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雲雖然還是不知道夜影首領的消息,但心中要比原來多了些底氣。
忽然破雲臉色一變,仿佛想起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緩緩轉頭看着王岐。
“你…當初就是你要和憐靜成親的?!”
王岐被破雲如此突然一問不由有些發愣,頗爲尴尬道,“呃…呃…這個…應該就是我…”
破雲眯起眼睛,臉上浮上一絲怪異表情,喃喃道,“憐靜是不是沒有見過王兄…王兄如此俊傑,怎會把憐靜吓跑呢…”
王岐被破雲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舒服,連忙解釋道,“那樁婚事純粹是首領想要聯合陳家,而小弟我哪裏配得上憐靜,不是憐靜逃婚,小弟我也不會答應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憐靜配不上你喽…”
破雲悠然道,“不知道小弟我配不配得上憐靜…”
王岐嘴中發苦,怎能想到破雲會突然拿這件事情說事。
憐靜和破雲之事,江湖中世人皆知,憐靜配不上自己,而憐靜和破雲相好,那豈不是說破雲不如自己。
自己有此想法倒也罷了,關鍵是自己根本沒有和破雲争上下的意思,這個黑鍋背的豈不太冤。
王岐苦笑道,“破雲兄休得說笑,小弟怎會有那般想法。”搖頭感慨道,“倒是破雲兄在此時還有如此閑心,實在非尋常人呐。這份心境,着實讓小弟折服。”
說着說着血海深仇,忽然轉到男女之間争風吃醋。
這兩件事情牛唇不對馬嘴,如此快的轉變倒真的沒有幾人能做到。
破雲忽然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在夜空中更讓人覺得慎得慌。
“王兄何必如此,破雲不過是和王兄開個玩笑罷了。”
王岐氣悶,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便聽破雲道,“王兄此行非但沒有取得孤獨前輩的秘籍,還透露了許多秘密。難道就不怕回去不能交差嗎?”
王岐淡淡道,“沒有取得孤獨秘籍的人很多,首領不會應爲此事責怪我的。至于我所說的…”擡眼看着破雲,緩緩道,“我相信破雲兄。”
破雲心中感動,長長歎息一聲,喃喃道,“爲什麽你我是站在對立勢力之中,爲什麽不能像尋常摯友把酒言歡…”
王岐臉上浮上一絲激動神色,“破雲兄沒有因爲小弟是王岐而嫌棄,小弟已經很感激破雲兄了。”
破雲搖頭,惆怅道,“王兄說的哪裏話,你我本是至交,有矛盾的是我和夜影首領,于王兄毫無幹系。”
破雲嘴上說,心中卻明白這根本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着有人找自己親人的麻煩?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着别人對親人有所不利?
王岐當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所以王岐沉默了。
破雲忽然覺得空氣太過凝重,自己都有些透不過氣來,展演笑道,“不管如何,你我現在是朋友,非常重要的朋友!不管你是姜楓禮還是王岐!”
霎間,王岐的眼角濕潤了。
朋友。
還是這個簡簡單單的詞彙,卻孕育着難以形容的感情。
不同命運、不同勢力的兩個人,因爲這個簡單的詞語重重的交織在一起!
王岐用力眨眨眼睛,大聲道,“不錯!我們現在是朋友、是兄弟就已足夠!爲什麽還要管明日之事!”
破雲隻覺心中波濤澎湃,努力不去看王岐濕潤的眼睛,大聲笑道,“對!難道你我非要成爲敵人不成!朋友!你我是朋友!”
王岐重重點點頭,大聲笑道,“說得好!你我爲什麽非要是敵人!我們是朋友!”
破雲忽然間覺得自己眼睛中多了些什麽,大聲道,“我忽然想喝酒了!你呢!”
“我當然想喝酒!”
王岐大聲道,“本就應該有酒的!”
所以,兩人又撞進了酒館。
掌櫃的以爲來了強盜小偷,光着腳睡眼蓬松的沖過來,卻見方才離開的兩人又回來了,使勁揉揉眼睛以爲在做夢,忽然聽見一人大喝道,“來十壇酒!”
這才知道自己并沒有做夢,想起兩人剛走桌椅便碎成粉末,哪裏還敢怠慢,低聲應了一聲,連忙從櫃台裏向外搬酒。
十壇酒,圍着兩人整整的放了一圈。
掌櫃的忙活的渾身是汗,在櫃台中緊張的看着兩人,實在不明白方才兩人陰沉着臉走了,爲何一會間便又神情激動的回來。莫非半夜出門撞見了鬼不成。
掌櫃的忽然心中大驚,難不成這兩人便是鬼?!
偷眼看了一會,兩人影子字燈火下閃爍,掌櫃的暗暗搖頭。
鬼,必定不是。
瘋子,倒是很有可能。
破雲和王岐兩人兩人你一壇,我一壇,大笑大鬧。
沒一會功夫,地上便已多了六七個空酒壇。
兩人已經醉眼蒙松。
王岐眼睛通紅,舌頭發直,大笑道,“其…其實…小弟最…羨慕的…便是破雲兄你!”
