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觀音,是安樂觀摩了感業寺素珠上師的流金歲月氣後,所獲取到的一枚道果。
很特殊的道果,對安樂有雙重的加持。
其中一種加持,身處亡魂之地,可借魂勢,戰力得到加持。
而另一個加持,則是喚來血觀音,衆生皆入土,這個效果……就有點類似無差别自爆了。
安樂其實并不知道這個“衆生皆入土”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但是,面對氣勢洶洶的九境修行者童貂寺,還有四周惡鬼舟船上,滿是貪婪與興奮的地獄府修行者們,安樂如今唯一能夠拿出來的便隻有這個底牌了。
【豪氣引】陷入沉寂,劍意金丹也徹底耗盡。
唯一能夠讓他越境而戰的,興許便隻有這個自從得到手,便未曾如何使用過的道果【血觀音】。
所以,安樂毫不猶豫捏碎的血觀音道果。
轟!!!
巨大的血色觀音像,瞬間擴散,宛若一尊山嶽挪移,狠狠的砸在了滄浪江上,掀起的水浪,亦染上鮮血的顔色,變得無比的血紅。
幾乎是瞬間,二十艘來自西梁水師“惡鬼”的舟船,便盡數被血色給吞沒,完全朦胧,看不清楚模樣。
童貂寺自然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正因有所反應,心頭方是驚恐,唯有真正面對,方知這陡然出現的血色觀音的恐怖!
這安樂……怎麽還會這等手段?!
想到安樂伫立在船頭,哪怕在他靠近的時候,依舊流露着平靜的神色,那份平靜,卻似乎讓童貂寺此刻想起,内心微微泛寒。
這意味着安樂一直都有所把握,甚至對他的到來……都有所預料?!
血色的蔓延,讓人無法抗拒,哪怕是舟船之内的安樂和趙黃庭亦是被血色菩薩給籠罩,徹底的出現在了血色菩薩的體内一般。
江岸上湧動起了一股血霧。
舟船中,同樣被籠罩入内的趙黃庭,面色一陣錯愕,他想起了安樂先前說,要用佛來破地獄府的邪修鬼修……
這算是佛?
血色的觀音……那也是佛。
趙黃庭深深看着安樂,他發現自己當真有些看不透安樂了,這個少年,似乎有着他所無法揣度的底蘊。
想到當初剛見安樂時候,安樂不過是剛剛踏足修行的少年,因爲有着不低眉折腰的品質,所以,惹起他想要讓安樂繼承青山的沖動。
緣,有的時候,就是來的這麽毫無由頭。
也許隻是一場對視,一場擦肩,一場相視而笑,便自然而然的纏繞上了。
不管是那引動豪氣而戰,還是今日這尊隻是釋放出來,便讓人感覺到心頭湧現寒意的血觀音……
俱是趙黃庭無法從安樂身上理解到的東西。
竹劍青山被安樂留給了趙黃庭,在血觀音徹底擴散的時候,趙黃庭便感覺到青山微微顫動,有劍氣交織彌漫,将他給籠罩和護佑了起來。
盡管他已經将青山托付給安樂,但是,畢竟執劍五百年,與他還是有着難以割舍的緣。
在面對真正危機的時候,青山還是會自動釋放出劍氣來庇護他。
這讓趙黃庭面容上難得浮現出一抹笑意。
安樂伫立在舟船甲闆上,血觀音道果被他捏碎,喚來如山嶽般的血觀音降臨滄浪江上。
血霧彌漫之間,隐約間,似乎産生一種腐蝕和動搖心神的力量,安樂仿佛看到眼前有渾身染血的觀音在注視着他,發出輕笑。
這份腐蝕的力量,并不作用于安樂,他是道果的持有者,自然不會被影響。
但是,這個道果,又的确可以稱的上是敵我不分。
除了不對安樂産生影響,包括趙黃庭在内,都會遭受到血觀音的無差别沖擊。
衆生皆入土,顧名思義,都得死。
所以,安樂才會特意将竹劍青山留在趙黃庭身邊,有青山庇護,加上趙黃庭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修爲,但卻依舊有着九境修行者的意志,故而血觀音的影響對他并不算太大。
江水不起絲毫波瀾,似乎因爲血觀音的出現,而被其氣勢所鎮壓,不敢起波瀾。
童貂寺伫立在江面,他在經曆了初始的震撼後,腳尖便猛地點在了江面,欲要撤退沖出這詭異的血色觀音籠罩範圍。
但是,他面色變化,不管他怎麽撤退,似乎都沖不出這血霧。
不僅僅是他,地獄府的那尊八境的鬼修,亦是同樣的情況,二者不斷暴掠後撤,不知道在江面上弛掠了多遠,感覺體内的氣血和心神,俱是被江底的大惡給剝奪汲取,依舊未曾破開血霧。
地獄府的那尊鬼差,面色最爲難看,作爲地獄府的鬼修,他居然被如此詭異的手段給吓退了。
“那安樂……不是說惹得文院文曲榜動,引渡浩然加身嗎?怎麽會有如此詭異的手段?”
