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消,黑暗如水墨暈染,如鈎明月與璀璨星辰,懸挂夜空。
馬車駛入臨安府,一路朝着林府而去。
安樂未曾歸太廟巷,亦是随着馬車去往林府,花夫人替他争取了一個觀武魁石的機會,如今歸來,自是要見一見花夫人。
除此之外,安樂也有一個疑惑想要詢問。
葉聞溪、林輕音與安樂三人下了馬車,花夫人身邊那位身材豐腴的婢女襲香,滿面笑意,帶着三人來到了天波水榭。
葉夫人已然告辭,先行歸府,隻剩花夫人獨坐水榭中,掌一盞燭燈,正在讀書。
月光星光倒映大池,水榭樹影斑駁,幽靜典雅。
衆人入了水榭正廳,葉聞溪與林輕音與花夫人請安後,便紛紛離開。
待葉聞溪與林輕音離開,花夫人的眸子方是擡起,輕掃過來,觀那月華披身,靈骨豐姿耀眼如星神的少年。
“氣血内聚,看來觀武魁石收獲頗豐。”
花夫人合上書籍,輕笑道:“觀石可否得武經?”
安樂未曾隐瞞,将得衆武魁相助推演五禽的事情告知。
“哦?這倒是一番别樣機緣,你步入修行鍛體煉的便是五禽,如今繼續修五禽,自是最爲适合你,以上古大妖之意來演化五禽……這新五禽之品秩,哪怕不及通魁武經,卻也相差無幾。”
花夫人贊道。
“這也一來,你在鍛體一道上的短闆,也算是補齊。”
安樂抱拳作揖,誠摯道:“多謝花夫人,能給小生争取此次觀武魁石的機會。”
花夫人笑道:“讓你觀武魁石不算什麽難事,我與葉夫人關系甚好,于她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你能從武魁石上獲得機緣,這才是難能可貴之處。”
“雖然這份機緣中有青山劍氣相助的緣故,但青山如今屬于你,得青山相助無可厚非。”
花夫人微微颔首:“你如今氣血内聚,此次武廟一行,讓你的武道修爲有了不小的精進,抓住這個機會,好好鞏固,順帶沖擊鍛體内丹境界。”
“再有半月便是春闱,能于春闱前踏足内丹,于你而言大有裨益,這半月你若有空便來林府作畫,若沒空,就好好讀書,準備春闱。”
安樂聞言,先是謝過花夫人給假,随後想了想,提及道:“花夫人,今日聽聞葉夫人說那殿前會試争定風波之事……”
水榭内,微風徐徐。
花夫人擡起頭,美眸落在安樂身上,輕輕搖頭:“春闱你盡力便可,莫要有太大負擔,雖然你持有小聖令,欲要對話聖師需成狀元,可你如今修爲尚淺,此次春闱機會不大,可等往後春闱。”
“至于那殿前會試,你無需多想,與你無關。”
花夫人的話落下,水榭中一時間靜默。
安樂不再多問。
正如安樂一直奉行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花夫人在修行路上,助他許多,若有機會幫助花夫人,安樂自是會竭盡全力。
“好好鞏固此次觀石所獲,回去吧,我乏了。”
花夫人輕聲道。
安樂沒有多擾,作揖告辭,随着襲香離開了林府。
春夜下的天波水榭,清幽寂冷,大池倒映着天上星光與月華,華燈闌珊的八角重檐滴水天波樓,隐約露出一角。
花夫人輕輕吐出一口氣,春闱越是臨近,便意味着距她離開臨安的日子又近了些。
……
……
星光忽随白露零,倒射北鬥光泠泠。
月華照射在林府的石碑牌坊上,拉扯出清冷的斜影。
安樂回首看了眼那躍然出林府的天波樓閣,随後轉身離去,走出了靜街。
今日天色雖已晚,但他依舊照例去了一趟燕春裏,巷中酒館點亮依稀燈火還在營業,顧客來往,頗爲熱鬧。
酒館的掌櫃是位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歲月在其臉上平添幾許皺紋,見得安樂踏足酒館,對于這位俊朗非凡的少年,女掌櫃印象頗深。
不由笑着問道:“客官,照舊呐?”
安樂溫和一笑,點了點頭:“一壺老黃酒。”
女掌櫃親自給安樂打酒,拍開封蓋,竹撈子打起酒液,濃香四溢。
安樂接過女掌櫃打好的老黃酒,付了錢後,便告辭離去。
身後女掌櫃望了許久,待得有客官叫喊上酒,才是罵咧咧的一邊打酒,一邊怼了句急啥急。
安樂拎着壺酒,聞着身後酒館的笑鬧,沐浴星光離去。
一壺酒,一疊肉。
人來人往,人去人留。
乃人間煙火。
出了小巷燕春裏,徑直踏上清波街,朝着太廟巷方向而去。
清波街的晚上很是清冷,熱鬧皆在禦街。
安樂一席青衣,腰佩青山與墨池,拎壺老酒,徐徐而行,沐浴着春夜寒風,心緒頗有幾分清甯。
體内氣血暗湧,讓他毫無寒意,得青山劍氣與武魁石氣血淬體後的肉身,蘊含着磅礴的勁力與生機。
忽而,安樂止步,擡頭望去,便間清波街口,有一道人影安靜的伫立,月華與星光盡數加身,爽籁發而清風生,遺世獨立,似不食人間煙火氣的谪仙人。
哪怕是安樂,亦爲對方的俊朗與出塵而側目。
長街清幽,隻剩二人遙相對望。
安樂知道,對方是來尋他的,否則不會專門在清波街口等待。
不過,讓安樂疑惑的是,他何時招惹過這樣的人物?
