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是統帥一軍的憑證,一般分爲兩半,一方将領持有一半,另外一半則由君主持有,當君主要調動大軍的時候,在诏令中出示另一半虎符,二者合一,诏令便認定有效,方可調動軍隊。
慢慢的虎符便成爲了統帥大軍的憑證,是大将軍身份的象征。
安樂手中的這枚虎符乃是青銅打造,是李幼安所持有的,凝聚了飛虎軍所有将士心神的虎符,是身份的象征。
因爲飛虎軍乃是李幼安親自打造訓練而出,故而,整枚虎符都持有在李幼安手中,大趙天子手中并未持有另外半枚。
可事實上,大趙天子對于虎符其實并不看重,他在軍中設監察文官以及貂寺,取締了虎符的作用。
安樂抓着這枚青銅虎符,當他的心神湧入其中,意味着接受了虎符,并且激活了這枚虎符。
他恍然間,心神像是跨越了遙遠距離,看到了滄浪江戰場上,飛虎軍将士們,單膝跪地,盡數朝着他行軍禮的一幕。
這是安樂麾下第一支軍隊,也是安樂初步掌握自身勢力的一個起點。
山河鼎内,【帝皇】道果顫動,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力量,那是一種屬于帝皇的氣魄,交織在虎符之中,影響着飛虎軍的所有将士的心緒。
如今的安樂的确未曾掌握有氣運,也沒有所謂的國運。
但是,山河鼎之中,本身就積攢着天下氣運,那是山河的運勢。
雖然山河鼎與龍脈剝離開來,已經過了萬載歲月,但是,隻要山河不曾破滅,山河鼎中的氣運就不會消失。
這便是山河鼎能夠稱之爲至寶的原因。
第七山前,風雲色變,雲穹滾滾,安樂收下了虎符,意味着他選擇接受了李幼安的支持。
從今以後,李幼安與安樂,一人爲臣,一人爲君!
李幼安将極力輔佐安樂,而安樂将肩負起收複山河天下的責任。
盡管如今一切都隻是剛剛開始,星火初燃。
但是,一切都向着充滿希望的方向而去。
包括第六山主在内的五位山主,都是神色複雜,他們沒有想到安樂居然沒有半點猶豫,就接受了李幼安遞來的虎符。
這意味着安樂從一開始,内心興許就有了加入這場天下争鋒的想法。
那安樂争奪第七山山主的意義何在?
第二山主蘇瞻仙則是眸光閃爍,溫和一笑:“老七因爲成爲了山主,所以才得老師饋贈煉化山河鼎的資格,而正是因爲煉化了山河鼎,才能得到山河鼎中的運勢。”
“這興許便是老師曾說的,一飲一啄,皆是定數,自有因果。”
其他幾位山主聞言倒是都有些恍然,若是如此解釋的話,倒是也說的通。
其實李幼安才是最驚喜的,因爲他未曾想到,安樂接過虎符,與他達成了君臣約定之後,虎符與安樂産生的聯系,居然能夠讓飛虎軍誕生出運勢!
雖然不是一國之國運,比起一國之運差了些,但是至少是一種加持軍隊的運勢,讓他們在戰鬥中不會陷入太過的劣勢。
此爲山河鼎中的天下運勢!
國運随着國亡之後,便會消散,待得新的國家凝聚,方會聚出國運。
而山河鼎中的天下氣運卻并非如此,天地山河未曾破滅,這份運勢便不會消失。
當然,比起國運,這份運勢作用會少上一些,可是,卻是給了反趙的飛虎軍一份希望,能夠大大的減少在這一場針對西梁修行者入境的戰争中的傷亡!
不僅僅如此,更是給飛虎軍豎立了堅定的軍心!
李幼安在這一刻,無比的确定,他的選擇是正确的。
安樂攙扶起了李幼安的元神分身,李幼安卻依舊維持着恭敬。
“滄浪江戰場很危險,如今主上修爲尚且不足,暫且無需來滄浪江戰場接手飛虎軍,但主上一直都有統帥和調遣飛虎軍的能力,飛虎軍随時聽命主上的差遣。”
李幼安認真的說道。
他雖然選擇了安樂,但如今安樂隻是六境的修爲,想要參與到天下紛争之中,遠遠不夠。
雖然安樂成爲扛鼎者,失去了聖山的庇護,許多強者都敢對安樂出手了,但那前提是安樂離開了第七山。
在第七山中,安樂仍舊是安全的。
第七山依舊是聖山的代表,是聖師的臉面,誰敢在聖山動手?
