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絕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劍池宮的弟子從入門開始,便要每天不間斷的捶打鐵胚至少三年時間。
但那也僅僅隻是堪堪踏足鑄劍門檻罷了,對掄錘姿勢,對劍爐火焰溫度的把控,對下錘位置的精準……這些都是需要習慣去培養,需要經驗去堆砌,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因此,老鑄劍師本來是打算讓安樂花費一個月的時間來粗學鑄劍,掌握鑄劍的一些基本功,随後在自己參與熬煉的情況下,讓安樂進行重要過程的錘打,培養與劍的關系。
最後,完成屬于安樂自身劍器的親手的鍛造與打熬。
然而,此刻安樂入手千斤鐵錘,随手砸在鑄劍爐中鐵胚之上,火星四濺之間,卻是展現出了極其娴熟的落錘風采!
“不可能!”
側畔的萬截柳拎着千斤鐵錘,眼眸中流露出一抹驚駭之色。
這掄錘之時的腰肢發力技巧,還有千斤鐵錘劃過的弧度,俱數與劍池宮所教導的鑄劍技巧一模一樣,就像是一位劍池宮所培養的,常年鑄劍的劍池宮弟子一般!
可是……萬截柳相信這三日時間,他從未帶安樂親手試驗過鑄劍。
鑄劍爐與劍池宮下方的地仙火勾連,引動的地仙火,對于不熟悉火焰之人,會有着不小的危險,哪怕是雙五境的修行者,也不能說可以保證無恙。
況且,這三日時間就是給安樂休養,穩固剛突破的雙五境修爲的,怎麽可能會有人教導安樂鑄劍呢?
忘了飲茶的老鑄劍師緩緩起身,漆黑的眼珠子中,倒映着在一錘子之下,變了形狀的元靈精鐵胚。
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意外與驚喜之色。
鑄劍,無關乎修爲,因爲所用的鐵錘最重的也不過三千斤,這樣的鐵錘,五境修行者在調度體内氣血勁力之後,自是可以抓起。
但是,對于鐵錘的發力技巧等等,都是需要無數次的嘗試與摸索,掌握規律之後,方能真正迸發出來。
這也是爲什麽老鑄劍師打算讓萬截柳教導安樂,等安樂什麽時候能夠将元靈精鐵胚打的變形了,才可以開始下一步的指導。
而他給安樂的計劃中,留給安樂将精鐵胚打變形的時間,是三天!
然而,安樂第一錘……就将精鐵給砸變形了。
帶給了他驚喜。
那股釋放出心神,調動起的渾身氣勢,近乎完美,對落錘的把控,雖有瑕疵,但卻已然算是不錯。
最重要的是安樂落錘之間流露出的情緒……
那種,揮錘之間,必定成劍的自信……
宛若狂濤駭浪沖擊着老鑄劍師。
作爲天下第一鑄劍師,他培養出的弟子太多太多,可是,從未見到過有哪一位新人,在第一次握住鐵錘的時候,能夠迸發出這樣強烈的自信!
老鑄劍師擡起手,止住了萬截柳張口的話語。
意思很明顯,讓安樂繼續錘下去。
而安樂在落下第一錘之後,所有的心神都交織彙聚在了鐵錘之上,心神調度,進行着第二錘的砸落。
不過,雖然窺得劍池宮弟子們在鑄劍成功時的心緒與喜悅,将劍池宮弟子們鑄劍的經驗複刻了許多。
但是,這仍舊是安樂第一次落錘,因爲觀的都是成功鑄劍的過程。
盡管隻是第一錘,但安樂卻是将那份自信的情緒融于其中。
第一錘之後,安樂也感覺到一種特殊的情緒瞬間蔓延渾身,每一寸的血肉都在興奮歡呼,眸光精亮,将精鐵鐵胚給砸變形的鐵錘按慣性彈出,卻順着力道,繼續掄起,火星飛揚之間,如夢似幻!
繼續!
第二錘!
這一錘,安樂氣勢更甚,第一錘或許還有所收斂,但第二錘的自信,愈發的強烈!
壓的空氣發出哭嚎!
噹——
仿佛雷霆在鐵錘之下炸開,有雷弧在錘與鐵胚碰撞之間竄動交織!
鑄劍爐中的火焰宛若一圈漣漪般湧開,撞在爐壁上後,又重新彙聚中央,火勢大盛!
安樂的眉心劍爐懸空而起,懸在那鑄劍爐上,無數的劍氣自其中迸發而出,伴随着一錘的砸落,劍氣蔓延交織入其中,提高着與鐵胚之間的感應,把握着鐵胚的每一份變化!