“閣下便是安樂?”
臉上挂着柔和的笑,讓人如沐春風,男子黝黑的眼眸中,帶着好奇望來。
“在下安樂,敢問閣下是……”安樂抱拳作揖。
男子發絲披散垂落,眼簾微擡,亦是抱拳:“在下姓趙,名曰仙遊,你可叫我趙九。”
嗯?趙仙遊?
安樂一怔,小聖榜第一趙仙遊?
林四爺給小聖榜時,他曾問過這趙仙遊爲何人,四爺稱是大趙九皇子,那位降生之時惹來仙人出天門,真武觀中老天師騎鶴下江南的絕世人物。
安樂眉頭微蹙,似乎想不通這樣的存在來見他所謂何事。
難不成要拉攏他?
趙仙遊看着安樂,視線橫移,見得安樂腰間所佩的青山與墨池,遂視線再移,落在了安樂手中拎着的那壺老黃酒上。
“酒嗎?”趙仙遊明知故問。
安樂提起老黃酒:“燕春裏一家小酒館的老黃酒,民間淡酒,殿下怕是喝不慣。”
“你喊我趙九便是,莫喊我殿下。”趙仙遊輕聲道,複又問道:“我能喝一杯嗎?”
安樂啞然,望着對方眨巴着的眼睛,出塵氣質都被沖散些許。
“自是可以。”
“若是不嫌棄,可至小院中一坐。”
“不知今日我那老友可否還在。”安樂一笑,邁步朝着清波街中行去。
路過趙仙遊側畔,趙仙遊自然而然的與安樂并肩而行。
一華衣一青衣,沐浴月華的兩人,閑庭信步踏足了太廟巷。
路過燈火闌珊的太廟時,趙仙遊止步微微傾腰,複跟着安樂深入太廟巷内。
小院門口沒人等候,安樂明白太廟老人今夜怕是不會來蹭酒。
開鎖,推門,嘎吱聲打破院落的靜谧,院中老槐樹投下斑駁樹影,于夜裏春風中微微拂動窸窣。
“九公子,請。”
安樂道。
趙仙遊一楞,眉眼一眯,似乎頗爲喜歡這個稱呼。
安樂輕車熟路的搬出小桌子小椅子,以及兩個杯盞。
趙仙遊亦不嫌棄,與安樂對坐小椅子。
熱完的老黃酒取出,倒了一杯與趙仙遊,兩人舉杯對飲,默不作聲。
趙仙遊一口飲盡,眼睛微微一亮,砸吧唇角:“酒中雖無半點靈氣,卻有幾分特殊的味道,從未飲過,别有一番滋味。”
“也許飲的是人間煙火?”安樂看着宛如谪仙般的趙仙遊,玩笑似說道。
趙仙遊怔住,似有所悟,随後抿嘴一笑:“我得再來一杯。”
安樂不多言,倒酒。
再來一杯,一杯複一杯,一杯何其多。
一壺老黃酒很快飲盡,安樂隻飲了三兩盞,剩餘皆是落入那位隻說飲一杯的趙仙遊腹中。
“酒雖平凡,但你道了句人間煙火,我卻越喝越有滋味。”趙仙遊微眯着眼,回味道。
安樂隻覺得這号稱仙人下凡塵的九皇子着實有趣:“我每日皆會打一壺老黃酒,你若喜歡,有空可來我這小院閑坐。”
趙仙遊站起身,披發輕揚:“那可是你說的,我記住了。”
“這酒得配上丁衙巷的醬牛肉,滋味更佳。”安樂道。
趙仙遊輕笑,舉目眺月,随後望向安樂,抱拳道:“可否讓我觀一觀青山?”
“曾有人說我不配青山,我不服氣,今日見安公子腰佩青山,心頭好奇,便來求一觀。”
安樂坐在椅子上,望着沐浴月華,出塵的趙仙遊。
并未拒絕對方請求,輕輕一拍腰間青山。
劍氣近!
破竹劍青山,驟然飚射而出,化作一道撕裂黑夜的光線,驟而刺向了趙仙遊。
趙仙遊一手負于身後,一手擡起,五指宛若刺破天穹的神矛,抓向青山。
可當五指即将抓住破竹劍的刹那,隐約間,他似是看到破爛竹劍表面,有一滴又一滴鮮血泌出。
每一滴鮮血,似都與他同源!
如鈎五指化屈指,輕叩青山。
一聲清脆劍鳴,青山斜掠而出,刺在了院中老槐樹樹幹上,劍身劍柄輕輕顫。
趙仙遊眉間怅然,卻也有疑惑盡解的釋然。
忽而明白爲何老皇叔說他不配此劍了。
隻因。
竹劍青山曾叩開天關,染了那仙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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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