但是,安樂既然選擇成爲扛鼎者,加入到天下紛争的行列中,就不可能永遠呆在聖山之中,那就不是什麽紛争者了。
安樂自然是明白李幼安話語中的意思。
至少,到安樂能夠戰九境的時候,才不算是弱者,才是最好的接管飛虎軍的時候。
安樂也沒有拒絕李幼安,的确,如今飛虎軍坐鎮在滄浪江,迎面對抗着西梁,依舊不可能輕易的脫離,安樂若是選擇接手飛虎軍,必須前往滄浪江,被套牢在其中,自然會身陷其中。
這并不是李幼安想要看到的。
“大趙無道,趙天衍打算續命五百載,以滄浪江之後數座城池,近百萬百姓的性命作爲拖住我的代價,此舉的确是拖住了我,但是失去的是人心。”
李幼安對安樂說道。
“對趙天衍不滿的武将有很多,他此舉,雖然借助滄浪江戰場後的百姓,壓住了許多人,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葉龍升、種師極、狄藏等武将都将會對他産生的不滿的情緒。”
李幼安眸光閃爍:“這挺好的,未來遊說他們加入将不再困難。”
“趙天衍下達的诏令,準許西梁地獄府的修行者們入境,是以主上殺死了顧黃泉爲由,西梁太子顧承麟也正好以此爲借口發兵,派遣強者,我們飛虎軍會竭力攔阻,但是……未必能夠盡數攔下。”
“地獄府作爲一個傳承了萬年歲月的勢力,哪怕當初遭到了萬年前那位絕代帝皇的打壓,依舊堅持下來未曾滅絕,便足以說明其強大,而西梁與地獄府聯手,絕對不好對付。”
“地獄府最強的是府君,往下便是十大閻王俱是雙九境,再往下則是十八判官與三十六鬼差,判官的修爲不定,大多都是鍛體或者煉神一者入九境的修行者,至于鬼差,皆是八境,當初主上在滄浪江上曾召出血觀音,便殺過一尊八境鬼差。”
李幼安給安樂介紹了即将遇到的風險。
他與西梁對峙多年,對于地獄府的強者分布情況,自然不會太過陌生。
安樂點了點頭,倒是也稍稍警惕一番,他如今雙六境修爲,尋常七境遇到他,基本上可以輕易斬殺,像是鐵烈這樣的天驕級别的雙七境巅峰都被他斬殺,對上尋常八境,安樂覺得也問題不大。
畢竟,能夠修行到八境的,天賦都不會太弱,都可以稱之爲天才之流。
但是,九境則就不同了,九境鍛體絕巅,煉神仙台,那是屬于真正的頂級強者。
之前安樂借助道果血觀音殺了貂寺童關,那是以血觀音壓制了童關的大部分修爲,真正的九境,安樂暫時不會是對手。
遇到九境,能逃就逃,不寒碜。
雖然安樂有很多的增幅,金龍無敵勢、帝皇道果、通神劍體等等……
但是,境界上巨大的差距,非是這些增幅能輕易彌補的。
“我知道。”
安樂點了點頭,心中卻明白,他得趕緊找到契合他的六境修行法。
唯有如此,才能在六境領域繼續修行,才能繼續變強。
李幼安看到安樂能虛心接受他的建議,臉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笑意。
他看向了第七山,眸光閃爍道:“主上,我還有一個提議。”
“第七山距離臨安府太近了,我建議您可以将第七山挪移到其他的位置。”
安樂聞言,頓時楞了一下,第七山……還能挪移嗎?
移山說的如此輕巧?