内丹之中,玄意自生。
兇罴抱嶽,巨力橫生!
通神劍體微微震顫,甚至體魄中的每一縷劍氣,盡數激發,與鑄劍爐中的鐵胚,發生與衆不同的變化!
地仙火自鑄劍爐中湧出,湛藍與赤紅交織,咆哮的愈發的兇猛,火焰蒸幹空氣,精鐵胚中被錘砸中的精華,盡數彌漫交織在空氣中。
“好!”
老鑄劍師眸光熠熠,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欣喜!
他放下了裝滿茶水瓷缸,大踏步出現在鑄劍爐旁,開始相助安樂鑄劍,翻動鑄劍爐中的元靈精鐵胚。
而安樂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變形,并未曾因爲他的加入而有任何的慌亂。
錘,繼續錘!
每一錘的砸落,俱是惹得精鐵鐵胚變換形狀!
原本老鑄劍師還打算讓安樂熟悉鑄劍的流程,掌握鑄劍的手段,随後在他的引導下,參與一些旁枝末節的鑄劍流程,增加與劍之間的熟悉感,算是參與完成劍器的鑄造。
可現在看到安樂如此娴熟的鍛造技巧,甚至将精氣神俱數洶湧而出,達到一個尋常鑄劍師難以企及的狀态。
老鑄劍師王燕升欣喜如狂!
太有靈性了!
此子,能敲鍾三十六響,對劍的靈性,簡直渾然天成,似有神助!
這種鑄劍狀态非常的難得,萬中無一,自然是調動起了他的心緒,讓他見獵心喜,起了鑄劍心思。
甚至,改變了原本的思路,不打算以自身爲主導,而是打算以安樂爲主導,他輔助打下手,完成獨屬于安樂的劍器鑄造。
哪怕隻成一柄三品劍器,但是安樂親自鑄就的,卻比的上二品劍器!
況且,王燕升有自信,按照安樂這氣勢,在他的輔助下,絕對不會僅僅止步三品!
噹!
噹噹!
聲音越來越大,刺耳之時,更是如雷霆炸開般,瞬息便從鑄劍坊中傳開,傳至整座劍池宮。
不少鑄劍坊内,正在學習鑄劍的劍池宮弟子,或者一些鑄劍師,皆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側耳聆聽着這鑄劍炸裂開來,仿佛疊加起來形成的滔天落錘聲浪。
“是誰在鑄劍?是王大師嗎?”
“不對,這不像是王大師的落錘聲,若記得不錯,王大師今日在教導敲響劍鍾三十六聲的安公子鑄劍吧?難不成……”
“有意思,趕緊去看看,這安公子……應該從未鑄劍過吧,第一次鑄劍……就有這般聲響?”
……
走出鑄劍坊的鑄劍師們彼此對望,彼此讨論。
下一刻,一個個皆來了興趣,紛紛放棄了對鑄劍爐中劍器的鑄造,朝着劍池宮深處王燕升的鑄劍坊行走而來。
劍池湖前,巨大的劍鍾之下,正盤坐于此,醞釀着劍鍾情緒,體悟着三十六響鍾波留下的餘韻的諸多劍池宮弟子和大理國星辰榜天才們,一個個亦是流露出錯愕之色。
呂十三最爲懵逼,他這三日時間和安樂的關系頗好,可是,但是,他也未曾想到安樂居然第一次鑄劍就能做到如此。
這些時日,安樂詢問了他許多關于鑄劍的内容與技巧,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一些問題中可以得知,安樂是真不曾鑄劍過,就是一個鑄劍小白。
然而,現在聆聽着這鍛錘着鑄劍爐台的聲音,隻感覺汗毛倒豎。
顧不得參悟鍾波餘韻了,他起身之後,背負着劍,撒開腿便朝着王大師的鑄劍坊而去。
陸紫薇不懂的鑄劍,但是她對安樂很感興趣。
她翩然起身,亦是跟了上去。
王大師的鑄劍坊,平日裏人煙稀少,因爲威嚴猶在,劍池宮的弟子都不敢往這而湊。
可今日,鑄劍坊外,卻是聚集滿了密密麻麻的劍池宮弟子,還有不少尚且赤膊着上身,露出感興趣之色鑄劍師們。
他們的目光透過門戶,可以看到鑄劍坊内火光大盛之間,有一位青衣少年,正渾身大汗淋漓,掄起千斤大鐵錘,交融着氣魄、劍氣、心神,不斷的捶打着鑄劍爐中的元靈精鐵胚,炸起一團又一團仿佛呼号的地仙火!
