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之前掉進坑裏,受了傷,她還是沒頭也沒皺一下。
一行七個人又在林子裏走了老半天,但看着要出山坳了,卻總是走不出去。反而是看着滿眼的綠色,讓人眼睛發花,看什麽都有重影,不自覺的打哈欠,真想睡覺。
成哥走到我身邊,低聲跟我說小心點,這老頭怕是還要耍點手段,這地方剛才走過,現在又走回來了,問我看出來沒有。
我低聲說:“我眼睛都花了,哪裏認得出這是哪兒哦,對了,我們是不是在林子裏打轉啊,看着那麽近的距離,咋走了這麽久了?”
成哥剛要說話,前面的老頭忽然停了下來。
“你個老東西,又想玩什麽花樣?”成哥岔開話題,對着老頭罵道。
老頭一動不動的盯着右邊的灌木叢,聲音都有點顫抖,說:“你們……看,那是什麽東西?”
我們走過去一看,隻見灌木叢裏,一隻手機一閃一閃的躺在那裏。成哥彎腰将它撿了起來,屏幕還在閃爍,有電話打了進來,開頭的号碼是001,應該不是本地電話。
成哥用袖子将手機上的泥濘擦了擦,上面竟然還沾着血迹!雖然已經幹了,可那污紅的顔色,不是血迹又是什麽呢?
手機停了,立馬又打了過來,還是那個001的号碼,成哥望着大頭,問:“這是哪兒的電話号碼?”
大頭不假思索的說:“001,美國是001,加拿大也是001,這個可說不好。”
成哥轉而對着我說:“要不你來接?”
我心裏挺膈應的,這手機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但是這荒山野嶺的,我一下子就想到這可能是求救電話,硬着頭皮接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啊啊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是個女人,加雜着很大的電流聲,簡直要把我的耳膜震破。我趕緊挪開手機,遠遠的拿着,對着手機喊:“喂?喂?”
連着叫了兩三聲,手機那頭還是尖叫聲,成哥忽然說:“要不還是丢了,這荒郊野外的撿個手機……對了!”
成哥轉身,一把将老頭拉到面前,提着他的衣領,喝問道:“是不是你這老東西還害了其他人?”
那老頭身體都軟了,任憑成哥提在半空,央求道:“大爺,兩天前确實有一撥人,大概十幾個,的确找過我帶路,可我看他們人多,根本不敢下手,後來他們進山了,到現在也沒出來,幾位爺爺,咱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成哥一下将他丢在地上,哼了一聲,電話裏的女人尖叫聲忽然停了,我愣了一下,将手機貼到耳朵上,就聽到一個極爲沙啞的聲音,說:“我又回來了。”
緊接着電話被挂斷了,嘟嘟嘟的聲音讓我渾身一個激靈,成哥問:“怎麽回事?”
我搖了搖頭,說:“有兩個人的聲音,不過情況不太好,說什麽又回來了之類的胡話。”
成哥将手機接了過去,往回撥号碼,卻一直提示關機狀态,我們又翻了翻手機裏面的電話薄,全是些外國電話,也沒個名字,都是用因爲的一個大寫字母代替了。
“你說咋辦?”成哥看着大頭,像是在詢問。
“走吧。”
大頭撂下兩個字,踢了老頭一腳,繼續往前走。
遠遠的,我們一直能看到那座大山就在不遠的位置,可又轉了一圈,還是沒能走出去,那老頭走路一瘸一拐的,最後又停了下來,不走了。
“幾位爺爺,我們怕是攤上事了……。”
“什麽事?”我問道。
“鬼…轉圈。”老頭顯得怯生生的,張望了兩眼,兩條腿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疼痛,一直打顫。
“鬼轉圈,鬼轉什麽圈啊?”我似懂非懂的,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詞。
“跟鬼打牆差不多……一個是原地打轉,一個是圍着轉圈……。”
“怕什麽,這瘸子不是很厲害麽?”
