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步輕移,款款朝門口走去。
一進門,擺滿了奇花異草的露花台便出現在眼前。
韓寶琴走上前,從丫鬟手中将自己帶來的花接過,一步步朝上走去,想要将自己的花放在一個最顯眼的位置。
走動時,她腰肢款擺,裙擺蕩漾的幅度撩人心弦。
無論是從側面還是背面,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一種惑人的妖娆魅力,吸引着衆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移動。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強烈目光,韓寶琴勾唇。
從馬車裏伸出手的那一刻起,這一切步驟都是她事先設計好的,絕對能引人注目,成爲全場的焦點。
當她彎腰将花盆放下時,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風,竟是直接将她的帏帽給吹了起來,使得她大半面容都露了出來。
來之前她可是精心裝扮了幾個時辰,就不信這一下達不到驚鴻一瞥的效果!
果然,底下傳來陣陣驚呼。
隻是,等她轉身時,卻發現事情和她以爲的有很大偏移。
衆人驚呼的對象并非她的美貌,而是——
那個闖進來的小乞丐!
群芳會一開始旨在交流花草,互通有無,說白了就是一群花友之間的聚會,隻要是愛花惜花之人,都可來參加,并不限制與會之人的出身來曆。
隻是到後來,來參加的多是千金貴女、富商巨賈、世家公子這些自诩上流社會的人,俨然成了一個豪門聚會。
漸漸就将那些平民給排斥了出去。
所以放眼望去,園中之人盡是華服加身,滿頭珠翠。
别說平民,就是身家一般的人都不敢來,怕被嘲笑奚落。
而此刻,園子裏竟來了一個乞丐,怎不叫人大吃一驚?
小乞丐一身破破爛爛的,所到之處,衆人無不避之不及。
貴女們紛紛拿帕子或者團扇掩住口鼻,似乎深怕聞見他身上傳來的酸臭味一樣。
因了小乞丐的這一出,韓寶琴精心設計的戲碼可謂是表演給瞎子看了。
她站在高台台階上,居高臨下盯着那個小乞丐,眼神似淬了毒的鋼針。
這個該死的小乞丐,将她的謀劃全都打亂了!
面對衆人嫌惡、鄙夷、輕蔑的目光,小乞丐很是無所适從,低頭捧着手裏的陶罐花盆,朝角落裏走去。
陶罐是他撿來的,缺了一塊,好在底部還在,兜得住土,養花沒問題。
這花是他從山上挖來的,本來準備賣給花鋪的,結果那些店主不是見他是乞丐,根本沒讓他進門,就是想故意壓價,隻出幾文錢。
那點錢連藥都買不起,更不用說治好爺爺的病了。
所以今天他才會到群芳園來碰碰運氣。
雖然那些人也看不起他,但起碼沒趕他走。
而且這裏的人非富即貴,如果看上了他的花,肯定會出一個高價吧?
懷着這樣的期望,小乞丐在角落裏蹲下來,觀察着園中的那些人,心裏做着判斷。
身爲乞丐,别的本事沒有,但看人的眼力還是有一些的。
他能夠輕易看出,哪個心善,哪個不好接近。
韓寶琴從台階上下來,準備再來一段“微風吹起帷幔”的戲碼,可惜沒等她實施,大門口忽然再次出現了一陣騷動。
隻見一行七人朝這邊走來。
爲首的是個半邊臉毀容的女子,然而她看起來非但一點也不醜,反而還有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她手裏牽着一個玉雪可愛的小胖團,那模樣一出場,就萌翻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心。
而在女子旁邊,則立着一個戴着面紗的姑娘,隻有雪白的額頭以及一雙春日晴空般的眸子露在外面,那雙眼睛輕輕一掃,便懾人心魂,看呆了不少男子。
身後跟着的兩對男女,雖容貌談不上有多麽出色,但起碼也是清秀端正,且神采奕奕,神完氣足,讓人見之好感頓生。
這一行人,便是沈意知幾個了。
韓寶琴看着将自己風頭完全搶走的一行人,心頭憤恨。
尤其是那個蒙面女子,竟和自己玩一樣的戲碼。
最氣人的是,她能清楚感覺到衆人明顯對那個女人更青睐,眼神落在她身上幾乎都要收不回來了。
連身邊的趙孟宇都不例外!
哼,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胸比自己大一些,腰細一些嗎?
這些膚淺的男人!
韓寶絡掃了一圈,原本還擔心韓寶琴沒來呢,誰知她就在前面的高台下站着,而且看自己的眼神……明顯是羨慕嫉妒恨呀!
哈哈哈,有什麽比曾經自己嫉妒恨的對象反過來嫉恨自己更爽的呢?
韓寶絡此刻真如喝下了一杯冰鎮酸梅湯一般,全身舒爽!
若非礙于這是大庭廣衆之下,她真恨不得抱住知知姐狠狠親她一口。
若不是她,自己哪能有現在的變化?
哪能看到韓寶琴那憤恨的眼神?
沈意知湊近韓寶絡耳邊:“你的敵人就在前方,上吧,成功蛻變的美少女!”
韓寶絡眉眼一彎,面紗下的臉上滿是笑容。
“知知姐,你就等着瞧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韓寶絡袖子底下的手緊握成拳,緩步朝韓寶琴走去。
一個頭戴帏帽,一個臉覆面紗,偏偏兩人都是美人,此刻其中一人朝另一人走去,難道是要展開美人之間的撕逼了?
衆人都興奮起來了,紛紛圍觀。
對于韓寶絡的靠近,韓寶琴雖不解,卻也不肯弱了氣勢,便站定在原地。
誰知,來人隻是淡淡道:“這位姑娘,麻煩你讓一讓,你擋着我的道了。”
這話一出,有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韓寶琴帏帽下的臉,漲紅了,她在這裏如臨大敵,誰知人家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不由得朝那笑出聲的人剜了一眼,因隔着輕紗,隻看見那是個長身玉立穿着一襲青紗錦袍的年輕公子。
韓寶琴讓開,韓寶絡越過她,捧着花盆踏上台階。
在兩人交錯而過的瞬間,韓寶琴忽然感覺臉上一癢,仿佛被蟲子給叮了一下。
她也沒在意,伸手撓了撓。
就在這時,一陣風過,竟将她的帏帽給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