第二山主蘇瞻仙眸光溫和:“老七,你剛成山主,一些規矩你不知道也正常。”
“每一位山主都擁有一次挪移山嶽的機會,其他山主相助,中土範圍内,任意選擇。”
“像我的第二山,一開始也是在臨安附近,後移山到了黃州,坐落于那兒。”
第三山主,第四山主也點頭确認。
安樂聞言,眸光閃爍,心頭倒是有些意動,畢竟,李幼安反趙了,他又接管了飛虎軍,同樣是反趙,第七山算是他的根據地,首先在第七山會很安全,其次,第七山還有輔助修行的效果。
臨安府作爲大趙的都城,第七山坐落于此,會讓他受限制的。
大趙天子若是派遣大軍圍堵第七山,又安排強者蹲守他,他還真哪裏都去不了。
“是得移山,至于移至何處,我心頭已有想法。”
安樂笑了笑,說道。
李幼安聞言,似乎也猜到了安樂想要移山的方向,面容之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當離去了,西梁地獄府的強者迫不及待的過江,我當回去攔阻他們,但是畢竟少了國運壓制,那些強者若是當真選擇隐匿,未必能發覺。”
“主上自當小心些便是。”
李幼安說完,元神分身邊化作燦爛的點點星光,裹挾在了寶劍千百度的周測,遂劍氣湧蕩,化作星光劍氣,快速弛掠回滄浪江戰場,那速度,快到了極緻!
安樂目視李幼安的離去,第七山周圍的氣氛也逐漸的安靜下來。
“老七,你何時要移山,直接說一聲,我們皆來助伱。”
第二山主蘇瞻仙很好說話,或許是安樂那一次的烤肉,徹底的征服了他,所以,他很樂意幫助安樂做一些事情。
安樂笑了笑:“多謝第二山主。”
“叫二師兄。”第二山主蘇瞻仙說道。
其他幾位山主倒是都散發出善意,他們和第一山主燕同叔不一樣,他們與安樂沒有利益糾葛,在他們眼中,安樂就是個剛剛登山成功的小師弟。
也将是他們最後一位小師弟。
因爲聖山隻會有七座,第七山已經有屬,除非安樂隕落,否則很難再出現小師弟。
而以安樂的天賦,未來破十境肯定不算難,自然活的不會比他們短暫。
所以,說是最後一位小師弟,并無錯。
……
……
在安樂接受虎符的瞬間,意味着他這位扛鼎者的身份徹底的暴露在了天下強者眼中。
山河鼎中運勢湧動,加上飛虎軍上空聚起的運勢。
大理國,金碧輝煌的宮阙中,一身華貴龍袍的大理國國主,眸光閃爍,知道天下可能又出了一位新的君主。
西梁國,白骨堆積成山的白骨皇座上,半頭白發半頭黑的顧白鲸,搖晃着手中的血色酒液,唇角挂起一抹冷意的笑容。
臨安府内,趙家天子震怒不已,沒有想到安樂居然真的敢接下這個虎符,爲飛虎軍豎立根基。
不過六境而已,便敢接受虎符,成爲李幼安的君主!
“找死!你在找死!”
“扛鼎者加入天下紛争,放棄聖山庇護,六境修爲的你……太容易死去了!”
趙家天子喉頭發出了低吼。
他心神一動,天玄宮中,頓時有一位位強者出現。
左右金吾衛上将軍,兩位九境強者得到了趙家天子的宣召,自然進入到了天玄宮中,得到了命令,前往第七山盯梢安樂。
隻要安樂一出第七山,不要再猶豫,立刻擊殺!
趙家天子感覺到了危機。
安樂接受了李幼安的飛虎軍,未來是否會得到葉龍升、狄藏還有種師極等絕世武将的認可?
這個可能性倒是很大!
趙家天子忽然有些後悔,因爲他籌謀的失算,如今惹得武将們對他其實有不少意見。
本來是沒有什麽,這些武将若是脫離了國運,雖然能稱霸一方,但是卻難以持續太久,最終都會在大勢之下被湮滅。
除非他們選擇投靠元蒙帝國,或者西梁和大理等等。
但是,那般行徑等于是叛國,必将于史書之中被釘在恥辱柱上。
可是,如今出了一個安樂,身爲扛鼎者,擁有接手這些武将軍隊的可能,而投靠安樂,他們卻沒有這般的憂慮。
所以趙家天子後悔了,後悔先前沒有下定決心早點殺死安樂。
在此子尚未成爲氣候之前殺死他。
“不過,現在也不晚,此子剛成氣候,雖然接受了飛虎軍的虎符,卻未必敢親自奔赴到滄浪江,接手飛虎軍……所以,他如今依舊算是孤立無援!”
