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沒能還清。
這一次顧大哥之所以摔斷了腿，就是聽說進劇組拍戲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報酬，恰好市裏來了個劇組拍戲，他就去毛遂自薦了。
因爲外形出色，他很容易就被選上了。
誰知戲還沒拍上，就出了岔子，從高處摔了下來。
劇組将人送回來，賠償了一點醫藥費就沒管了。
而家裏又拿不出錢來，所以大哥隻能躺在床上硬熬着。
偏偏原主還自私任性地找他鬧。
沈意知回憶着這些事情，不禁爲哥兒幾個心疼。
來到桌邊，看着面前的一碗餃子，沈意知很是奇怪，按理說這個家裏連飯都快要吃不起了，怎麽可能包餃子？
“二哥，咱家今天包餃子了？”
顧雪霆冷嗤一聲：“隔壁嬸子送來的。”
原來如此。
顧家和隔壁的蕭家鄰居多年，關系很不錯，要是家裏做了什麽好吃的都會給對方送去一些。
而在顧父顧母去世的這三年間，蕭家沒少照顧顧家的幾個孩子。
沈意知正準備拿筷子開吃，就察覺左手邊的小弟顧天奇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面前的餃子。
她忽然想起來，這個時代要吃一頓餃子可不容易，更别說顧家這樣的特困戶。
而顧家幾個哥哥素來疼顧棠這個妹妹習慣了，家裏一旦有了什麽好吃的，都緊着她來。
連最小的弟弟都要靠邊站。
再看桌上其他幾人，面前都隻有一碗粥，桌上也隻有簡單的兩道小菜，茄子茄子炒青椒，以及酸豇豆。
唯獨她面前的是一碗香噴噴的餃子。
這餃子她還怎麽吃得下去？
沈意知去廚房拿了個盤子，将餃子挾進去，“這麽多我吃不完，你們也吃。”
還給顧天奇挾了一隻，放進他碗裏，沖他笑了笑。
顧天奇驚奇地睜大眼睛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姐姐。
沈意知表情頓了頓，第一天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慢慢來吧。
顧雪霆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大口喝起粥來，沒碰餃子。
沈意知夾了片茄子送進嘴裏，一咬，有種爆漿的清脆感，青椒一點也不辣，反倒帶着絲絲甜意。
沈意知眼睛瞬間亮了。
她沒想到一道簡簡單單的茄子炒青椒能這麽好吃。
這時候她不禁想起以前老頭子經常挂在嘴邊的話：“現在的孩子啊，太幸福了，沒吃過啥好的。”
沈意知：這邏輯是不是有點不對？沒吃過啥好的怎麽還幸福了？
“沒吃過好的，自然就不知道他們現在吃的有多孬，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還不幸福？”
沈意知：您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但其實她非常不能理解。
那些經過名家大廚精心烹饪的美味佳肴，怎麽到了老頭嘴裏，就跟豬食似的？
老頭給她解惑：“一道菜，好不好吃，烹饪手法、調料那些都是次要的，最關鍵的是食材本身。好的食材，就算隻是清炒，放一點油和鹽，也能美出天去。而現在咱們吃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飼料喂出來的豬，關在籠子裏的雞，各種廢土毒氣農藥熏陶出來的蔬菜……那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不過飽肚而已。”
現在吃着這道茄子炒青椒，沈意知才明白老頭的話是多麽的有道理。
她覺得來到這裏的好處又多了一樣，可以享受到各種無污染純天然的美味食材！
吃過飯，沈意知本來還想着将碗給洗了，卻被顧雪霆給搶了過去，壓根兒不讓她沾手。
沈意知忍不住想歎氣，原主都十歲了，虛歲十一的姑娘，在很多人家都能充當大半個勞力使了，結果家裏幾個哥哥卻連碗都不讓她洗。真正将她寵成了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
難怪養成她不知疾苦隻會索取的性子。
既然不讓她洗碗，那她就去看看大哥吧。
顧天麟背靠枕頭坐在床上，面前擱着一張小桌子，他正伏案唰唰寫着什麽。
聽見腳步聲，他擡起頭來，看見她便是一笑，“糖糖，吃了嗎？”
沈意知看着他，愣愣回道：“我吃了，大哥。”
雖然記憶裏就知道這位大哥生得十分不錯，但隻有真正見到才知道這副面容多麽有沖擊力。
眉眼如山水墨畫，氣質如剔透青玉，一眼驚豔，兩眼舒心，三眼……看了還想看。
剛剛沖她笑的時候，兩頰還露出了淺淺的酒窩。
真是一個又暖又溫柔的少年。
明明他的腿傷得這麽重，也沒錢治療，以後說不定會落下一輩子的殘疾，他卻依然能夠笑得如此明朗。
沈意知更加心疼了。
眼中不由漫出水霧來。
顧天麟一見就慌了，“糖糖怎麽了？是不是你二哥又欺負你了？”
沈意知忙走過去，安撫他：“沒，大哥，二哥沒欺負我，我就是覺得我之前太不懂事了。”
顧天麟攬着她的肩膀，手指給她揩淚，“是大哥不好，讓你沒有新裙子穿，你放心，等大哥的稿費下來了，就給你買裙子，好不好？”
沈意知搖頭，帶着鼻音道：“不好，錢留着給大哥你治腿，還要給家裏還債，我不要裙子。”
她如此懂事，反倒讓顧天麟更覺得虧欠了。
将她摟進懷裏，輕拍着她瘦弱的肩背，摸着她嶙峋凸出的脊梁骨，他心頭一陣酸澀。
若是爸媽還在的話，糖糖一定過的是小公主一般的日子，哪裏會像現在這樣，連條新裙子都買不起？
沈意知被他摟在懷裏，自然而然聞到了他身上清新的氣息。
想着她的實際年紀可比他大多了，現在被他當成小姑娘一樣的對待，實在有些羞赧。
直起身來退出他的懷抱。
桌上擺着一摞淡黃色的格子紙，上面寫滿了一排排清俊的字體。
沈意知看了兩行，發現竟然是一段情節。
想到他剛才說的稿費，她不禁脫口而出：“大哥，你在寫小說嗎？”
顧天麟“嗯”了一聲，“等這篇稿子完成了，大哥就能拿到180塊錢，到時候你想買什麽樣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