“天下邪修鬼修盡歸地獄府……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手段!”
“符箓亦或者是元神大陣?”
一尊巨大的菩薩相,難不成是佛門三寺中的手段?
若是說觀音的話,自然與感業寺牽扯比較深,據說安樂的修行之路是林府玉觀音花解冰接引上路,那花解冰便是感業寺素珠上師的弟子。
難不成,是素珠上師留給安樂的底牌?
可也不太對,是這觀音不太對,血色觀音……盡顯妖異,與感業寺光明正大的心劍之法,極其不搭,那種極其強烈的扭曲感,給鬼差帶來了極大的恐懼。
忽然。
被血觀音所籠罩的每一個人俱是身軀一顫,因爲他們的眼前,血霧開始扭曲,竟是再度浮現出一尊血觀音。
每個人皆是面對一尊血觀音!
童貂寺心頭的危機感已經擴散到極緻,他不斷的釋放出體内氣血,眉心開裂,元神仙台呈現!
然而,見得那血觀音微笑着流淚。
霎時,童貂寺竟是也産生了一股想要流淚的沖動,仿佛與血觀音産生了共情,這讓他反應過來,心頭駭然。
他可是九境修行者,開辟了仙台,元神高坐其上,等待點燃涅槃之火的存在!
他的心神之堅韌,絕然不可能會輕易的産生共情,而共情的出現,說明他被影響了,被侵蝕了!
童貂寺面白無須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狠厲之色。
端坐仙台的元神睜開模樣,化作一隻貓爪一般,欲要将眼前的血觀音給撕裂!
然而,随着他一爪撕下,童貂寺渾身劇震,隻感覺自己的身軀都要裂開般,仙台寸寸崩塌,心神開始不斷的寂滅!
周圍的血霧開始點點的消弭。
他看到了一位位地獄府的修行者,涕淚橫流的跪在了地上,微笑着流淚,遂有擡起自己的手掌,或是拿起手中的武器,悍然的殺向自身。
有的頭顱被斬去,有的腦袋被自己一掌拍的炸如麻花,有的一點一點的掏出自己的心髒……
地獄府的修行者,在一瞬而已,便死了大半,都是死在自身手中。
當他們死去的時候,眼中甚至流露出暢快之色。
仿佛他們殺死了血觀音,爲此而暢快,可殊不知,他們殺死的隻不過是自己。
那位八境的鬼差更加的凄慘,渾身上下焚燒起慘綠色的鬼火,那是鬼差所祭煉的邪物,此刻自身承受了邪物帶來的痛苦。
童關忽然明白了,他們在與血觀音共情的刹那,他們對血觀音的任何攻伐,傷害最後都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童關以元神術攻伐,最終傷的卻是自己的心神,導緻仙台寸寸崩塌,狀态萎靡。
不過,童關畢竟是九境,仙台崩毀,他卻依舊沒有死去,雖然口鼻在不斷的溢血,狀态極差,眼眸中布滿血絲。
可他依舊還活着。
眼前的血霧越來越濃郁了。
随後,霧氣緩緩蠕動,他見到白衣染血的少年,就那般提着一把寬劍,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來。
童關看到了安樂,眼底閃過一抹不可思議。
此子……居然敢來殺他?
他雖然仙台崩塌,但依舊是九境修行者,豈有可能會被一個五境修行者所殺?
九境和五境,中間隔着一整條滄浪江的長度!
“找死。”
童關面容猙獰且扭曲,盯着提劍而來的安樂,口中吐出了二字。
然而,安樂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冰冷話語。
自顧自的開始提劍奔跑,殺向了他。
童關盯着那不斷靠近的安樂,強忍着仙台崩塌的痛楚,體魄上的氣血席卷,先天靈氣如瀚海打浪!