趙家天子眼眸中狠辣之意浮現,這一次,他一定要殺死安樂!
此子不死,對大趙的威脅太大了!
……
……
北地,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
魁梧的身形,徒步而行,每一步踩踏而下,大地都像是有地龍在翻湧,在震顫一般。
煉化了八道龍脈的元蒙皇帝,每一步的行走,都與大地産生共鳴,能夠感受大地的一呼一吸,這是一種極其玄妙的境界。
仿佛煉化了山河天地來輔助修行一般。
忽然,閉目徒步而行的元蒙皇帝睜開了眼,他望向了滄浪江以南,第七山的方向。
“扛鼎者,當初那個随趙黃庭來大都,持竹劍的那個小家夥麽?”
元蒙皇帝感受到了安樂接受飛虎軍虎符所凝聚而出的微弱的君主運勢。
哪怕是元蒙皇帝都稍稍有些驚訝。
剛成第七山的山主,便立刻接受李幼安反趙之後送來的飛虎軍虎符,直接加入天下紛争之中,放棄了聖山的庇護。
這樣的人……倒是有趣。
第七山,争了個寂寞。
不過,如今的安樂尚未被他放在眼中,區區六境……甚至在他心頭撩動不得半點漣漪。
不是他自負,而是他的确有這個資本,莫說六境,就算是九境,元蒙皇帝都未必會看上眼,這是層次上的差距。
随着元蒙皇帝的行走,一座大山拔地而起。
他止步,背後一道道如虬龍一般的龍脈之力如尾巴般從大地之中翻湧而起,朝着天穹而甩動!
像是八根抽動天地的巨大尾巴。
“孤感受到龍脈的興奮了……第九道龍脈之力,便在這骊山陵墓之中!”
元蒙皇帝眼眸之中生出熠熠光輝。
對于他而言,所謂的天下紛争根本沒有任何的懸念。
因爲,以他如今的實力,十一境不出,他足以橫掃一切。
不管是西梁、大趙還是大理,任由他們如何掙紮,最終的結果,他都能輕易的碾碎這一切。
之前他不曾率軍出征,那是因爲他正在煉化龍脈之力。
可如今,八道龍脈之力煉化完畢,第九道龍脈的位置也被他尋到,他根本按捺不住沖擊十一境所帶來的誘惑!
那種誘惑,時時刻刻在吸引着他,他感覺自己可能馬上要觸及到天地的秘密,可以得到掙脫一切束縛的自由。
他或許要成爲萬年歲月以來,第一位踏足到十一境的強者!
骊山,他來了。
……
……
趙黃庭告别了安樂,在蘇幕遮的攙扶下,回到了臨安府。
已然暮春的臨安,仍舊時不時的會下上一場暮春的雨,雨水會給已經暖和起來的溫度,重新帶來寒冷。
蘇幕遮攙扶着趙黃庭,二人行走在西湖畔。
日暮十分,春雨綿綿,沒有夕陽。
昏暗的天色下,西湖的水圈圈漣漪的泛濫開來,形成一種獨特的景色。
西湖的景總是美不勝收,不同的時刻有不同的美。
夕陽下很美,暴雨下很美,夜色下很美,大雪紛飛亦很美……
趙黃庭欣賞着這般景色,他眉心的紫氣金蓮印記已然越發的暗淡,但是他并不在意。
“夫人啊,你覺得我是不是有些虛僞與做作?”