赤紅的地仙火,讓整座鑄劍坊的溫度不斷的攀升,交織萦繞的火氣,似乎化作了一頭又一頭纏繞咆哮的火龍!
“不可思議!這份氣魄,這份靈性!這當真是第一次鑄劍嗎?!”
“敲鍾三十六響,劍心通明,再加上這份鑄劍之中融入的熱情,不知道爲什麽……我仿佛看到了我當初第一次鑄劍成功時所交織的喜悅與自信。”
“每一錘的落下,俱是飽含着鑄劍師的情緒,鑄劍,鑄劍……這些年,我等鑄劍都已然麻木,可今日一觀,仿佛明悟了鑄劍的初心,初心依舊,方是鑄出真摯劍器的關鍵!”
一位位鑄劍師慨然萬分,甚至有些莫名的感動。
他們自然都是眼力見的,抛除安樂娴熟如妖的鑄劍技巧不說,鑄劍師鑄劍時候流露的情緒,就感染了他們。
這些鑄劍師在感慨的同時,也是覺得驚駭,這世間……真的有妖孽嗎?
明明未曾接觸過鑄劍,可第一次鑄劍,便能做到如此,渾然不像是第一次鑄劍者。
或許,有的人,天生便是爲劍而生。
劍冢爲之而悲鳴,劍器爲之而自生!
磅礴的劍氣自鑄劍坊内交織而起,安樂的心神,完全沉入了其中。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揮動了多少錘,但是他的氣勢卻沒有半點衰竭的迹象,反而越來越甚,越來越強。
通神劍體在顫動,帶動起磅礴劍氣,眉心泥丸宮中,劍爐橫亘而出,元神背後霞光點點,激發出劍瀑劍氣。
在相助着鑄劍爐中那塊燒的通紅的元靈精鐵胚的蛻變。
鐵胚如今已經被敲打的狹長,逐漸呈現出了模糊的劍體模樣,王燕升老鑄劍師,每一次的翻面,都能夠恰到好處的将所要捶打的位置,擺在安樂的落錘的點上。
安樂狀态越來越好,落錘之間所迸發出的勁力也在不斷的交疊!
王燕升大師面容上流露出興奮與凝重,手中不知道何時已經持一柄小錘,時刻關注着安樂的狀态。
一旦安樂落錘的氣勢開始衰弱,他便亦會落小錘來相助安樂提勢!
若是能一鼓作氣便完成劍器的鑄就,自然意義非凡,這樣所誕生的劍器,亦是最有靈性,最契合持劍者的!
王燕升眸光映照着火光,劍發銀絲在火浪與劍氣激蕩下飛揚着,他的心髒劇烈跳動,無比期待這一次鑄就!
如果說剛開始的落錘,安樂是依靠着觀摩劍池宮弟子們鑄劍的歲月畫面而落下的一錘,随着落錘次數的增多,已經逐漸的抛開了那些歲月畫面所帶來的影響。
腰肢擰動的發力,掄錘的弧度,以及落錘增添的力量,漸漸的被肉身所掌控,像是形成了一種慣性。
那是通神劍體所帶來的變化!
安樂沒有抗拒這份變化,而是順着這份變化。
渾身的氣血炸裂翻湧,洶湧而出,化作的勁力,在每一次落錘炸起雷霆聲響之間,俱是對一次氣血的熬煉鍛錘!
反震的力量順着握錘的雙臂,不斷的蔓延筋骨。
内丹之中,先天靈氣交織,被這股力量給沖擊熬煉愈發的堅韌!
玄意生出,兇罴之象宛若抱起山嶽在咆哮,安樂剛穩固的鍛體修爲,竟是在段段時間内,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激發!
鑄劍如修行,一呼一吸是吐納,揮錘震顫在打熬!
安樂青衫獵獵作響,像是連衣袂之角都挂上了鋒銳至極的劍氣!
爐火純青銷劍氣,霜花欲白映仙根!
此時此刻,鑄劍坊内,劍氣呼嘯且澎湃,那些錘煉熬的,懸挂在鑄劍坊牆壁上的完好劍器,乃至那些錘煉失敗,舍棄在地上的劍器,俱是輕輕顫栗,似乎有劍氣彌漫交織而出!
安樂的每一寸氣血俱是在揮舞鐵錘的過程中,遭受着打熬。
鑄劍坊外。
衆人隻感覺到氣魄越來越大,那炸裂如雲後驚雷的敲打聲,仿佛疊成了巨浪,在不斷的排空而下!