“去死!”
童關怒目。
随後,他便看到了那奔走而來的安樂,變成了眼角含血淚的血觀音。
噗!
童關渾身近乎龜裂,氣血宛若蒸汽一般自周身炸開,童關前所未的凄慘,一身紫袍早已被自己的勁力給抽的支離破碎。
整個人在茫然之後,便是心悸。
幻覺……那安樂根本不是安樂,而是血觀音!
這血觀音,太詭異了!
忽而。
濃霧再度翻滾。
霧氣之中,白衣染血的安樂,再度出現,提着燕歸巢,一步一步的踩着泛起漣漪的江面而來。
……
……
星光潑灑,裹挾着李幼安的身軀,瞬間落在了滄浪江的江面。
他的氣息節節攀升,讓空間似乎都在扭曲。
在見到童關竄通地獄府的鬼差和邪修們,駕馭着惡鬼輕舟,飛速朝着安樂掠去,心頭怒火節節攀升,他很清楚童關出現在這兒背後是誰指使,更知道童關能聯手地獄府的修行者,必然有那位的颔首。
正是因此才怒,他的飛虎軍,常年與西梁那些入了魔的軍隊,與地獄府的邪修鬼修戰個不停。
結果,就換來了這?
值得嗎?
李幼安在這一刻,當真心灰意冷,對大趙皇朝再無半點期待。
他愈發的期盼安樂這點野火,能夠焚燒起滔天大火,将一切的黑暗盡數焚去。
他砸落在江面,江底的大惡,仿佛張開獠牙巨口的惡鬼,在汲取着他的氣血和心神。
但是,此刻李幼安俱是不去理會,擡起頭,有些錯愕,有些驚異的看着那尊突兀的出現在滄浪江上的巨大無比的血色觀音。
觀音宛若血色的霧氣凝聚成型,龐大無比,血霧籠罩住所有人,包括童關,包括安樂,包括那些地獄府的修行者……
李幼安眉頭蹙起,他的心神如風暴般湧出,欲要窺探血觀音之中的情況。
可是,心神剛剛靠近,就感受到一股威脅,想了想,心神便如清風般散去。
這血觀音……
應該是安樂弄出來的,因爲他親眼看到安樂掌心出下一尊巴掌大的血色觀音像,最後被安樂捏爆。
捏爆之後,才有大霧化觀音像。
“安樂的底牌麽……他的底牌,到底有多少?”
李幼安不由的喃喃。
可一時間,他忽然沒有那麽擔心了,覺得安樂可能并不會出現危險,這是屬于他的直覺。
但是,他尚未散去星光,依舊處于極其強大的狀态。
童關畢竟是九境修行者,安樂雖然借助了詭異手段,但未必能殺童關,待得血霧散去,李幼安還得看情況出手。
而血觀音出現在滄浪江上。
一下子惹得各方注意此地情況的強者們的注意。
葉龍升、狄藏、種師極等絕世武将,亦是眸光驚異,他們被牽着住,無法相助安樂,卻不曾想,安樂竟然還有底牌。
“觀音?是感業寺給的底牌?”
半空中,羽扇綸巾的元蒙左相伯言,蹙眉凝視。
算無遺策的他,沒有想到安樂竟然存在着這樣的底牌。
而元蒙帝國的那些追殺而至的強者,也是心有餘悸,甚至有些後怕。
那血色觀音龐大無比,伽作滄浪江上,隻是遠遠看去,就給他們的心神帶來一股陰冷的感覺。
興許,若是他們被卷入,怕是都得吃些虧吧。
第六山主雙手垂落,十指跳動之間,三千劍藏在空中交織成了巨大的劍陣。
他看向滄浪江,看着那巨大的血觀音,眼底亦是有一抹驚訝之色。
不過,安樂雖然還有底牌,但是……沒有人想過童關會死在其中。
九境修行者……當真沒有那麽容易死去。
況且安樂一個五境如何殺九境?
……
……
“那是什麽啊?”
