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榮氏總裁榮楚欽,榮總,這就是我太太丁檸。”
丁檸一怔,倒不是不知道這号人物,而是,這位鼎鼎大名的榮總,來她家裏幹什麽?
李浩和丁檸都是醫生,都服務于保密程度極高的私人醫院,都有着極高的職業操守。丁檸隻知道李浩一家三代都在榮氏醫院打工,而李浩也僅僅知道妻子是一名心理醫生,他們雖然會聊病例,但從不過問病人。
所以,榮楚欽隻能憑着和李浩的交情,在私下找到丁檸。
“你就是宋棠的丈夫?”當榮楚欽表明來意後,丁檸覺得不可思議,“原來,你就是她的丈夫啊!……不過榮總,我們是不可以透露病人隐私的,哪怕你是她的丈夫。”
李浩挑了一下眉毛,這麽不給面子嗎?
丁檸回瞪他一眼,你的面子在職業操守面前一文不值!
榮楚欽急切而又誠懇地說道:“好,那請您告訴我,身爲她的丈夫,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我應該怎麽做才能對她的病情有幫助?”
李浩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這總可以說吧?你就給他說些能說……的……”
丁檸一個白眼狠狠地剜過去,他又慫得把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榮楚欽也是一記涼涼的眼神掃過去,也不知道剛才向他拍胸脯保證的男人是誰,呵,真是應驗了那句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李浩低頭扣扣鼻尖,給大家添茶水,“别光顧着說話,喝茶,喝茶……”
丁檸見榮楚欽也并非像網傳的那麽濫情,再結合宋棠對她新婚丈夫的描述,她仿佛站在了上帝的視覺上,對整件事情看得更加透徹。
醫生的目的是治病救人。
而且,患有情緒病的人,家屬的幫助也十分重要。
丁檸轉頭看向丈夫,命令道:“李浩,你去書房呆着,不喊你你别出來。”
“啊?我也不能聽?”
“你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聽我病人的隐私?”
“……”
榮楚欽笑而不語,原來每每拿手術刀威脅人的李浩醫生,在老婆面前這麽慫。
李浩起身準備去書房,特意強調一句,“正好我有病例要研究,那我去忙了,沒事别叫我。”
丁檸:“進去吧,廢話那麽多!”
李浩:“……”
茶有點涼了,丁檸給續了熱水,“淡茶,喝一點不影響睡眠。”
“謝謝。”
李浩一走,丁檸說話就放開多了,用詞也更爲直接,“你本人比照片上帥多了,難怪宋棠花了七年時間都忘不了你。”
榮楚欽愣住,是意外,是驚喜,也是最大的幸運。
“七年前你們分手,她就複發過一次。”
眉頭立刻緊蹙,這簡單的一句話,又在榮楚欽的心髒上挖了一塊肉,生疼生疼的。
丁檸喝了一口熱茶,絮絮說道:“她小時候親曆了一場車禍,有創傷後應激障礙,還失語過一段時間。不過随着年齡的增長,她自己慢慢好轉了。七年前經曆了一場失戀,她每天失眠,一到晚上就想起車禍的場景,會不受控制地有自殘的行爲,所以才找到我。當時我看她的情況并不嚴重,隻給她配了一些安定,她能睡着,情緒也能穩定下來,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可能是見過太多病例了吧,丁檸的話不帶任何情緒,表達也很客觀。
但這在榮楚欽聽來,字字珠玑,句句泣血,原來七年前她就因爲自己而複發過。
“後來,她去了海城上大學,斷斷續續過來找過我三四次,她把我當朋友,每次來都跟我分享一些趣事。在我看來,她已經痊愈了。”
“但是今天,她來找我,我看她的情況特别差。她手指上的傷,是自己扣水泥花壇扣的,她說當時根本不受控制,那就是一種自殘行爲。我問她在這之前遇到了什麽事,她說,是她丈夫誤食了香菜,嚴重過敏,丈夫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她坐在外面,腦海裏又出現了小時候車禍的場景。很明顯,那場車禍是過敏原,而你,是誘因。”
榮楚欽越聽越自責,越聽,越心疼。
“她已經有明确的自殘現象,所以,我給她開了一些藥,看看後續情況如何。”
榮楚欽張啓唇瓣,艱難地問道:“我能做什麽?”
丁檸一攤手,“目前看來你隻要不出事就行,她兩次發病,都是因爲你而産生了極大的情緒波動。”
榮楚欽捏着拳頭,一陣苦笑。
丁檸見他無助又無奈的樣子,又道:“榮總,宋棠今,她感受到了你很愛她,她也很想愛你,但是,她不知道怎麽愛你。”
榮楚欽一臉茫然,這個消息,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不知道是值得高興,還是不值得高興。
“我認爲,她的症狀還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表現,她在情感方面出了問題,通俗來說就是,她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
雙方都沉默下來,丁檸是心理醫生,她知道榮楚欽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
良久,榮楚欽似乎調整好了情緒,目光堅毅,神态從容,特别淡定地說道:“沒關系,我愛她就行了。”
哪怕永遠得不到對等的回應,哪怕她永遠都不會再愛上他。
丁檸:“她是想偷偷把病治好,給你一個正常的妻子,所以,我推測她是很想愛你的,隻是病了,硬件條件不允許。”
榮楚欽:“她這個病,對她自身有影響嗎?”
丁檸搖搖頭,“這個很難說,目前看來,隻要不複發,她完全可以正常生活,如果你們考慮要小孩,至少得等她病情穩定一年以上。”
榮楚欽:“治療的話有什麽方法,治療的時候會很難受嗎?”
丁檸:“治療方法有很多,這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至于難不難受嘛,也得看患者自身。比如催眠,我們會讓患者身臨其境直面讓他恐懼的事情,有的患者就跨過去了,從此春暖花開,而有的患者卻跨不過去,需要及時叫醒,事後會更加痛苦。”
榮楚欽剛舒展的眉頭再一次緊蹙。
“如果你真想做點什麽,那就讓她開心點吧。”丁檸最後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