劍池宮的弟子以及鑄劍師們,不由的正色了起來。
他們漸漸的感覺到,這位第一次接觸鑄劍的青衣少年,興許要鑄造出一柄,駭人聽聞的劍器!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可是衆人卻俱是沒了感覺。
劍池宮弟子和鑄劍師們皆是沉浸在這如雷貫耳的錘擊聲中,有的人甚至在默默數着,已然過了數千錘!
大理國星辰榜的天才們不太懂得鑄器,倒是未曾停留太久,俱數離去。
隻剩下陸紫薇還在觀摩着。
她同樣不懂的鑄劍,但是,她懂得劍,她對于劍器同樣有屬于自己的理解。
懷抱中湛藍色的星辰劍,在每一錘炸裂聲中,皆是輕輕顫動。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烈陽升起卻又複落下,星辰上懸,又彌散穹天。
然而,劍池宮中,捶打之聲卻一直未曾停歇,地仙火一直在翻滾咆哮,火勢越來越大,讓整個劍池宮的溫度似乎都上升了許多!
捶打之聲持續了五天!
所有人劍池宮的弟子都是感覺到極度的不可思議,因爲,這五天五夜裏,千斤鐵錘與鑄劍台炸裂碰撞的聲音,竟是未曾有半點停歇與衰竭!
那聲勢不斷的攀升,攀升!
“這……這是要成二品劍嗎?!”
“這股氣勢,那少年能把握的住?!”
有鑄劍師驚駭道。
以雙五境的修爲,第一次鑄劍,就要沖擊二品劍?
這什麽怪物啊?
這還是人嗎?!
五日時間,鑄劍坊外,人來了又去,去了複來。
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着劍器的出世。
……
……
有劍光自錦官城上空飛速的撕裂,蘇幕遮與趙黃庭兩人禦劍而落,回到了劍池宮中。
剛踏足劍池宮的山門之内,便感覺到一股排空的熱浪滾滾襲來。
趙黃庭的素衣獵獵,眼眸中不由浮現出一抹驚異之色。
“這什麽聲勢?王大師已經開始爲安樂鑄劍了嗎?但這聲勢也太大了吧?”
空氣中彌漫着的熱浪,乃是地仙火所形成的熱意,但是地仙火被劍池湖掌控了數千年,很是出現這般磅礴熱浪席卷的情況。
蘇幕遮的感受就更清楚了,面帶疑惑之色:“難不成王大師未曾給安樂鑄劍,反而在鑄就他的那把打熬了數十年的一品極劍?”
“打熬數十年的一品極劍?”
趙黃庭不由面皮一跳。
劍池湖作爲天下第一的鑄劍之地,數千年以來,出過太多的鑄劍大師,可這麽多歲月以來,鑄就而出的一品極劍,總共就六柄。
分别爲:湛盧,赤霄,泰阿,純鈞,承影,七星龍淵。
每一柄都是天下名劍。
如今劍池宮中尚且存在的,就僅有兩柄一品極劍,一柄爲老劍聖腰間懸挂的極劍承影。
另一柄,便是劍池湖珍藏鎮守的七星龍淵!
湛盧、赤霄、泰阿、純鈞四柄名劍,早已不知所蹤,難以尋覓。
而這些一品極劍,都是古劍了,近兩千年以來,劍池湖的鑄劍師,所鑄就的品秩最高的劍器,也不過是一品劍罷了。
一品極劍,雖還無法與文曲碑、武魁石、劍鍾這樣的至寶媲美。
但已然乃一品中的極限!
乃是每一位劍池湖鑄劍大師畢生的追求,乃至願意獻出生命去鑄就!
“不對,這落錘之聲,不像是王大師的風格!”
蘇幕遮忽而眉頭一蹙。
下一刻,看向了趙黃庭。
二者眼中不由浮現出一抹錯愕。
“難不成……”
二人不再猶豫,身形飛速的掠出,僅片刻時間,便來到了王燕升的鑄劍坊前。
如今的鑄劍坊前,早已經圍堵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劍池宮弟子,鑄劍師們俱是趕赴而來,圍攏在外面,眯着眼,滿是期待的等待着鑄劍坊内劍器的鑄就。
“宮主。”
不少人看到了蘇幕遮,紛紛恭敬行禮。
蘇幕遮點了點頭,詢問了一番具體情況,有鑄劍師早已憋了一肚子話,此刻正好傾倒出來。
蘇幕遮聽了個大概便明白了具體情況,打住了那還想要傾訴表達驚歎的鑄劍師,震驚的看向了鑄劍坊内。
捶打五日五夜,精氣神攀升到了如此境況!
