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那裏?”我低聲喊了一句,慢慢的走了過去。
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牆角,看樣子跟個死人沒什麽區别。等我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同一個人,臉還是那麽黑,隻不過衣服破了,鞋子也沒穿,看樣子跟像是個乞丐。
這老鴉山火葬場這麽偏僻,兩個WiFi都沒有,更不要說什麽乞丐了,真有乞丐,估計也早就餓死了,因爲這地方誰會來?即便是來了,也不會施舍什麽東西吧……
我推了他一把,他順勢倒在了一旁,我心裏已經覺得不對勁了,這家夥估計是真的死了不成?我伸手就想去試探他的鼻息,這一摸就知道活人死人了。
就在我手要放到他鼻子下面的時候,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極爲沙啞的聲音說了句:“别打擾我睡覺。”
我愣了一下,試圖收回手,可我的右手被他死死的抓着,根本難以掙脫,我就想哭笑不得了,又叫我不要打攪他睡覺,又不放開我的手,難不成想搞基嘛?
哥哥我可是有直男癌的。
“你撒手啊?”我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現在知道是活人了之後,我的膽子也大了不少,扭動了兩下,再次試圖掙脫他左手的束縛。
可他的左手就像是鉗子似的,牢牢的抓着我的手,任憑我怎麽掙紮也沒用。
約莫過了五分鍾之後,我也累了,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邊,低聲問道:“你不撒手,我咋走,我不走,你咋睡覺?”
其實我心裏真的想罵人,感覺自己遇到智障了,要麽就是個精神病,估計前晚上翻牆逃出來的,跑到火葬場開心來了,碰巧遇上我這個背時娃娃,哎。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忽然睜開朦胧的眼睛,看着我,說:“你是新來的?”
我點了點頭,說:“是,新來的,咋的,你也是在這裏工作的?”
他愣了一下,微微一笑,不過臉還是那麽黑,跟黑炭似的,對着我說:“呵呵,算是吧,好多年了,有感情了。”
我肅然起敬啊,原來碰見“老司機”了。一陣閑談,我問他知道老李不,說我就是跟着老李到這裏來的,他還是眯着眼睛微笑說:“知道他,那個老鬼來這裏比我還早,估計該退休了吧?”
我連連點頭說是,當時老李就是說自己要退休了,所以才出去找人來接班,而我就是那個接班的人。我又問他老李這個人怎麽樣,好相處不,有什麽癖好沒有。
誰知道他幽幽的說了句:“酒鬼一個,沒啥特别的,不過你最好跟着他好好做事,别亂說,别亂問。”
我又點頭,說:“這個我懂,來的那天老李就跟我說了,不過這地方有啥禁忌嗎?”
“禁忌?”他顯然有點意外我會說出這兩個字,頓了頓,繼續說:“要說什麽禁忌也沒有,就是要管好自己的腦子和手,不然什麽都是禁忌。”
我剛準備繼續說,他卻擺了擺手,說:“我該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有空再聊。”
“行!”
他起身走進了黑暗裏,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已經有點烏了,這家夥力氣真大,我回了宿舍,腦子裏一直回想中年男人說的話,現在仔細的想想,他其實說了很重要的。
我隻要管住自己的腦子和手,自然不會有事,我也心安了,不過等我回想他到底長什麽樣子的時候,卻始終想不起來,不知道咋回事。
第二天,我将昨晚的事跟老李說了,他一把抓着我的肩膀,情緒有點激動,說:“走丢的屍體已經找到了,你說的人是誰,晚上?怎麽可能?”
“就是晚上啊,我已經連續兩天遇到他了,開始還以爲是死人,原來也是這裏是員工。”
“他還說認識你呢。”
老李跟我說這裏根本沒這個人,讓我以後不要去找他了,我就有點奇怪,老李的神色明顯的知道這個人的,可他爲什麽這麽說呢?
想不明白,我又問:“怎麽會呢,我又不是做夢,你仔細想想,他認識你,你也應該認識他,就算不認識,至少也該有印象吧?”
“他長什麽樣子?”
被老李這麽反問,我一下子就懵逼了,我還真記不清長什麽樣子了,我隻能伸出手,将手腕上的淤青給他看,說這就是他抓的,現在信了吧?
誰知道老李看到淤青,跟見了鬼似的,說:“疼不疼?他給你抓的?”
