頭的洋槐樹已經幹枯,而那些原本樸實的房子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這不是我要的,這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地方,我知道,這都是假象。
“你知道這是哪兒了嗎?”大頭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提手将手裏的匕首一丢,匕首脫手,直直的本着幹枯的樹木上刺去,最後穩穩的落到的樹幹上,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回聲。
“我……我知道,這是開始的地方。”我不知道爲什麽會說是開始,而不是結束,或許這事情沒那麽簡單,也不會那麽輕易的結束,這是潛意識,不過大頭接下來的一番話,令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裏。
他說這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小山村,這是鬼蜮,換句話說,這就是一個死人呆的地方,而絕非生人可以接近之處。青霓是死人,那麽她的婆婆也是死人,這一點很好理解,真正令人費解的是爲什麽我來的時候是一個樣子,而現在又是另一番樣子,我絕不相信自己還在幻境裏,可眼前的一切讓我不得不信,這是一個令人絕望的事。我身在現實,經曆的事确實匪夷所思,爲什麽呢,因爲我的心髒嗎?
“去吧,找到你自己,不要再迷失了,這裏可不是你的歸宿,而是一個夢魇。”大頭頓了頓,繼續說“這并不是你之前來的地方,也是你之前來的地方,這是另外的一個火葬場,或者說是義莊,反正沒什麽區别,要非得說些什麽的話,這裏就是你生命開始的地方。”
“生命?我怎麽會在這裏呢,我明明生長在木魚山村,怎麽會是這裏?”
“你好好想想你父母的樣子,看還能不能記得他們的樣子,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還記得那個老婆婆嗎,還記得那個生你的母親嗎,還記得你爲什麽來到這個世界嗎,你都還記得些什麽,爲什麽你還會在這裏?”
大頭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要說這世界上什麽東西對于我來說印象最深,那就是我的父母了,我依稀記得他們抱着我的樣子,嬉笑着陪着我在田野間奔跑,最後看着我遠走越遠,他們卻黃土埋了半截身子,一動不動,看着我,最後消失在天邊的位置。我使勁的搖晃腦袋,試圖想起他們臉上的笑容和皺紋來,可是我不能,隻能看見他們欣慰的樣子,最後漸漸的在我的腦子裏慢慢消失,什麽也不剩下,隻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天地間玩轉。
“這……這是爲什麽?”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就看到周圍的視野變得模糊起來,最後什麽也不剩下。往事一幕幕的開始在我眼前閃過,這似乎更适合于我并不熟悉的幻境,似乎更适合我這個迷途卻不知返的人。
“你記起了些什麽?”大頭淡淡的問了一句,然後轉身,将那個透明的手電遞到了我的面前,我渾身一個激靈,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女人慢慢的朝着我們走了過來,速度很慢,不過這表情卻十分猙獰,我越看心裏越是發寒,最後不得不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又什麽也看不見了。
“我……我好想看到我自己了!”
“你自己?”
我聽出了大頭的聲音裏帶着些疑惑,他想知道些什麽呢,總不能隻是爲了我這麽個奇妙的想法,總不能是爲了那虛無缥缈的東西吧。我睜開自己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村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裏,或許我的心髒一直都在,一切都是幻境,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東西。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我暫且不說,爲什麽呢,劉津赫不見了。我剛下卡車車廂不到十分鍾,劉津赫不見了,這小子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四下裏一看,根本沒人,更不要說什麽腳印了。
霧氣原來越大,我無暇胡思亂想,跟着大頭開始向着村裏前進,大頭邊走邊跟我說,不用去找劉津赫,這小子已經叛變了,具體是什麽時候,她不知道,不過這一路上跟蹤我們的人都跟劉津赫有關,他又叫我想想那件衣服,還有那個被破壞的攝像頭,這都是劉津赫的尾巴。
或許是來之前被人買通了,也或許是來到我之後被人買通了,現在,我們隻說現在,他去通知那些跟蹤我的人了,估計半個小時候,他們就會跟上來,我問大頭他是怎麽發現的,爲什麽我一點也沒察覺呢。
誰知道他白了我一眼,說:“就你那神經,能發現什麽,估計死了都不知道爲什麽。”
我心裏有點氣,劉津赫竟然背叛我,被人買通,潛伏在我的身邊,而我一點都未發覺,這就是我最爲郁悶的地方。都說不要拿錢去試探女人,不要拿女人來試探男人,難道這小子被女人勾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