這少年……第一次鑄劍,就做到如此,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她看向了趙黃庭,仿佛在用眼神詢問,相公你到底帶了個什麽怪物過來。
趙黃庭心頭震驚的一匹,他哪裏知道安樂什麽時候居然還會鑄劍?
但是面對蘇幕遮的目光,他得保持淡定,雙手抱胸,白發飛揚,唇角挂起一抹高深莫測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微笑。
忽而,鑄劍坊内。
如驚雷砸落人間的捶打聲陡然一滞。
衆人心頭爲之一跳。
有鑄劍大師眯起眼,呢喃道:“氣勢攀升至巅峰了,這少年已然達到極限……”
“可惜,最多二品……嗯?!”
然而,這位鑄劍大師尚未說完,眼眸微微瞪大。
因爲,鑄劍坊内,有新的捶打聲響徹,像是一隻大手,托起了那筋疲力盡,提不起錘子的手臂。
……
……
安樂大口大口的喘息,在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的揮錘之下,那元靈精鐵胚已然化作了長劍模樣,赤紅的劍身,像是烈陽般璀璨。
在揮舞了接近上萬錘後,安樂感覺到自己的氣血已然達到極限,心神也無法再支撐他堆疊這份氣魄下去。
安樂吐出一口氣,青衫之下,每一寸肌膚都隆起,有青筋如地龍般在皮膜下翻滾。
一個個古經文字交織在肌膚表面,這是鍛體催發到極緻的情況!
當最後一錘的氣勢一滞的時候,安樂便感覺如山嶽般的劍氣,仿佛要瞬間傾塌,将他給壓個粉身碎骨般。
不過,伴随着一聲脆響,那是錘子砸落的聲音,竟是托起了安樂的氣魄。
安樂大口大口喘息間,不由看去。
卻見那劍發銀絲的老人,單手持錘,敲打炸裂出聲響,替他扛住了大部分的劍氣壓迫。
“繼續!”
老人凝重道。
安樂喘着氣,再度揮動起錘子。
噹——叮!
噹——叮!
安樂一落錘後,老人便順勢再落一錘,從一錘聲響,化作了兩錘聲,卻是将那即将崩塌的氣魄,給重新給拉扯堆疊了起來!
地仙火炸起,鑄劍爐上火光大盛。
一旁的萬截柳早已經大汗淋漓,維持着火勢,并且不斷的取出些密料灑如鑄劍爐中,輔助鑄劍!
而此時此刻,鑄劍大師王燕升在幫助安樂托起氣勢後。
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栗。
他感覺到了安樂身上傳來的那股神意,那是一種足以讓劍爲之歡呼雀躍的神意!
這一刻,王燕升恍然大悟,爲何安樂能敲鍾三十六,能第一次鑄劍,便氣勢如山嶽!
是天賦!
是體質!
是一種不可複制的緣!
眼前有一幕幕畫面閃爍而過,這是一種千載難逢的緣,難以捕捉的緣!
王燕升眼眸中忽然有熱淚湧出。
他一直都想要鑄就一品極劍,成爲能夠趕超古人前輩,在天地間留名的偉大鑄劍師。
可他知道,鑄就一品極劍太難了。
湛盧,赤霄,泰阿,純鈞,承影,七星龍淵!
每一柄都是傳說之劍,都是無可複制的劍器!
打熬一柄劍器數十載歲月,可是王燕升一直沒有把握鑄就出一品極劍。
因爲,他能感覺到失敗的情緒,他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而今日,他體悟到了一股緣!
他若是不曾抓住這縷緣,此生定将再無絲毫機會鑄就一品極劍!
“失敗又何妨?成功又如何?”
“哪怕此劍不屬于我又何妨!”
“但求天地一線緣,今日把劍鑄!!!”
“劍來!!!”
王燕升大笑起來,在落下一錘,托起安樂錘勢的瞬間。
擡起手,朝着遠處另一座一直維持着焚燒中的更大的鑄劍爐探出手。
霎時,這座鑄劍爐轟然爆碎!
一柄赤紅流漿的劍胚,霎時掠來,以近乎完美的時機,撞入了安樂剛剛錘落而下的錘間。
噼裏啪啦!
仿佛有無窮的岩漿在鑄劍爐中如雨炸起垂落!
一股更加恐怖的劍氣與劍意,霎時蒸騰而起!
鑄劍坊内,鑄劍坊外。
人人皆色變!
天下第一鑄劍師王燕升……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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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