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是一派好風景。
沈意知甫一踏入大堂,便有綠衣袅袅的侍女上前來,“公子幾位?是在大堂用飯還是雅間?”
“我是來做生意的。”
侍女秒懂,“公子請跟奴家來。”
引着沈意知穿過大堂,繞過幾段回廊,來到後院一座精緻秀麗的樓閣前。
樓閣上書“胭脂”二字。
侍女将沈意知帶到一間雅間,上了茶點,柔聲道:“公子稍後,阿顔姐姐馬上就來了。”
沈意知微一颔首,端起茶杯輕嗅一口,卻并沒有喝。
不一時,一青衣女子緩步而入。
女子膚白勝雪,一雙妩媚的醉眼頗爲撩人,未語笑三分,“妾身阿顔,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鄙姓沈,在族中排行第三,阿顔姑娘喚我沈三便是。”
阿顔在她對面款款落座,青色的裙裾在身下開出一朵花來,靜雅之态頗爲賞心悅目。
“原是沈公子。”阿顔瞥了眼案桌,上面的茶水點心一律未動,神色微訝。
不說茶湯清澈瑩然,沁人心脾,就說這些點心,一個個玲珑可愛,誘人食欲,乃是他們全福居的招牌,有的老顧客還專門派人來買呢。
這位沈公子卻是一點未動,可見其是個警惕心極高的人。
其實她誤會了,沈意知如非必要,是從來不在外面吃東西的。
味道倒是其次,關鍵是外面的東西難免含有一些雜質,吃下去還得她費一番功夫清除。
索性不吃。
鑒于沈意知是個生面孔,不知是從哪個知情人那裏知道他們全福居暗中做的生意,這才找上了門來。
阿顔對于上門的客人自然是歡迎的,想着這位沈公子對于下單的規矩應該不甚清楚,便仔細給她講了一遍。
所謂下單,總結起來就是出錢讓全福居的人爲客人做事。
其業務範圍涵蓋很廣,大至出謀劃策讓客人功成名就,小到幫客人尋找丢失的寵物。
總之就一句話,隻要您出得起錢,全福居就能給您辦妥了。
當然,全福居是不沾那些傷天害理的折壽勾當的。
單子的等級由難到易共分爲五等,甲乙丙丁戊。相應的,辦事兒的傭兵也同樣分了等級。
單子是什麽等級,就由什麽等級的傭兵去辦。
但等級越高,所需要付的報酬自然也就越高。
下單時,客人還可以提一些具體的要求。
沈意知了解了這些後,就下單了,“無限收購天材地寶。”
她将單子定爲最高的甲等,“這個單子沒有期限,不限接任務的傭兵人數。另外,酬勞我可以用這個來支付。”
她拿出一瓶藥丸。
那是淬體丸。
鍛體藥的升級版。
先前在回春堂賣過兩回,幾乎引起了哄搶。
搶到的慶幸,沒搶到的罵娘。
足可見這藥丸的搶手。
阿顔見了上面獨特的醫魔标志,心頭微震,這位沈公子還真是大手筆。
現在外面一顆淬體丸已經炒到了三千兩一顆,在黑市更是要高出幾倍,但仍引得衆人趨之若鹜。
而這位沈公子居然随手就拿出了一瓶。
交易完成,沈意知便起身離開。
“快!阿尋,你再堅持一下。”
剛轉過回廊,沈意知就聽見一道焦灼擔憂的聲音傳過來。
說話之人虎背熊腰,身材頗爲威猛,他抱着一個人飛奔而來,後頭跟着兩男一女。這幾人皆風塵仆仆,身上沾了不少泥土,不知是從哪裏回來。
被抱着的那名男子,傷勢頗重,都被開膛破肚了,血淋淋的腸子露在外頭,滲人得很。
幾人風一般從沈意知面前跑過去,當先的男子口裏高聲叫着:“鍾大夫!鍾大夫——”
與胭脂樓相隔不遠的一片竹林裏,走出來一個恍如谪仙的白衣男子,氣質清雅出塵,正是那男子口中的鍾大夫。
鍾無期老遠就聞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也沒廢話,直接道:“跟我來。”
将幾人帶進自己的竹樓中。
沈意知想了想,跟了上去。
“公子,病人傷在腹部右下方,被某種尖銳之物捅了個對穿,出了大量的血……”
沈意知進來時,便見一個白淨少年正在向那位鍾大夫介紹病人的傷勢,語速很快,但吐字清晰。
她不禁奇怪,難道那個鍾大夫看不見病人的傷勢麽?
她朝他的眼睛看過去,卻見他一雙眸子黯淡無光,毫無神采,竟是失明了。
眼睛看不見竟還能成爲一名醫者,沈意知瞬間對這位鍾大夫肅然起敬。
在藥童描述傷勢時,鍾大夫手指搭在傷者腕上,爲他診脈。
“鍾大夫,如何?阿尋他還有救嗎?”虎背熊腰的男人滿臉擔憂。
這人正是剛才一路抱着傷者跑過來的男人,他名黃晟,與其他幾人是一個傭兵小隊的,而他是隊長。
傷者名喚林尋。
鍾無期神色凝重:“我也無十分把握,隻能盡力搶救,你們先出去吧。”
“天冬,給傷者喂一顆止痛丹。”
先前爲他描述傷情的白淨少年應了一聲,迅速将藥給林尋喂下。
沈意知用神識關注着,令她驚訝的是,這位鍾大夫也懂得縫合之術,待傷者服下止痛丹後,就拿出了特制的針線,開始爲傷者縫合傷口。
他雖看不見,但雙手極穩,縫合時動作熟練,沒有一絲錯漏。
讓人難以置信。
傷勢處理完,鍾無期又迅速報出一連串藥名,讓天冬去抓藥。
與此同時,他已經拿出了銀針,開始爲林尋針灸。
他體内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經脈中亂竄,甚至灼燒了他的經脈,若是不能将這股力量疏導出去,他遲早會沒命。
“噗!”
陷入昏迷中的林尋忽然噴出一大口鮮血,濺了鍾無期滿頭滿臉。
他不動如山,持針的手依舊穩當,每一次落針,位置都毫無分差。
沈意知不禁心生佩服。
對于一個眼睛失明的人而言,要練到這一步不知要吃多少苦。
但是傷者的情況有些不妙,再拖下去恐怕就要爆體而亡了。
她能感受到他體内殘餘的那股狂暴的力量。
沈意知正要現身,卻被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先一步叫破,“你是誰?鬼鬼祟祟躲在這裏是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