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棠卻深怕自己刺激的還不夠,靠在箱子上笑得扭曲:“你知道徐進是怎麽死的嗎?哈哈,要不是爲了對付你,我會看得上這樣的軟蛋?将杜家徹底握在手裏後,我就将他給毒死了,死的時候,他死死瞪着我,說完‘毒婦’兩個字後就咽氣了。”
說完杜棠就仔細盯着杜梨,想看看她是什麽表情。
可惜這一次她卻是失望了。
杜梨露出了一抹笑容:“徐進死了?還是被你毒死的?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你了。”
這話她說的真心實意。
隻是笑着笑着,她臉上又落下淚來,忙轉過身去擦掉。
卻不是爲的徐進,而是那個未曾蒙面的孩子。
沈意知撫了撫她的肩,“杜娘子,你打算怎麽處理這兩人?”
過往種種在心頭掠過,杜梨曾經想過出來後要如何報複杜棠和徐進,然而現在,徐進已死,杜棠終究和她有着割不斷的血緣,她終究無法像她一樣狠心。
“交給官府處置吧。”
到時候該怎麽判,由律法說了算。
“咚咚咚——”縣衙外的報冤鼓響了起來。
敲鼓人,正是梳洗過後穿戴一新的杜梨。
門口跨刀守衛的兩名衙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來到杜梨面前:“敲鼓者何人!”
杜梨放下鼓槌,面向衙隸:“杜家大娘子,杜梨。”
衙隸年歲在三十歲往上,生于斯長于斯,對于杜家大娘子還有着一些記憶,隻是杜大娘子不是十幾年前就死了嗎?怎麽這會兒跑來敲報冤鼓?
難不成是鬼?
衙隸心裏有點兒打鼓,下意識朝杜梨腳下望去,見她腳下有影子,便松了口氣,看來不是鬼。
“杜娘子,敲報冤鼓要首先受杖邢二十,你确定要繼續敲下去?”
一般報官訴諸冤情是要走流程的,一般的步驟是先寫狀子遞進縣衙門前的狀箱中,由專人受理,再交由縣丞,也就是縣令的助手來處理,若縣丞也處理不了,再才會呈遞縣令知曉。
而報冤鼓,是給那些有大冤情且等不及走流程的百姓而設置的。
敲了報冤鼓之後,縣令就要立即召見敲鼓之人,且率先處理這人的案子。
但既然是插隊,自然得付出一定的代價,那就是杖邢二十,否則人人都來敲報冤鼓,縣令還忙不忙其他的事了?
杖邢二十,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那打闆子的木杖,都是厚重的實木,往往一般子下去,屁股就要開花了,更何況是二十闆子。
就是尋常的壯漢都受不了。
不過若是能受了這闆子,也表明了敲鼓人的決心。
報冤鼓,要敲足二十四下。
杜梨還未敲滿,繼續論起鼓槌砸下去,像是要将心中的憤懑與痛苦都随之宣洩出去一般。
鼓聲惹來了不少吃瓜群衆。
“這是誰啊?居然敢來敲報冤鼓?”
“莫不是有天大的冤情?”
“那女子我看着怎麽有些眼熟?”
“呀!那不是已經死了十幾年的杜家大娘子嗎?”
這話一出,圍觀群衆霎時都炸開了鍋。
很快,“死了十幾年的杜家大娘子在縣衙前敲報冤鼓”的消息就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錦城。
後面的人趕來時,已經不見了杜大娘子的身影。
先來者紛紛給他們講述起來。
此時,敲滿了二十四下報冤鼓的杜梨,正在承受杖邢。
她趴在凳子上,雙手死死抓着凳沿,嘴裏不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然而事實上,她一點也不痛,這些不過是按照隐身在一側的沈意知的指示,裝出來的而已。
得知敲報冤鼓的規矩後,沈意知就給杜梨貼了一張金剛符。
所以她此刻承受的那些,都被金剛符給化解了,闆子看似狠狠打在她臀上,實際上沒有對她造成絲毫傷害。
爲了逼真,沈意知還給杜梨施了個幻術,弄了一波特效,使得衆人眼裏的杜梨看起來慘的一批。
圍在縣衙大門口的衆人議論紛紛。
“杜大娘子明明還活着,當年怎麽就說死了?還給辦了喪事?”
“這有啥不明白的?杜大娘子死了,誰得的好處最大?肯定是杜二娘子搞的鬼撒。”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很快就還原出了當年的真相。
闆子打完後,杜梨被擡到了挂着“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的正堂中,縣令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
事實上,他早已經得到了消息,但審訊的流程還是要走的,不然旁邊記錄審訊過程的筆隸,還怎麽記呀?
杜梨氣若遊絲道:“杜家大娘子,杜梨。”
聲音雖微弱,但吐字清晰,每一個字都落入衆人耳中。
“你有何冤情?”
杜梨從懷中掏出早已找人寫好的狀子,遞給一旁的衙隸,衙隸呈給縣令。
縣令看過後,面露驚色,深深看了眼自己向來信重的手下。
左上首身姿筆挺的劉冉被他看得心裏忐忑,有種奪路而逃的沖動。
多年前,劉冉還不是現在管着衆多衙隸的巡檢,甚至連衙隸都不是,隻是一個在街頭混飯吃的青皮。
後來想方設法勾搭上杜棠,替她辦了不少髒事兒,漸漸得了杜棠的信任,成了她的奸-夫,在她提供的錢财支持下,混入了衙門,之後步步高升,成了一縣之巡檢。
縣衙中設有一司,名爲巡檢司,掌緝捕盜賊、盤诘奸僞、維護治安等事,相當于現代的公安局,而巡檢,就是公安局局長。
可以說在整個錦城,劉冉隻在縣令一人之下。
作爲杜棠的姘頭,劉冉對于杜梨的出現懷着十二分的警惕,這個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死了的姐姐,爲何今日突然出現?跟杜棠有關系嗎?
他本就心裏有鬼,再被縣令那麽看上一眼,頓時愈發坐立難安。
那狀子上,到底寫了些什麽?
縣令看過狀子後,遞給了一旁的縣丞。
兩人都看完後,對視一眼。
縣令對副巡檢下令:“康大有,去杜家将杜二娘子帶來。”
劉冉背後的冷汗登時就下來了。
縣令一向倚重他,然而現在卻是越過他用了康大有!這裏面絕對有問題!
但現在就在堂上站着,他就是想跑都跑不了,心裏那叫一個煎熬!
很快,杜棠就被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