就在我們讨論事的時候,身後的那個女人冷不丁的說了這麽一句,顯然是在說成哥這個瘸子。
“告訴你,我們這位大哥什麽鬼也不怕,就是腿瘸了,要是沒瘸,指不定能成鬼王也說不定。”
她接連兩句冷嘲熱諷,說的成哥拳頭已經握緊,老頭陪着笑臉,說:“姑娘開玩笑了,這位爺爺再厲害也鬥不過鬼啊,這山裏的鬼可跟外面的不一樣,厲害着呢。”
成哥悶着不說話,眼睛看着大頭,看樣子是想讓他拿主意。
大頭不動聲色的席地而坐,拿了個圓盤出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大約看了十分鍾,大頭站起身來,領着我們繼續向前走,每逢十分鍾左右便左轉,接連轉了五六次之後,我們終于走了出來,站在山坳口。
看着眼前的大山,七個人終于松了口氣,老頭猶猶豫豫的走過來,說:“幾位爺爺,前面不能去,那地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還在回頭還來得及,老漢我是不敢去的,你們殺了我也不去。”
老頭一本正經的說着,被成哥一巴掌打在腦袋上,罵:“你個老小子趕緊滾,再讓我看見你,打斷你的狗腿!”
老頭身子一歪,一瘸一拐的往來時的路就跑,邊跑邊叫,也不知道是咋了,倒是那個女人直接笑了出來,不知道是在笑老頭,還是在笑成哥也是瘸子。
到了山腳下,我們看到了五六個帳篷,清一色的軍綠色,上面薄薄的覆蓋了一層樹葉,還帶着青色,應該是被人故意摘下來,放在帳篷上擋太陽的。
帳篷裏面很幹淨,整齊的擺放着地鋪和生活用品,我們随便翻了翻,沒有屍體,那老頭沒撒謊,他确實沒敢動手,這六個帳篷裏面有十五個地鋪,一個老頭肯定拿不下的。
我們又轉了兩圈,在營地周圍又看到了一台發電機和一些電鋸,甚至還有幾桶食用油,成哥翻了一下,在電鋸旁邊的空地上找到了一些奇怪的樹枝。
樹枝呈現黑色,歪曲而富有彈性,成哥直接拿到帳篷前面,準備作爲生火的東西。可我們轉回來的時候,發現那女人跟兩個悶不做聲的男的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人呢?”成哥問我,我搖頭說不知道,沒注意,大頭指了指最靠近山邊的一個帳篷,我們三個走過去一看,那女人在帳篷裏面,懷裏摟着什麽東西,低聲的哭着。
我第一感覺是這個堅強的女人竟然會哭,她懷裏抱着的明顯不是人,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個相框,具體是什麽人就不清楚了。
而且我注意到這兩個男的站在帳篷門口,跟看門似的,我這才明白這三人的關系,這個女人才是老大,他們并不是什麽一起探險的隊友,是上下級的關系。
我們沒去管那個女人,回到營地拿樹枝生火,就着帳篷裏的東西吃點,大頭幾乎沒怎麽吃,一直喝水,看着手裏的圓盤,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忽然,我們聽到轟轟的聲音,整個營地的燈都亮了起來,過去一看才知道是那個女人将發電機給發動了,她又提着一個圓盤的東西放到地上,火機一打,火光很快的竄了上來。
原來這是一個竈!
他們烤了一些肉片來吃,那味道确實比我們手裏的壓縮餅幹味道好,出奇的是那女的拿了一些肉給我和大頭,唯獨沒有給成哥,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麽結下了梁子,我們一直在一起,我都沒發覺。
吃完東西,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那女人捧着相框,一個人拿了個軍用的小鏟子往營地外面走,我畏畏縮縮的跟了上去,看看她想幹什麽。
約莫走了幾分鍾,那女人開始挖坑,最後将相框埋了下去,我又聽到了啜泣聲,誰知道那女的忽然說:“出來吧,别躲着了。”
我老臉一紅,走過去,借着手電光,看到那女人的眼睛紅紅的,估計的過度悲傷。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前兩天來過的這一撥人裏面,肯定有這個女人的親人,不然她抱着個相框哭個啥?
我們兩個人盯着地上填好的土,站了很久,都沒開口說話,那女的沒責怪的跟着窺視她,最後拿了三根煙點燃,放在了地上,倒插着,跟上香似的。
我心裏那個可惜啊,好好的煙竟然這麽浪費,真是……!
做完這一切,她坐到地上,遞了一支煙給我,低聲說:“見笑。”
她的話很官方,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我這個時候才将她看清,白淨的臉有點鵝蛋的形狀,眉毛明顯修過,跟橫着的“一”似的,身上倒是沒什麽香味。
抽煙的時候用食指和大拇指拿着,感覺怪怪的。
“你們爲什麽來這裏?”她開口問我,不看我。
“你們又是爲什麽?”我避開她的問題反問道。
“蛇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