白玉長堤旁,趙黃庭止步,蒼老的手掌輕輕拍打着蘇幕遮的手掌,他趙黃庭已老,可蘇幕遮卻因爲養劍術的關系,依然風華。
“夫君如何會與虛僞與做作沾邊?我的夫君,一直都是坦坦蕩蕩的劍俠。”蘇幕遮笑着說道。
趙黃庭溫和一笑:“我這一生,最得意的事,便是給青山尋到安樂這位新主人,可如今安樂即将加入天下紛争,選擇反趙,我的心,卻也有些糾結。”
“夫君終究還是大趙的老皇叔,流淌着趙家的血脈,心有所糾結,卻也人之常情。”
蘇幕遮拍了拍趙黃庭的手,輕聲道。
她似乎知道趙黃庭的内心在糾結什麽。
“夫君所剩的歲月不多,不需要去關注這些煩心事,不管大趙未來如何,也與夫君無關了。”蘇幕遮道。
趙黃庭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有的時候,忽然發現死亡……亦是一種解脫。”
趙黃庭喃喃道。
蘇幕遮眉頭微蹙:“夫君亂說什麽話,快呸三聲。”
趙黃庭哈哈輕笑,很是識趣的呸了三聲。
“我若将死,你告訴安樂,莫要來看我……他如今的身份,若是一旦入臨安,不好再出去了,會有危險的,趙家天子很清楚安樂如今對整個大趙的威脅。”
笑聲過後,趙黃庭沉默下來,道。
蘇幕遮望着昏暗輕雨暮色中的西湖,輕輕嗯了一聲。
……
……
安樂沒有踏入臨安,他傳訊讓守在太廟巷中的李青川,将臨安小院内的東西給帶出來。
順便……将老槐樹也帶走。
李青川作爲天師府的九境修行者,帶一些東西出臨安府,拔走一棵老槐樹自然沒有太大的壓力。
但是,李青川在知道安樂成爲第七山山主之後,覺得自己作爲安樂的道奴,得表現的好一些。
所以,他直接用一種天師府的道術,将整座小院直接拔起,包括院子中的老槐樹,一同托舉着離開了太廟巷。
在倒拔小院之前,他還特意去了趟太廟巷,打了二壺老黃酒。
随後,回到院子中,扛起小院,在長街上無數百姓目瞪口呆之中,完成神仙之舉,出了臨安。
倒是沒人攔阻李青川,畢竟一位九境修行者,隻是帶點東西出臨安府而已……不算太過分。
所以,李青川直接托舉着整座小院,來到了第七山之下。
在安樂啞然失笑的目光中,将小院以及老槐樹坐落在了半山腰。
老槐樹在竹劍青山的劍氣蘊養中,隐約間已有成精之勢,哪怕是挪了地帶,倒是也不會出現什麽枯死的情況。
安樂當晚便住進了小院,相較于露天的山巅絕壁,安樂自然還是覺得院子比較舒服。
而且,李青川還帶了兩壺老黃酒,可把安樂給饞的,頓時覺得李青川會來事。
安樂邀請幾位尚未離開第七山的山主們一同飲老黃酒,當然除了飲酒,也是爲了讓他能好好的拔取歲月氣。
不知道是在聖師那兒拔歲月氣耗盡運氣了還是什麽。
從幾位山主身上拔得的歲月氣,居然都是灰色的普通歲月氣,一縷流金歲月氣都未出。
當然,也有可能因爲是這些山主除了第六山主以外,皆是元神分身。
安樂得出一個結論,元神分身出流金的概率更低。
不過,好歹也有歲月其入賬,聊勝于無。
老黃酒一直飲起來都是被稱贊,然而,這一次卻出了意外,第二山主蘇瞻仙飲了酒後,卻是不由的發出吐槽。
“這酒味道尚可,但就是太普通了,我知道老七你是喜歡其中的煙火氣,但是啊,煙火氣飲多了,亦煩人心。”
“老七喜歡酒,我明天讓守山人給你送一大缸而至。”
作爲吃貨山主,蘇瞻仙對于酒自然也多有研究,美食與酒,總是不相離的。
忽然,與衆多山主們飲酒的安樂眼眸微微一動,扭頭看向了滄浪江戰場的方向,他所掌握的飛虎軍虎符正在不住的跳動。
滄浪江戰場,厮殺開始了。
安樂飲下了杯中的酒,擡起手一招,插在老槐樹身上的竹劍青山,頓時掠來,被安樂抓在手中。
心神一動,便沉入了竹劍青山之内。
戰場上,飛虎軍在厮殺。
那他安樂,也該抓緊時間提升自己了,找尋到适合他的後五境修行法。
……
……
大雨磅礴,宣洩人間!
