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小爪子往床榻的方向一指,小昌便捧着它穩步走過去。
床邊,張沛年正準備給宸王擦身,見小昌捧着雪奴進來,眼中流露出疑惑。
雪奴在小昌手心裏拍了下,又朝張沛年做出往外趕的動作。
拿着熱帕子的張沛年:“……”啥意思?
貼心的小昌給他翻譯:“雪奴不讓你給王爺擦身。”
雪奴滿意地看了小昌一眼。
“不讓我給王爺擦身?那誰來?”張沛年很懵逼。
然而雪奴背後站着太後和皇帝兩座大靠山,現在又是王妃娘娘的愛寵,地位比他可高多了,它的意思他不能不聽。
外間,沈意知視線凝在書頁上,依着慣性去撫摸膝蓋上的狗狗,卻摸了個空,雪奴呢?
恰好這時雪奴的叫聲從内間傳來,沈意知松了口氣,從榻上下來走進去。
轉過屏風,她就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這是?”
張沛年朝她見了禮,十分委屈地道:“娘娘,雪奴不讓小的給王爺擦身。”
眼神裏明明白白寫着:娘娘,您管管您的狗吧。
沈意知很輕易就從他眼裏讀出了這句話。
“寶貝兒,咱們到一邊玩兒去,不要在這裏打擾張公公給王爺擦身了啊。”
她走過去抱雪奴,它卻後退了一步,朝她叫喚了一聲,又指向床上的宸王。
沈意知:“???”
小昌再次擔當起了翻譯:“雪奴這是想讓娘娘您來給王爺擦身呢。”
雪奴贊賞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内侍真是機靈得很。
沈意知和張沛年對視一眼,都很詫異。
意識到自己竟然直視了王妃娘娘的面容,張沛年忙低下頭去。
沈意知将雪奴抱過來,捏着它的小爪爪問:“寶貝兒,你想讓我給王爺擦身?”
千萬别點頭,點頭就是在爲難我胖虎。
然而雪奴還是點了點它那顆可愛的小腦袋瓜子,兩隻黑潤潤的眼睛凝望着她,裏頭似包含了千言萬語。
這狗子,成精了不成?也忒靈性了吧。
雪奴朝張沛年看了一眼,張沛年這一刻猶如醍醐灌頂,立馬跪下:“小的真是糊塗,如今娘娘已與王爺結爲了夫婦,擦身這等事合該由娘娘來才是。小人粗手粗腳的,哪裏有娘娘細心周到?”
說話間,雙手高舉過頭頂,将帕子奉上。
沈意知:“……”
不,我一點也不細心周到!給男人擦身這種事,我真的幹不來啊!
然而張沛年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若是不應,到時傳到了宮裏,她這個“沖喜王妃”可就要涼涼了。
“嗯,張公公說得對,以後這些事就交給我吧。”沈意知風輕雲淡道。
前世好歹是在社會上混過的,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沈意知揮揮手,将屋子裏的一幹下人都遣了下去。
給宸王擦身這種事,還是不要讓人旁觀了,怪羞恥的說。
她将雪奴放在一邊,将它從頭到尾撸了幾把:“寶貝兒,你可真會給我找活兒幹。”
雪奴舔了舔她的手指,鼻子裏發出一聲撒嬌般的哼哼。
舔狗什麽的,當着當着就習慣了。
沈意知捋起袖子,朝躺在床上的宸王顫顫巍巍伸出手,将他的衣襟解開。
他穿的是一身雪白的中衣,斜襟樣式,系帶在腰間,也不知道張沛年先前是怎麽系的結,她解了半天都沒解開,反而越來越緊了。
算了,直接拿剪刀過來一刀咔嚓了吧。
衣襟敞開,宸王的胸膛大片裸露在她面前,白得有些晃眼。
寬肩窄腰,腹部有一層薄薄的肌肉輪廓,想來在昏迷前他的身材一定很正。
沈意知輕咳一聲,收起那些胡思亂想,将帕子浸在熱水中,擰幹了給他擦起來。
擦完了前胸擦後背,擦完了上面擦下面……
莫名覺得有些邪惡是怎麽肥四?
沈意知拍拍有些滾燙的臉頰,努力将面前的人想象成一隻狗子,不斷給自己暗示:“這是一條狗,這是一條狗……”
嘴裏一不小心就念叨了出來。
旁邊的雪奴:“……”
鎮國公府。
國公夫人一臉憂愁地踏進媚央的院子,看見桌上原封不動的飯菜,不由深深歎息了一聲。
她走進内室,就見女兒趴伏在床上,她走過去,“珠兒,你這樣,實在是在剜娘的心啊。”
媚央已經絕食了兩天。
目的自然是爲了進宸王府。
她剛提出來的時候,鎮國公夫婦是又氣又心疼,女兒怎麽偏偏就對宸王那麽執迷不悟呢!宸王如今都已經是廢人一個了,在床上躺了三年還沒醒,以後很大可能都不會醒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直接睡死過去。
這樣的情況,女兒嫁過去能有什麽好?
右相自女兒嫁過去之後,這些天就沒露出笑臉過,天天唉聲歎氣,他可不想也落得跟右相一樣的處境。
然而這一次媚央是打定了主意要進宸王府。
之前沈意知沒出現,她也就跟着懈怠了,而且在這個家裏生活了十幾年,被家人嬌寵着,她也不舍得離開,想着顧雪霆就在那裏,總能有機會去攻略的。
結果就是,沈意知被賜婚給顧雪霆了,而她娘也在替她相看婚事了。
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徹底和顧雪霆失之交臂了。
所以她隻能使出絕食這個她十分看不起的法子。
她知道爹娘有多疼自己,隻要她堅持下去,他們肯定會遂了她的願的。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父母總是沒辦法對兒女狠下心來。
鎮國公進了宮一趟,出來之後來了媚央這裏,撫着她的發絲:“珠兒,你呀,唉。”
那一聲重重的歎息,讓媚央心不由揪了下。
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一場幻境而已,但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樣物事,都真實得不能再真實,十幾年下來,她也難免投入了感情。
隻能說輪回盤不愧是輪回盤,連她這個知道一切的人都忍不住投入進來,更别提被封印了記憶的顧雪霆和沈意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