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知道他必然不是因爲誤會了學姐才哭得這麽傷心。
同樣身爲男人,他很清楚,男人最在乎的不外乎是面子和尊嚴。
程涵亮爲了楊依蔓早就放下了面子,尊嚴多半也在這些年的一味追求裏一降再降了。
可他如此執着的,如此在乎的,真情實感喜歡的,爲之付出了那麽多的女神,人家所求的,根本就不是他給的那些小零小碎。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更茁壯的大樹,更茂盛的枝桠,不管那樹是否蒼老了,不管那樹是否已經有了固定的伴侶。
程涵亮所哭的,是他的識人不清和自己的委屈。
哪怕是條舔狗,他也是有委屈的。
從他不做舔狗的那天起,他才能立定成人。
才能恢複自尊,智商才會上線,理智才會回歸。
想到過去一葉障目,不顧一切爲楊依蔓付出的那些年,他就悲從中來。
就算是個男人,也沒有那麽多的七年可以浪費,這麽多年的感情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他又該怎樣前行呢?
裴炎也不敢勸,成年人本來就沒什麽崩潰大哭的機會,趕巧今天是在他的家裏,四下也沒有旁人,就讓程涵亮好好地哭一場發洩一下,是他身爲朋友唯一能爲兄弟做的事。
隻希望程涵亮大悲大恸以後,能夠徹底地和過去告别,不要再回頭了,帶着勇氣面向未來才是最好的結果。
程涵亮那天晚上哭得之傷心,裴炎都沒想到一個男人會有那麽多眼淚。
最後還是裴炎實在是困得熬不住了,扶着程涵亮想送他去床上睡覺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抱住。
程涵亮邊哭邊說:“我要跟學姐道歉,我不應該擠兌她,不應該相信楊依蔓的話,我就是個豬腦子,豬腦子!”
裴炎費了老大勁兒才把程涵亮扛到卧室門口,畢竟是個一百好幾十斤的大男人,全部重量都挂在他一人身上,他又喝多了酒,沒什麽力氣了,真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累得要命!
結果程涵亮在門口一把扒拉住了卧室的門框說:“我真心希望你跟學姐好好的,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不然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裴炎的心是真的好累,就算程涵亮以前跟學姐之間有些誤會吧,學姐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這麽多年過去了,肯定是不會再跟他計較的啊,他倒也不必彎轉得這麽大嘛!
但是與醉鬼論長短是沒結果的,裴炎隻能敷衍地安撫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和她白頭到老的,你先上床睡覺。”
兩人終于栽倒在床上的時候,裴炎累得都不想動了,但他還是掙紮着起身把衣服都脫了,然後鑽進被子裏面,頭一挨到枕頭就睡着了。
程涵亮就那樣趴在床尾的位置,壓住了大半張被子,裴炎也不介意,蜷起腳來也就算是蓋住了,主要是他也沒精力介意了,下一秒就已經睡得呼呼聲起。
……
葉薰這次申請出差的時間是一周,但她到了總部以後看到行程表上安排的是最後那天上午去遊玩,下午可以自由活動,晚上還有一個宴會。
她又不喜歡參加宴會,當然不會爲了吃那頓飯就再等半天,于是她決定早點回國去。
當即就改簽了機票,比預定的早一天回國,想給裴炎一個大大的驚喜。
班機準點,早上五點多,葉薰乘坐的班機就順利降落了。
她拉着小行李箱,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打車直奔裴炎家去。
裴炎睡得正沉的時候,被敲門聲吵醒了。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起身要去開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
随手在地上随便撿了一條短褲穿上,邊走邊問道:“誰啊?”
他的酒和瞌睡都還沒醒,腦子裏一團漿糊,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高層的采光特别好,外面看起來已經大亮了,但是他的手機鬧鈴還沒響,上班應該不會遲到。
敲門的人也不出聲,就是一個勁兒地敲得很快。
裴炎聽着特别的頭疼,原本沒有起床氣的他都有點生氣了,他一手将們拉開了說:“大清早的别這樣會吵到……”
葉薰嘿然一笑,燦爛如花開,眉眼彎彎地望着他說:“Surprise!驚喜嗎?開心嗎?想我了嗎?”
裴炎一手扶着門,一手扶着額頭,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所以又用力地閉了閉眼睛,确保再次睜開的時候,他是醒着的。
結果,葉薰還在眼前,并沒有因爲消失。
所以她是,真的回來了?!
葉薰一下抱住裴炎的腰,推着他倒退着走回去,自己也跟着進了門,然後一腳把門踢回去鎖上了。
她像隻考拉一樣,緊緊貼在裴炎身上說:“快讓我聞聞裴小炎的味道,我可想你了!!”
不聞還好,一聞全是酒味兒,還是經過了一夜時間發酵後的那種并不好聞的飲酒後的難聞味道。
葉薰嫌棄地說:“你沒洗澡就睡了?”
嫌棄歸嫌棄,卻也舍不得放開他,還是緊緊抱着她很喜歡的腰,臉更是在人家身上蹭來蹭去,皮膚相觸的感覺,她覺得分外舒服。
這時候她終于有閑心掃一眼家裏了,結果就發現,餐桌上放着喝空了的紅酒瓶和兩個酒杯。
葉薰一把将裴炎推開,幾步沖到餐桌邊,拿起兩個杯子一看,果然還有殘留的有酒液在裏面,所以昨晚上這裏肯定是有兩個人在對飲的,而不是一個人給自己準備了兩個杯子。
她鬼使神差地偏頭往卧室一看,隻見床上明顯睡着一個人,被子都是隆起來的,地上到處丢的都是衣服!!
裴炎尚且處于“沒睡好、頭好痛、學姐說她提前回來了,我覺得這好像一場夢”的情緒裏。
他雙眼無神,兩腿無力地走到葉薰身邊,傾身從她身後将她抱住了說:“我也好想你啊。”
“給我滾!”
葉薰咬牙切齒地說。
裴炎一臉懵,緩慢地“啊”了一聲。
葉薰已經掙脫開他的懷抱,舉着酒杯對他說:“搖晃的紅酒杯?我用它把你砸得滿頭鮮血,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