滄浪江南岸。
二皇子趙沛深吸一口氣,眼眸中滿是驚訝之色,心頭對安樂的底牌,是真的看不透。
但是,見得童關逼得安樂的底牌,心頭倒是也有些小興奮,因爲這意味着安樂的底牌又少了一張。
“這應該是他最後一張底牌了……很詭異的手段,但是卻有些敵我不分了。”
“因此,不到迫不得已,安樂肯定不會輕易動用,可他如今還是動用了,故而,可以說是因爲最後一張底牌,不得不使用。”
江陵王撐着傘,認真的說道。
“底牌這種東西,用一張少一張,但不得不說,安樂真的是出乎人意料。”
哪怕是二皇子趙沛再自傲,也不得不承認安樂的特殊。
“就是不知那巨大的血色觀音之中發生了什麽情況。”
“大抵上,安樂應該沒有什麽風險了,這血觀音着實奇異,擋下童關卻也情理之中。”
“李幼安落江面趕赴至,這童關想撿漏怕是撿不成。”
江陵王撐着傘,儒雅的臉上,雙眼眯成了縫隙,笑的十分樂呵。
……
……
童關渾身染血,經脈寸斷,狀态極差無比。
仙台被自己崩碎,肉身也被自己重傷。
他好歹是九境,在這一日,卻是過的如此的憋屈,本該是他将安樂逼到絕境的才對,卻未曾想,一尊不知道從何處躍出的血觀音,就這般改變了局勢。
童關很心痛,除了任務失敗的可惜,更有一種被血觀音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恥辱感。
失去了這個機會,他再想殺安樂,就非常的困難了。
李幼安,葉龍升等強者知道了情況,必然擺脫戰局,趕赴來援救。
面對李幼安和葉龍升這等頂尖的強者,他童關自然還是差了些,也沒有把握從他們手中取得安樂的性命。
他冷眼看着從滾滾濃霧中走出的安樂。
幻象?
同樣的坑,他難不成還會踩第二次?
他的仙台受創,元神重傷,此刻卻是很難窺出眼前提劍走來的安樂,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童關覺得,定然是虛假的幻象。
他若是再出手,怕是會讓本就重創的他,遭受更大的傷勢,最後死去。
周圍那些地獄府強者的死狀,便是最好的榜樣。
那位貪婪無比,想要将安樂煉制成爲屍傀的八境鬼差,現在已經淪爲了一灘灰燼,屍骨無存,極其凄慘的死在自身手中。
所以,他看向提劍走來的安樂,熟悉無比的畫面,讓他心頭冷笑連連。
如果是幻象的話,他什麽都不做,很快便會消失,最後化作那尊流淚的血觀音。
那樣或許便可破幻象,擺脫詭異的血觀音。
安樂朝着童關走來,靠近十丈,毫無動靜。
靠近五丈,童關依舊冷眼看着。
靠近一丈距離,安樂舉起了燕歸巢狠狠的砍下。
當鋒銳至極的燕歸巢的鋒刃斬在童關的脖子上的時候,皮膚被割破的痛感,瞬間讓童關反應了過來。
體魄下意識的調動,鍛體九境的體魄展現,脖子上的肌肉将安樂斬下的燕歸巢給卡住。
“不是幻象?!”
童關楞了一下,遂眼眸中流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這是真正的安樂?
如今他與安樂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
那豈不是意味着他還有機會殺安樂?!
“五境如何殺九境!猖狂!”
童關眼底的殺機湧動。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他還沒有死!
他的仙台崩碎。
他的肉身因爲自身而重創,經脈崩裂,氣血逆流……
狀态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
但他……是一尊九境修行者!
忽而,童關一怔。
因爲那握着燕歸巢的安樂,卻雙眸灼灼如煌煌大日盯着他,仿佛在盯着一顆大補丹丸!
童關在安樂背後,似乎看到了無數堆疊爬起的亡魂……
背生陰陽!
亡魂交織成勢!
心生無敵勢,白蟒化天龍!
安樂的身上,先天氣血交織,元神霞光湧現,七彩色的心劍更是泛起了絢爛的光彩,強勢的脫離眉心,紮入童關仙台崩散後,迷亂不已的泥丸宮中。
童關渾身劇震。
安樂雙手握住燕歸巢的劍柄,面色冷峻的拔劍,劍鋒與緊繃的血肉摩擦的聲音萦繞不休,可劍終究還是輕松拔出!
複又砍下!
再拔起,砍下!砍下!砍下!
宛若揮劍砍一株五百年的老樹!
将那顆披頭散發的貂寺頭顱,給硬生生砍落。
“五境殺九境……”
“如此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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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