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供認不諱：“是。”
“杜大娘子産下一女，你将其奪走，丢棄進清瀾江中，害其性命，确有其事？”
“是。”
“之後又毒殺了徐進，确有其事？”
“是。”
……
縣令一條條罪狀問過去，杜梨全都供認不諱。
而圍觀群衆，已經驚呆了！
震驚過後，就炸開了鍋。
“都說最毒婦人心，果真不假！這杜二娘子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下這般狠手，真是枉爲人呐！”
“别說親姐姐，她連剛出生的外甥女都能害了，心腸恁般狠毒！”
“可憐了杜大娘子的女兒，才出生就被扔到了清瀾江，現在恐怕是連屍骨都沒了。”
“将别人的女兒扔了，還讓自己的女兒頂替，享受了這麽多年的好處，我看那杜瑩瑩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群情激憤。
有人實在氣不過，還從地上撿起石頭朝杜棠砸過去。
“做什麽！公堂之上，不得放肆！”衙隸朝那人斥道。
然而嘴上喊的兇，實際上卻沒什麽阻礙行動，甚至隐有縱容。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
衙隸也是人，也有是非好惡，對于杜棠這種歹毒之人，那是相當不喜的。
若非礙于身上這一身皂服，怕不也要朝她砸東西了。
察覺衙隸并非真心呵斥阻攔他們，百姓愈發來勁了，一時間，爛菜葉子、石頭、土塊皆朝杜棠身上招呼過去。
最後，這場官司以杜棠被關進大牢爲結局。
且縣令判處杜棠将杜家家産以及紋繡閣都還給杜梨，并對其作出補償。
至于劉冉，也沒能逃脫律法的制裁，以往他幹下的那些腌臜事兒，這會兒都爆了出來。
縣令自然要秉公處理。
對于這個結果，百姓們都拍手稱快。
而那些貴夫人小姐們，聽聞此事，唏噓感歎一陣後，最關心的還是，杜大娘子以後還給不給她們做衣裳了？
畢竟杜大娘子經曆了這一系列悲慘的事情，身體又因爲常年被關在暗室裏而敗壞了，以後說不定就要歇手不幹了。
一時間，各家都遣人去詢問情況，紋繡閣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可惜紋繡閣已經關門了，外頭挂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
衆人隻得失望而歸，将情況告知主家。
杜家。
杜梨将紋繡閣裏的繡娘都聚集了來，向他們了解店裏這些年的情況，特别是最近向紋繡閣下了訂單的客人，打算做出補償。
紋繡閣她不打算再開下去了，也不打算再留在這個傷心之地，如果可以，她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孩子，就算是……遭遇不測了，她也想尋回她的屍骨，将她安葬，以後每年的清明中元，也能有個祭拜追思的地方。
但她自己顯然是做不到的，而她被關了十幾年，以往的那些人脈幾乎都廢了，如今唯一能求助的，也隻有沈意知了。
“沈姑娘于我有大恩，我縱算赴湯蹈火也不足以報之，先前沈姑娘說這一次到錦城便是爲我而來，如果沈姑娘不嫌棄我這殘破之身，我自然樂意替沈姑娘效力。但是在離開之前，我想求沈姑娘幫我了結一個心願。”
杜梨說着，就朝沈意知跪了下去，還要磕頭。
沈意知忙将她拉住，“可是要我幫你找到女兒的下落？”
杜梨哽咽着點頭，低頭之際，眼中落下一串滾燙的淚。
“就是你不說，我也要幫你的。你安心待在家裏，我出去一趟。”
*
清瀾江乃是金龍江第二大支流，橫貫南北兩域，途徑多座城鎮。錦城隻是其中之一。
此時，沈意知就站在清瀾江邊，這裏在數年前還一片荒僻，正是看中了它的荒僻，杜棠讓人将杜梨出生不久的女兒丢在了這裏。
現在這裏已經發展成了一座繁華熱鬧的渡口——九曲渡。
沈意知找了個稍微安靜的地方，将猗昌放了下去。
“你去底下找找，看有沒有開了靈智的水生物，有的話跟它們打聽一下，十六年前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嬰。”
猗昌領命而去，悄無聲息地沒入水中。
沈意知則走進了臨近江邊的一座酒樓——望江樓。
據說這是一座全國連鎖的酒樓，在各州縣都開有分店，且樓層數達到了罕見的五層。
除皇家建築之外，民間建築很少建到三層以上的，非是做不到，而是不能。
一旦高度超了，那就是違規建築，要被“投訴”的。
現代被投訴了頂多罰款拘留，在這裏，可是會掉腦袋的。
這個望江樓能被建得這麽高，可見背後的東家能量之大，能把皇室都搞定。說不定本身就是皇室成員呢。
沈意知倚在憑欄上，眺望着江面，腦子裏各種發散。
她點了四樣招牌點心慢慢坐着等。
翡翠灌湯蒸餃，芸豆團，奶晶棗糕，熱火燒夾醬肘子。
每一碟都是四個，蒸餃如半透明的碧玉，不僅看着好看，吃起來也是軟而不膩、滑腴豐潤。
食材雖不蘊含靈氣，但廚師的手藝實在高超，若是用同樣的食材，沈意知自忖估計還比不上人家。
芸豆團很是細膩，一咬，就在嘴裏化開了，每一隻裏頭包的餡兒都不一樣，甜鹹都有，她最喜歡吃的是裏頭灌了紅糖漿的那個。
甜而不膩，甘甜沁脾。
棗糕沒什麽特别的，但望江樓卻做出了新意，底下用鮮綠的粽葉托着，愈發襯得糕點晶瑩凝玉。裏頭是一種類似于奶霜的餡兒，香滑柔膩。
而這裏面最讓她驚喜的還數第四道熱火燒夾醬肘子，做法和肉夾馍有點類似，但要更精緻一些。
小兒巴掌大的一隻熱火燒，還透着剛出爐的麥香，裏頭的醬肘子煮得極爛，鹹淡适宜有肥有瘦，很是入味，和着火燒咬一口，裏頭的醬汁就在口中爆開，一不小心還會順着嘴角流下來。
真叫“吃得流油”。
沈意知一邊吃一邊琢磨着做法，尋思着回去了用靈材做出來給卿寶他們嘗嘗。
江面上一艘大船駛了過來，緩緩靠近碼頭。
沈意知随意一瞥，正要收回視線，卻是看見了一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