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他也真是可憐呐,被我這個殺母仇人養大,還一直以爲我是他娘,想盡了辦法讨好我呢。可惜賤種就是賤種,我每次看見他,就恨不得把他掐死。後來他許是認清了現實,也不再往我跟前湊了。
“而你這個爹呢,以爲他是我生的,對他也是冷漠厭惡得很,你心愛的姣娘的孩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想想真是怪造孽的。”
她話雖如此,然而那語氣中哪裏有一絲一毫的歉疚悔恨?反而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愉悅。
崔惑沒說話,隻是急促而大口地喘着氣,仿佛呼吸不過來。
“怎麽,這就受不住了?我還有很多沒講呢。你知道他三歲那年發高燒燒得快要死了麽?我讓人去請你過來,結果你直接将人打發了,說沒空。你自己的種你自己都不關心,我就更不會在乎他的死活了,就讓他燒着吧,最好燒死了事。偏偏他命大,竟然自己退燒了。
“他五歲那年,想要找你陪他玩,我告訴他,你爹最喜歡玩躲貓貓了,你去他的書房躲着,他肯定就會陪你玩了。他果真就颠颠地跑去你的書房躲起來了。被你發現後,你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狠狠罰了他,讓他不準吃晚飯,還關了他禁閉。
“他七歲那年,生了天花……”
崔惑:“夠了!趙佩,别說了……”
語氣帶着哀求之意。
趙氏:“怎麽,心疼了?崔惑,你這都是活該。就因爲他頂着我的孩子的名頭,你就能做到如此地步,不聞不問這麽多年,父子關系如冰,這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但凡你對他有一絲一毫地在意,他就不會視你這個父親如陌路人。”
崔惑“噗”的一聲吐血了。
趙氏:“我把他下大獄了,罪名是下毒謀害你這個父親,欲篡奪域主之位,現在他就在那陰冷又潮濕的大牢裏待着呢。他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崔惑的聲音極度虛弱:“你想要什麽?”
趙氏:“你知道我想要什麽。隻要你肯将朱雀令交出來,我就放他一條生路,如何?”
崔惑:“朱雀令……我是不會給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趙氏也并不生氣,語氣堪稱平和:“是嗎?那我隻好讓他吃點苦頭了。”
過了一陣,趙氏的聲音再次響起:“去,将那賤種的一隻手砍下來,拿來給我。”
趙嬷嬷:“是。”
小院。
屋子裏,盧秀雲三人都急了。
“這老毒婦竟然要砍我爹的手,不行,我要去阻止她!”崔玥就要往外沖。
沈意知拉住她,“你忘了你現在被軟禁了?就這麽不管不顧地沖出去,不被抓回來才怪。喏,将這張隐身符貼在身上,我帶你出去。”
崔玿表示:“知知姐,我也要去!”
他身爲家中的長子,這時候最該站出來。
沈意知瞪他一眼:“你們兩個都去了伯母怎麽辦?要是崔雲凰又來了呢?”
崔玿不說話了。
“你就在這裏好好陪着伯母,我和月兒很快就回來。”
沈意知留下一些符篆給崔玿作防身之用,帶着崔玥朝大牢而去。
路上給她傳音:“去了之後不管看到什麽都别說話,要保持鎮定,知道嗎?”
崔玥才要張口應下,思及她的叮囑,忙将要說的話咽了下去,用力地捏了下她的手,表示自己記下了。
沈意知帶着崔玥施展遁地術進入牢獄,從崔士祯的牢房裏冒出來。
當然,兩人都是隐身狀态,所以并未吓到他。
崔玥看着父親,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以前她聽得最多的就是父親年輕時如何輕佻浪蕩,待得記事了,記憶中的父親也是遊手好閑,整天不幹正事兒,哪裏想到他小時候竟受了那麽多苦。
她好想抱抱他。
似察覺了她的想法,沈意知在周圍布下結界,雙重的,能夠隔絕視線和聲音,“去吧。”
崔玥暫時撤掉隐身符,緊走幾步來到崔士祯面前,撲進他懷裏:“爹……”
崔士祯一陣驚愕,“月兒,你怎麽來了?”
忙将她往外推:“這牢裏多危險,趕緊走,要是被人發現就遭了。”
崔玥隻緊緊地抱着他不松手,哽咽着道:“我不走,知知姐帶我來的,沒人發現我們。”
崔士祯這才發現沈意知也在牢房裏。
一陣腳步聲朝這邊來,沈意知料想是趙嬷嬷來了,忙跟崔士祯解釋了一下自己和崔玥出現在這裏的緣由,又将一張隐身符拍在他身上。
當趙嬷嬷來到牢房外時,看見的就是崔士祯躺在草墊子上的情形。
“将人帶出來。”她對獄卒道。
這座牢獄的獄頭早就被趙氏換成了自己的人,如今整座牢獄都在她的掌控下,所以獄卒對于趙嬷嬷的話沒有絲毫異議,直接和另一個獄卒進去将崔士祯帶了出來。
一路押進了刑訊的地方。
“将他右手砍下來。”趙嬷嬷這樣吩咐獄卒。
獄卒驚愕了一瞬,心裏犯嘀咕,“趙嬷嬷,這,這是老夫人下的令?”
雖然外界都傳言大老爺不得老夫人喜愛,但也不至于要砍下他一隻手吧?
趙嬷嬷一眼斜過去:“怎麽,你是在質疑老身假傳老夫人的命令?”
獄卒哪兒敢啊,連忙否認。
操起砍刀,硬着頭皮朝崔士祯走過去,“大老爺,得罪了!”
手起刀落,崔士祯的右手被砍了下來。
“啊——”
饒是獄卒見識過不少血腥之事,還是有些被吓着了。
倒是趙嬷嬷,始終一副古井無波死氣沉沉的模樣,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仿佛砍斷一個人的手在她看來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獄卒瞥了她一眼,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還愣着幹什麽?找個盒子将這隻手裝起來。”
趙嬷嬷吩咐獄卒。
獄卒不敢怠慢,麻利找來盒子将那隻血淋淋的手裝進去了。
趙嬷嬷拿着盒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