仿佛箭矢一般的雨珠砸在江面,惹得江面的水珠高高濺起,迷蒙起厚重的水霧,讓視線難以捕捉到任何的畫面。
随着西梁太子顧承麟一聲令下。
滄浪江的江面,頓時宛若惡鬼出籠一般,惡鬼水師舟船破浪而出,掀起滔滔聲勢,舟船之上,有西梁的邪修,以及将士們在嘶吼。
他們打算以此聲勢來攪亂李幼安等飛虎軍對滄浪江江面上的情況探查。
給那些隐匿氣息的地獄府強者們創造過江的條件。
隻要過了滄浪江,踏足大地,李幼安的飛虎軍就更難影響到他們了。
李幼安一席儒衫,盤膝端坐在磅礴暴雨中,懸浮在滄浪江南岸的上空,雨水在他周身錯開。
一陣嗡鳴,有劍器切割雨珠的聲音從天地間萦繞傳來,星光在雨幕中彌漫,千百度掠空而至,萦繞他的周身。
滄浪江上,飛虎戰船撞入了江中,乘風破浪,飛虎軍的将士們紛紛身披甲胄,伫立甲闆之上,戰意沸騰,熱血滾滾。
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浮現出了一尊偉岸的身影,那身影徹底抹除了他們追随李幼安反趙之後的茫然。
士爲知己者死。
他們此刻隻願燃燒自身,攔阻下這些欲要過江的西梁修行者。
爲什麽?因爲這些西梁的修行者過江……就是爲了去殺他們的新君主!
李幼安端坐虛空,擡起手,輕輕一叩。
如今,滄浪江之上雖然已然沒有了大趙的國運相助,不再壓制使得那些欲要過江進入大趙領土的邪修們不得不暴露影蹤。
可随着千百度的弛掠而出,帶動了一股無形的大勢!
那不是國運,但卻也同樣不俗。
隐約間,仿佛形成了一尊大鼎的虛影,狠狠的砸落而下,砸在了滄浪江的江面之上!
李幼安眉頭微微一蹙。
輕輕一歎,這山河鼎中的天下氣運,果然還是不如國運那般,畢竟太過籠統,沒有國運那種境地之内不可侵犯的效果。
雖然能如國運那般,直接提升飛虎軍的戰力和氣魄,可是卻無法逼得那些隐匿的西梁地獄府的邪修們暴露影蹤。
李幼安的身形翩然而出,直接落在江面上,踏着江面而行。
江底的大惡不斷汲取着他的心神與氣血,但是,踏着江面而行,他才能更好的感知到那些隐匿的強者。
腳掌下的江水震顫,泛起一陣陣漣漪擴散開來。
忽而,李幼安睜眼,他看向了遠處順着江流而下數十裏的江面。
那兒,一艘孤舟,一位老翁,朝着那滄浪江北岸,西梁國中紛紛揚揚而出的惡鬼水師們沖去。
“那是……”
李幼安眼眸一凝。
卻見,那孤舟上的釣魚老翁,單手抓取着魚竿,狠狠的朝着滄浪江的江面,猛地抽打了下去。
轟!!!
江水瞬間順着江面拔高而起,陡然化作了如懸崖峭壁般的水幕!
一舟攔江!
“三夫子。”
李幼安看向了伫立在小舟上的老人,不由抱拳作揖,肅穆道。
三夫子王半山抓着魚竿,耄耋老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他的身後,西梁的惡鬼水師紛紛撞在了水幕中上,将水幕撞的破開。
老人手握釣竿,卻是望向了李幼安,輕聲道:“李将軍反趙,老夫如今已非是文院夫子自是不管,趙家天子下诏令讓這些西梁邪修們入境,肆虐的是大趙的無辜百姓。”
“李将軍有句話說的好,大趙放棄了諸城百姓,飛虎軍不曾放棄,大趙沒有血性,飛虎軍有。”
“飛虎軍隻爲身後百姓求太平煙火。”
“老夫徒步走北地,曾入西梁,見得一片鬼蜮,自是不願見得如此鬼蜮擴散過江,故而……今日老夫助李将軍一臂之力!”