“爲…爲什麽…”
破雲同樣大着舌頭,醉蒙蒙大笑道,“我…我有什麽…好羨慕的…”
“破…雲兄…仗劍走江湖…嗝…是何等…豪邁灑脫…”
王岐打着酒嗝,大笑道,“小弟…能有破雲兄…如此灑脫便好了…”
破雲重重的把酒壇放在桌上,高聲大笑,笑聲中充滿無奈與孤寂,“豪邁…灑脫…?”忽然重重一拍桌子,大聲道,“破雲…讓一身血仇壓的透不過起來,又有誰知道!”
“世人…不過是看見事情的外表,其中之事…又有幾人能看的清楚!”
破雲舉起酒壇咕咚咚一陣狂飲,重重的将酒壇摔倒地上,仿佛要把心中煩悶之事随着這一摔,扔的一幹二淨。
酒壇摔得粉碎,帶起的陣陣勁風把桌上的油燈吹得東倒西歪。
掌櫃的吓得面無人色,暗忖方才兩人喝喝酒便把桌子喝壞,這次直接摔東西,這下酒館可要倒大黴了。
王岐醉醺醺的一笑,“破雲…兄心中郁悶…小弟何…嘗不是…!”連飲幾口酒,一抹嘴唇,大聲道,“從小…我便沒有了…其他孩童的自由!自從爹爹走後…我…更是沒有最親近之人!”
他忽然癡癡笑道,“破雲兄…覺得…有人會理解我嗎…”
破雲放聲大笑,“對!對!對!你…我同病相憐,都是苦命之人…我…們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我們…喝!”伸手拍開一壇新酒,咕咚咚向嘴中倒下。
王岐眼皮都要睜不開了,咧嘴笑道,“破雲兄…你…我武功不如你…這喝酒…你卻萬萬不是…我的對手…!你…喝完這壇…比我還差一壇!”晃晃悠悠的指着破雲手中的酒壇。
破雲瞪眼道,“我…我如何差你…一壇酒!明明…是你…差我一壇才對!”
王岐吃吃笑道,“破雲兄…醉了…你…看看你腳下…的酒壇…明明…比我少一壇!”
破雲歪斜着身子向桌子下看去,嘴中喃喃,“我…放眼看去…我這邊都已經擺滿了酒壇…怎會比你差一壇…”
掌櫃的看着兩個醉鬼暗暗發苦,隻覺一陣困意上升,幹脆不去理會他二人,趴在櫃台之上睡着了。
王岐哈哈大笑道,“破雲兄…真是…死要面子啊…”
破雲同聲大笑。
王岐笑道,“破雲兄…要面子不要緊…可小弟回去之後,恐怕首領不日便來…首領來破雲兄你可要小心啊…”
破雲大笑道,“我正要找尋他,他來了豈不正好!”
王岐醉蒙蒙的眼神忽然閃過一絲關心,壓低聲音道,“破雲兄還是小心爲妙…首領的武功深不可測啊…”
破雲心中豪興大發,高聲道,“深不可測…又能怎樣!破雲正要會一會這般對手!”
王岐笑道,“破雲兄…不要拿小弟來和首領想比…若說要比…”吃吃笑道,“拿天帝來比還差不多…”
破雲哈哈大笑,“破雲…會注意的…”
“破雲兄…此後有什麽打算…”
王岐斷斷續續道,“幹脆找個地方…躲避一些時日吧…時間久了…沒準首領便不會搜尋破雲兄了…”
破雲搖頭,含糊道,“破雲不會躲避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過我…還有事要去漠北沙洲…回來之日…還真說不準要多久…”
王岐點頭道,“破雲兄好自爲之…小弟回去…會極力勸說首領…不要糾纏破雲兄的…”
破雲重重拍拍王岐肩膀,大聲道,“多…謝王兄!但破雲更想會一會夜影首領!”
夜影首領一直是個謎,清月門一案、雷殃門的崛起,而且陳隐也是被夜影首領加害的,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現在的夜影首領王澗仞所作所爲,但夜影首領更換不出那幾人,相信王澗仞不會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王岐醉貓般的眼睛看看破雲,舉起酒壇痛飲幾口,抹掉嘴角酒迹,大聲道,“既然這樣…倒是小弟多心了…”
破雲笑道,“其實…破雲還有其他之事…想要王兄幫忙。”
王岐拍拍胸膛,道,“有事…盡管說!小弟能做到的…一定照辦!”
“其實…”
破雲猶豫一下,道,“其實破雲…想要王兄幫忙的…不過是想讓王兄…繼續打聽一下茹秋晴的下落.”
王岐嘴角浮上一絲笑意,笑道,“破雲兄還說不是心中佳人…如此挂念還不是嗎…”
破雲哈哈大笑,“王兄這話若是被憐靜聽去…可是大大不妙啊…”
王岐大笑道,“不管…這個茹秋晴是破雲兄何人…小弟一定會全力尋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