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現在不知道了。他隻看見,紀流年朝他低着頭,那如瀑般的發絲垂落,那頭頂的發旋,就這樣呈現在他面前。
明明是如此低的姿态,爲什麽他就是覺得,紀流年此時的模樣,倔強而敵視,比起他一開始強硬的霸占她的時候,來的更難接近?
他看着她,不知道該跟過去似的,繼續依靠暴力把她留住,還是說,自己态度軟下來求她——不對,他爲什麽要求她,他明明沒有做錯,他也沒有把她送人,不過是,不過是……
好半天,他才沉沉開口:“你誤會了,我……沒有把你送人的意思。”
紀流年還冷笑一聲,擡起頭來:“所以我應該感謝你的仁慈?”她說不下去了,總覺得,心裏有一塊地方,有些酸麻的疼,“是你帶我去那種宴會,也是你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姓王的調戲我的,更是你親口承認……算了,算了。”
她忽的搖搖頭,閉着眼睛,微微皺着眉,“算了,算了。”
不知道她“算了”什麽,好像在哀歎她不準備接下去的話,又好像,在哀歎她的命運。
淩一川還能說些什麽?他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看了一眼她,忽的轉身,步伐堅定的離開。紀流年還保持着那個姿勢,聽着他腳步聲慢慢走遠,聽着他下了樓,聽着他關上門,走出去,遠方響起了汽車的聲音……
然後,她才一下子跌落在地。
她不明白,淩一川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跟他認識這麽久,他好像——也就是今天,幫她介紹了冷雲霖這一件事,讓她稍微的感念一下。說起來,他白玩了她一個月,他還計較什麽!她不欠他的,今天說清楚了也好,反正她也聯系上冷雲霖了。以後,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他說拜拜,自己過自己的生活去!
正想着,一個電話打了過來,紀流年拿起一看,這來電的人倒是有點奇怪——是她爲她媽媽請的護工。
紀流年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不會是她媽媽出了什麽事情吧?她立即接通:“王阿姨,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了?是不是媽媽她……”
電話那頭很快被接通:“是紀小姐嗎?安太太她……”
紀流年呼吸一滞,“我媽媽怎麽了?”
她正準備問,電話那頭響起一陣聲音,混亂了一陣以後,一個磁性的聲音接過電話:“是紀小姐吧?我是你媽媽的主治醫師陳煜。沒事,是說,你這個月的醫院費用要交了。”
“哦。”紀流年有點失望,“陳醫生,我現在還在外面。等過幾天回來再來。”
“好的。”挂了電話,陳煜醫生回頭看了一眼護工,威懾性的眯起眼瞳,淡淡的說了一句:“今天晚上你所看見的,全部都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