“我輩讀書人,但求一個無愧于心!”
“希望飛虎軍,還有李将軍所追随的新君主,能堅持本心,勿要忘了初衷!”
王半山手握魚竿,輕笑起來,遂緩緩閉目,頭戴鬥笠,身上的蓑衣炸開分散,露出了身上穿着的,破舊且洗的發白的儒衫,儒衫雖破舊,但卻裝的滿袖清風,須發無風自動飛揚,草鞋點甲闆,在舟船上一個原地轉圈,魚竿抽打四周,劃起了圓圈。
以他爲圓心,舟船四周滄浪江的江水層層向外炸起!
身上陡然迸發出一股煌煌如日般的浩然!
浩然正氣凝聚如珠,升空而起!
浩然如烈日,老人整個人便托着烈日,徒步登天起,無視了滄浪江中的大惡!
大雨滂沱,浩然磅礴!
正氣滿乾坤!
這一刻,滄浪江之上,一瞬明亮了起來,像是一場陽光普照。
浩然之下,陽光之下,邪祟,無所遁形!
李幼安伫立在江中,儒衫飛揚,眸光熠熠,望着這一刻,仿佛燃燒自身浩然,普照人間的老人王半山,眼中不由浮現出一抹敬佩之意。
雖然飛虎軍沒有了國運壓制,無法讓那些隐匿的西梁地獄府的閻王、判官、鬼差們暴露行蹤。
但是,此刻有老人身化浩然,正氣滿乾坤!
浩然正氣普照人間,地獄府的閻王、判官與鬼差自然難以再隐藏!
嗤嗤嗤!
有慘叫之聲不斷響徹!
惡鬼舟船上,一些修爲孱弱的邪修,直接被浩然正氣灼燒至重傷,戰力全無。
一些修爲不弱的,卻也隻能面色蒼白,艱難釋放出自身修爲,抵擋浩然正氣的普照,戰力大減。
文院的浩然、感業寺的心劍還有爛柯寺的佛光,皆是地獄府邪修們的克星。
但是,文院儒生浩然難引渡,百年都難出一位引渡浩然的讀書人。
感業寺的心劍也同樣難以鑄就,鑄就心劍者,都是大修行者,自是不會屈尊對付他們這些小邪修。
故而,今日這位老人全力釋放浩然,自然是惹得邪修們措手不及!
轟轟轟!
江面陡然炸開。
一股股強大的氣機湧動,黑色的火焰從江面分布,跨度極大的五人身上燃起,邪氣凜然。
那是地獄府的五尊閻王!
還有數位判官以及鬼差不得不暴露隐匿的行蹤,一個個面色極其難看!
竟是以浩然正氣,代替大趙國運,逼得他們現身!
李幼安見狀,眼眸中頓時流露出喜色!
“惡賊已然現身,飛虎軍何在?!”
李幼安高聲道。
一艘艘乘風破浪的飛虎戰船,宛若下山的猛虎,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戰船中,幾位九境的副将,戰意沛然,踏浪而出,刺出長槍殺向勁敵!
有一位文院夫子燃起全力以赴的釋放近乎媲美十境修行者的浩然之力,在如此浩然之下,地獄府的邪修們注定修爲受到比起國運還要龐大的壓制。
作爲與西梁地獄府邪修們争鬥了這麽漫長歲月的飛虎軍,怎麽會不抓住機會?
“殺!”
一個個皆是殺紅了眼!
全力以赴,毫不留手!
爲新君主而戰!