我點頭說是,老李闆着臉說:“都叫你晚上别亂跑,你就是不信,今晚别再出門了,你不是找廁所麽,到我房間裏來上,我房間有廁所。”
見老李有點生氣,我也不敢再說,隻能點了點頭,幫着老李處理手上的屍體,這是一具完全變形的屍體,要不是穿着衣服,我都認爲他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堆碎肉了。
這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老李跟我将他的衣服脫掉,身上幾處大的傷痕已經全是血痂了,我感覺腸子都要掉出來了,而且隐隐的有點惡心的氣味。
老李絲毫不在意,拿了一大罐子的凝膠過來,也顧不上清理屍體了,直接往他身體上倒,凝膠很快的就覆蓋了男屍的屍體,在我的幫助下,很快将幾塊碎掉的血肉重新連接了起來。
老李說這是一個被人碎屍的人,身前肯定遭受的極大的痛苦,我聽得直惡心,怎麽這裏啥屍體都有啊,連碎屍的都要,要是換做是個女人,那還得了?
很快的,老李就将身體縫補好了,那些剩餘的凝膠被老李安排在了男屍的裆部,說是這家夥下去之後,要是沒那玩意兒,怕是不能辦事,到時候還得怪我們。
我覺得老李迷信,卻怎麽也笑不出來,這具屍體太惡心……
我幾乎沒幫上什麽忙,老李一個人完成了這些活兒,不過一想到以後可能是我自己一個人完成,我就忍不住想吐,這鬼地方,我是真的有點呆不下去了。
可是牛小花那張滿是麻子的大餅臉,時刻都在提醒我,我不能半途而廢,否者就得回去跟她生猴子,我草,我不想生猴子啊!
等情緒恢複了之後,老李也快完事了,做完衛生之後就拉着我往他房間走。一到他的房間,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如果說我的房間是簡陋的單人間,這老小子的屋子簡直就是總統套房啊,這裝修跟面積,簡直令我汗顔。
不過我沒說出來,臉色卻不好看。
老李下廚做了些吃食,又提了兩瓶二鍋頭準備跟我喝一杯,我心裏笑,還說沒那個人的存在,别人說你是酒鬼,你還真是酒鬼,該不會是酒喝多了老糊塗了,不記得别人了吧?
我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肯定是老李不記得别人了,可這地方就這麽大,要忘記一個人似乎有點難啊!
酒過三巡,老李的話匣子也慢慢的打開了。
“小韓啊,到這裏了要聽話,不然到時候我可救不了你。”
我端起酒杯一碰,笑道:“誰要你救了,老子是梁山好漢,你個老頭子救我?哈哈。”
老李擺了擺手腦袋,笑道:“梁山好漢最後不都死了麽,你小子就是不聽。”
“得了吧,你那點事我都知道了,少蒙我了,來繼續喝。”
我揉了揉眼睛,發現老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笑了笑,酒量還沒我的大,還吓唬我呢?我起身去上了個廁所,免得半夜再往外面跑。
上完廁所,我這才準備回自己宿舍,臨到宿舍的時候,我又看到那個中年男子倒在牆角的位置睡覺,我笑了笑,準備過去問問他爲啥有這個癖好,有床不睡,非要睡地闆,這叫什麽事?
而且我還不知道他叫啥名字,總該問問吧?
我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到他身邊,将酒瓶子放在一邊,說:“對了,你叫啥名字來着?”
他挪了挪身子,擡起頭說:“你喝了不少啊,跟那個老鬼?”
我點頭說:“是啊,你還沒說呢,你叫啥名?”
“名字?你叫我成哥吧,呵呵。”
“成哥,有床不睡,睡地闆,感覺是不是很爽啊?”
我估計也是酒勁上來了,往他身邊一躺,學着他的樣子,一動不動,可我保持了不到兩分鍾,因爲我感覺地闆越來越涼,越來越涼,甚至有點凍骨頭!
我急忙起身,心想自己身體這麽差勁啊?連地闆這點冰冷都受不了?
成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老李是不是說他不認識我,沒我這個人存在?”
“你幹脆算命去吧,這都知道?”我疑惑道。
他笑了笑,說:“這老小子什麽樣,我還不知道麽,以後他要這麽說,你就跟他說,他二十年前救過我的命,我現在都還記得,他自然就想起來了。”
我點頭說好,顫顫巍巍的起身就準備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