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問了那樣的問題,也并不是要她現在就回答的意思,葉薰卻是心潮澎湃了半晌,最後望向裴炎的時候,雙眼瑩潤有光。
她那樣堅強的人,不畏懼任何事,敢挑戰一切規則、權威、甚至是自我的人,此刻發現,原來她心中也有最柔軟處,那便是裴炎。
她這一生中所有和“痛苦”有關的眼淚都是因爲裴炎,剛才她不過是想了一想,如果當初,裴炎求她,隻是一個假設,隻是想象了一下,她已經難過得淚盈于睫。
果然,能讓她傷心的人,裴炎始終排在第一位。
裴炎有點不知所措,學姐突然一臉哀戚地看着他,讓他瞬間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
葉薰伸手輕按在他的眉心,微微下滑之後,用兩指捏了一下他的鼻梁說:“你是不是一直以爲,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裴炎品了一品,不是很确定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她對他的喜歡有沒有他以爲的那麽多,但是他希望,可以有那麽多。
葉薰見他滿臉的不自信,輕輕揪了一下他的鼻尖說:“你知道人類在海洋裏的活動大部分都集中在海面以下200米的日光區嗎?”
裴炎搖頭,他知道人類在海洋中的活動大部分是集中在海洋的表層,但是不太确定“200米”這個具體的數字。
“從200米到1000米處是暮光區,這裏的光線逐漸變暗;1000米到4000米處是午夜區,這裏唯一的可見光就是一些發光生物;4000米到6000米是深淵區,這裏不僅一片黑暗,海水的溫度還接近冰點……”
裴炎不懂學姐爲什麽突然跟他普及海洋深度,但并不妨礙他聽得很認真。
葉薰忽然問他:“可那依舊不是海洋的最深處,你知道海洋最深處有多少米嗎?”
裴炎反射性搖頭,他知道世界上最高的建築有828米,而且這個記錄也隻能保持一段時間,随着科技的進步,人類終将建造出越來越高的摩天大樓,而他确實一點都不了解海洋。
葉薰笑起來說:“目前測到的海洋最深處是11034米,就如你不知道海洋有多深一樣,你已知的我對你的喜歡程度其實隻相當于海面以下200米而已,因爲那是你能看見的部分,還有太多太多你看不見的部分,它卻是真實存在的。”
裴炎覺得,還好自己的文化水平不算差,不然連戀愛都談不明白,也理解不了他的女朋友究竟有多喜歡他。
拜有文化所賜,他幸福地笑了起來說:“原來我遊泳這麽好,是因爲你對我的喜歡像大海一樣深邃。”
葉薰滿意地點頭,表情完全就是在說:“你終于懂了,我好欣慰。”
裴炎放開她的手,改成摟住她的肩膀,她一臉嬌俏地望着他,他低頭看進她的眼裏,認真地說:“結婚吧,我想永遠遨遊在你的喜歡裏。”
“噗……”葉薰直接笑噴了,“沒有人在交往第二天就求婚的啦。”
“事在人爲,我做了,就有了。”
葉薰一手扶額,笑得不行地說:“别這樣,我還是個寶寶呢,戀愛都還沒咋談,結婚的事更是想都沒想過。”
“沒咋談?”這個結論裴炎就不是很認同了,“我們之前那幾年算怎麽回事?你不會覺得我們是在一起彈棉花吧?”
“哈哈哈……”葉薰笑得将臉都捂起來了,“我的意思是說,我還沒好好談幾個男朋友比一比呢,就選你的話,會不會太草率了?”
裴炎驚訝得路都不走了,盯着懷裏的姑娘說:“我以爲你對我的喜歡深邃如海洋,結果,其實,你的心裏是有五大洋嗎?每個海洋的深度還不一樣的那種?”
葉薰發現裴炎接她的梗也是越來越順手了,往後餘生,真的可以一起笑鬧流年到白發蒼蒼呢。
兩人笑鬧着就走到了大樓的門口,裴炎左右張望着,葉薰不解問道:“怎麽,叫了車?”
“不是。”裴炎搖頭,然後問道,“馮書雁會來接你嗎?”
“不會啊,”葉薰答得輕巧,“我倆都挺忙的,一周、兩周能見一次就不錯了,趕上兩人加班多的話一個月都不見得能見一面,怎麽了?”
裴炎很是騷氣地甩了一下頭發說:“想着他要是來接你也好,正好讓他知道我們在一起了,以後他都不用再來,你已經有我接送了。”
“嗯……”葉薰故意嗅了一嗅說,“空氣裏有酸酸的味道呢。”
“我嘴裏更酸,不想舔一舔确認一下嗎?”
裴炎十分沒節操地就勢邀請道。
葉薰一臉震驚地望着他,問出了自昨晚上就存在于她心裏的問題:“你爲什麽在我爸爸面前規規矩矩得要命,一臉老實樣,一副我怎麽了你的樣子,在我面前就各種耍流氓?”
“那我必須得老實啊!女婿和嶽父的關系是很微妙的,我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取得他的信任,不然他怎麽可能放心把你交給我。”
裴炎答得那般理所當然,震驚了葉薰的天靈蓋:原來他竟是這樣的裴炎,心思深如海啊深如海!
葉薰上下班都穿平底鞋,她有快走的習慣,這也是一種不錯的運動的方式,
兩人往葉薰家走,路上散散步,吹吹自然風,對于在辦公室裏呆久了的她來說是很舒服的放松方式,但并不包括以被裴炎抱在懷裏的姿勢行走。
少女時代,她可以把裴炎拉到黑暗處一頓上下其手,脫他的T恤,爬他的大長腿,卻也不曾和他在衆目睽睽下摟摟抱抱。
親密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但走路的時候真沒必要挨得這麽緊,甚至她的右腳還踹了左腳一下。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說:“還是牽手吧,你的胳膊好重啊,擱我肩膀上,我都擔心被你壓矮了。”
二十多歲,早就停止了發育的學姐,要給他加任何罪狀,他也隻能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