……
……
第七山。
小院之内。
握着竹劍青山的安樂忽然心神從中脫離而出,面容之上流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
他取出了那枚李幼安送來的虎符,此刻虎符滾燙,其中似乎有澎湃的意志在湧動。
安樂眼前仿佛浮現出了畫面,正是滄浪江之上,大雨滂沱之中的戰鬥畫面。
他看到了三夫子王半山,燃起浩然,如煌煌大日,普照出無數邪修身影,壓制無數邪修。
他看到了飛虎戰船上,那一位位尊他爲君主的将士們,怒吼連連,戰意沸騰。
安樂眸光絢爛,心潮竟也随之而澎湃,恨不得親自加入戰場中。
可惜隔着遙遠距離,短時間内,他根本難以加入其中。
忽然,安樂感受到了自己丹田之中的山河鼎微微一顫,其中的【帝皇】道果更是釋放出一股威能,這股威能融入虎符之中,隐約間,似乎在提升與影響着滄浪江戰場,飛虎軍的運勢提升!
而且不僅僅如此,虎符之上所流露出的氣魄,竟也随着道果顫動之間,紛紛被提取而出,湧入到了山河鼎内。
這股飛虎軍在戰場上厮殺所流露出戰意氣魄,竟然在加速安樂對山河鼎的煉化!
……
……
這一次飛虎軍的氣魄之強盛,甚至比起往常更加強大,所化的巨鼎狀的運勢橫亘滄浪江之間,讓飛虎軍的将士們血液沸騰,戰意飙升!
戰船很快就與西梁的惡鬼水師撞在了一起。
戰鬥打響,厮殺爆發!
戰鬥幾乎是呈現單方面的碾壓!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哪怕是李幼安都楞了一下,飛虎軍似乎與往昔有些不太一樣!
如此氣魄,那根本不是往昔大趙國運增幅下,所能爆發而出的!
李幼安眸光中閃爍出驚喜之色,難道是因爲……安樂的山河鼎中運勢?!
此等運勢的增幅,竟然如此強烈!
不可思議!
李幼安之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畢竟,借山河鼎之勢來助戰,從萬年前開始就無人能做到!
甚至,他隐隐感覺,這其中……似乎不僅僅是山河鼎勢的影響!
那便是安樂本身帶來的獨特影響?!
安樂這位新的君主……真的是給李幼安帶來太多驚喜!
李幼安戰意攀升,劍氣肆虐,手握千百度,眸光中殺機沸騰,今日,千載難逢,本以爲是一場飛虎軍艱難一戰的絕境,卻未曾想……
有三夫子王半山燃起近乎媲美十境的浩然相助!
壓制的整個滄浪江江面西梁邪修們戰力大削!
再加上,安樂那獨特山河鼎運勢的鬥志加持,讓李幼安眼眸中閃爍起精光,以及一股儒生狂意。
如此機會之下,他今日……或許得斬閻王!
屈指一叩,身前千百度,頓時一化二。
李幼安雙掌閉合,猛地一擰,随後陡然一拉,雙掌之間,卻是有兩股玄奇的劍氣肆虐而出。
融入了一化二的千百度之内!
過去劍氣!
現在劍氣!
聖師給李幼安的饋贈!
“殺!”
李幼安睜眼,眸中殺機沛然,遙遙對準那身上燃燒着五團黑色火焰的閻王們點去!
霎時,融合了過去劍氣與未來劍氣的兩道千百度,弛掠而出!
蓦然回首,殺你在燈火闌珊處!
滄浪江上,五尊燃燒黑色火焰的閻王怒吼出聲,可在如煌煌大日的浩然正氣壓制下,雙九境的修爲被削弱極大。
地獄府十大閻王中的宋帝王與仵官王,竭力對抗,可卻依舊被李幼安最強的殺伐手段,過去現在二劍洞穿,斬去頭顱!斬滅元神!斬斷仙台!
兩顆頭顱沖天而起,怒目圓瞪。
肉身氣血翻湧,卻也難掩元神被斬仙台崩塌的生機消弭。
他們可能至死都不曾想到,一場十拿九穩的隐匿氣息過江行動,竟然會導緻他們隕落于此!
他們甚至都開始憧憬踏足大趙國土後,可以酣暢淋漓殺戮提升自身的場面了。
可如今,一切俱熟成爲了泡影!
兩尊閻王的仙台在劍光肆虐下寸寸崩塌,極度不甘的意念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嗚咽,湧蕩在江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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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