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不羁騎馬來到大門前,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在門前張望着。
他下了馬,上前問詢:“大娘,您找誰?”
婦人驚了下,“我,我聽說了杜娘子的事,她……我原先是她的婢女,我想來看看她。”
婦人說的有些語無倫次,不過意思是表達清楚了。
賀不羁朝她溫和一笑,“您随我來。”
他上前敲門,開門的是一個老仆,宅子裏的下人杜梨都放了出去,隻留下一個杜老伯。
數年前,杜老爺夫婦還在時,杜老伯就在杜家做事。宅子裏其他的下人杜棠都換了好幾撥,唯獨留下了他。
杜梨考慮到杜老伯年紀大了,也無處可去,而且過後自己随沈意知去了李家莊,這裏也需要有一個人看宅子,就将杜老伯留了下來。
杜老伯看了賀不羁一眼:“你找誰?”
賀不羁正要說話,這時婦人有些激動地上前:“杜伯,我是桑奴,您還記得嗎?”
杜老伯盯着她看了會兒,恍然大悟:“哦,桑奴啊,我想起來了。”
他讓開門,放了兩人進來。
屋子裏,真真正陪着杜梨收拾行李。
如今女兒也回到自己身邊了,杜梨心願已了,就打算盡快随沈意知離開,去給她做事。
“大娘子,小姐,賀家大公子前來拜訪。”
“公子來了?”真真立馬丢下手裏的東西跑了出去。
杜梨嗔了一句:“這孩子。”
這時杜老伯又道:“大娘子,桑奴也來了。”
這下子,杜梨也不淡定了,快步來到前廳。
廳堂中,桑奴一見真真那張臉,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您就是小姐吧?和大娘子年輕時真像,我是大娘子從前的大丫鬟桑奴。”
杜梨走出來,恰聽見這話。
“桑奴?”
“大娘子!”
這場闊别已久的重逢,令主仆二人都激動難言。
兩人快步走上前,抓住了對方的手。
“娘子,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當初那毒婦說您生了重病,還不準奴婢等人近前侍候,當時我就有些懷疑,可恨翠奴居然反水倒向了毒婦那邊,還幫着她掌了家。等到您的“喪事”辦完,毒婦就将我們這些下人都給發賣了。”
想也知道杜棠絕不會将桑奴等人賣到什麽好去處。
杜梨握着桑奴的手一緊,“那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桑奴寬慰一笑:“大娘子别擔心,我爹娘知道後就将我贖了回去,這些年我憑着您教導的繡藝,日子還算過得去。聽說了您的事後,我就想着過來看看。”
她看着杜梨那張滿是歲月痕迹的臉,滿是心酸:“大娘子,這些年您受苦了……”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娘子,現在卻是早生華發,瘦得有些脫了相。
杜梨卻是恬然一笑,将一旁的真真摟進懷裏:“如今我是苦盡甘來了。多虧了沈意知沈姑娘,若不是她,我現在還被杜棠關在暗室裏,哪裏能大仇得報,奪回杜家?真真也是她幫我找回來的。”
桑奴默默将“沈意知”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真真見不得賀不羁被晾在一邊,向她介紹道:“娘,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公子,他對我可好了,當年要不是老爺夫人,我現在恐怕也沒法跟你團聚了。”
對于這位賀公子,就這一天的功夫,杜梨已經從真真的口中聽過無數回了。
前不久,杜瑩瑩還說讓她盡快繡出那幅觀音圖,好助她獲得賀家老夫人的喜愛,能夠嫁給賀家大公子。
那是杜瑩瑩第一次在她面前溫言軟語,甚至還不放心地叮囑了好幾次,讓她一定不要搞砸了,可見她對賀家大公子是如何中意。
而真真說起他時那副少女懷春的模樣,怕也是一顆心系在了他身上。
她原還奇怪,那位賀公子到底生得什麽模樣,竟惹得一向眼高于頂的杜瑩瑩心心念念要嫁給他,便是剛認回的女兒也三句話不離他。
而現在,看着眼前面容俊美氣度溫雅的年輕男子,她算是明白了。
理智上,她知道這位賀公子對她們母女有大恩,但感情上,恐怕沒有哪個當娘的能心平氣和地對待女兒的心上人。
杜梨也不例外,所以她隻能擺出客氣有禮的态度來。
她溫言請賀不羁就坐,“該是我先上門拜謝的,當年要不是令尊,真真可能已經……”
一想到那種情況,她就痛得錐心刺骨。
賀不羁忙道:“伯母言重了,那種情況,換了誰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這些年來,多謝你對真真的照顧,伯母在這裏謝過你。”
杜梨起身,向賀不羁深深一禮。
賀不羁哪裏敢受?忙将她扶住,“伯母快請起,救了真真的是我爹娘,不羁實不敢當。伯母想必也知道,之前那些年我都不良于行,直到近段時間才恢複過來。這些年,真真對我照顧良多,應該感謝的是我才對。”
真真跺了跺腳:“娘,公子,你們就别謝來謝去的啦,我都餓了,你們難道不餓嗎?我這就給你們做吃的去。”
看她輕快地邁出廳堂,杜梨笑得有幾分無奈。
真真這樣子,哪裏有一點女兒家的含蓄内斂呀?
不過轉念一想她就釋然了。
隻要真真平安開心,就夠了,旁的又有什麽重要?
沈意知從清瀾江上來時,夜色已深,她幹脆就在空間裏修煉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才回到杜家。
杜梨見了她,便大松了口氣,昨晚沈意知一晚上沒回來,她也擔憂了一晚上,生怕她遇着了什麽事。
見她眼中的擔憂,沈意知不禁有些内疚,她也是一個人浪久了,沒有體會過被長輩等待歸家的心情,所以有欠考慮了。
“沈姑娘還沒用過飯吧?真真,你陪着沈姑娘坐會兒,我和你桑姨這就去準備早飯。”
也不給兩人拒絕的機會,杜梨拉着桑奴就往廚房去了。
真真看着沈意知,問:“昨天你幹嘛去了?”
沈意知半真半假道:“尋寶貝去了。”
“那尋到了嗎?”真真眼睛一亮,朝她坐近了些。
沈意知心情頗好地點頭,拿出一顆荔枝大小的珍珠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