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知道自己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所以就隻能努力讓自己活得更舒服一些。
成熟與否的區别真的就在于,是隻會憑自己的脾氣和真性情地處理問題,還是學會了忍耐、讓步和迂回。
裴炎放下酒杯以後,深深地看向葉薰,她疑惑地摸了摸臉,說:“有沾到什麽嗎?”
“沒有。就是覺得,你現在的話很少。”
以前她是負責把現場氣氛炒得很嗨的人,大家也樂于聽她說有趣的事。
但如今,竟是他和馮書雁在炒熱氣氛,她居然能完全安靜下來了,真是驚人的改變。
“讨好,”葉薰的嘴終于舍得停下來一會兒,但是小龍蝦依舊拿在手上,堅決不放下,她徐徐地說,“以前我總是想要去讨好别人,因爲我希望給别人留個好印象。現在嘛,我已經沒有這樣的想法,如果我一定要讨好誰的話,那個人隻能是我自己。”
是的,人是會變的。
以前忽略自己的感受,把别人的感受看得更加重要,現在回過味兒來:如果連我都不想讨好我自己,别人還會覺得我也是需要被讨好的嗎?
所以,相較于讨好别人,她更在乎自己開不開心了。
裴炎覺得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很自然地希望她開心,所以就連“讨好”這件事本身都不是深思熟慮後才去做的,而是第一時間的下意識行爲。
他發現,不想再去“讨好”對方的時候,可能真的就隻是不在乎對方的感受了。
原來“最熟悉的陌生人”,并不是誇張的形容,而是他人的真實經曆。
當自己回首往事的時候,眼前人和記憶中的人,既相似又有了許多不同,萬千思緒起,終歸于平靜,成熟的大人已經學會了接受:事上不如意事十八九。
“裴炎開的酒還不錯啊,”馮書雁忽然說起來,“你們不如多喝一點酒,少說一點話,沒必要把氣氛弄得這麽傷感吧?”
“啊?”吃得非常滿足的葉薰不解地問道,“誰在傷感?”
馮書雁揶揄地說:“裴炎啊,我怕他會哭哦。”
葉薰心中一緊,馬上望向裴炎。
兩人的視線對上了,他便輕笑了一瞬。
她見過他哭,在那個夏日的午後。
她知道他真想要哭的時候表情有多凄惶,此刻見他笑着,便放了心,始知馮書雁是故意把話說得那麽誇張。
她以爲自己作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便真的可以隻做一個沒心沒肺的快樂吃貨就好。
結果她發現,真的不能跟裴炎呆在一起太久了。
她今晚上幾次三番都差點要叫出“裴小炎”三個字,那話都到了舌尖上,硬是被她生生“吞”了下去的。
這種“我想向前看了,但是心不聽話,總在扯我後退”的矛盾感覺,讓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精分了。
那小龍蝦,瞬間都不香了。
葉薰起身說:“衛生間借用一下。”
裴炎跟着起來帶她過去,她覺得一嘴的蒜味兒,不太舒服,想清潔一下,他便在梳洗櫃裏拿東西給她。
衛生間不大,兩人站在裏面擠擠挨挨的。
葉薰捂着嘴,生怕自己呼出的氣不好聞的驚恐模樣。
裴炎将東西遞給她,笑着說:“我跟你吃了一樣的東西,就算接吻也是一樣的味道,不用介意。”
“誰要跟你接吻?”葉薰簡直不敢相信,那個被她一撩就臉紅得不要不要的單純少年,都會調戲她了!
“我隻是打個比方,你也不要浮想聯翩。”裴炎一臉冷靜的悠悠說道。
葉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這種事情,”裴炎一臉認真地望着她,近乎一字一頓地說,“還真是隻有你才知道。”
葉薰的聯想能力是一流的,正因爲她的大腦反應特别快,所以一秒聽懂他在說什麽,囧得差點原地爆炸!
難道,莫非,兩人分開的這四年裏,裴炎每天都在看言情劇苦練“撩妹技能”嗎?
否則不能如此駕輕就熟地來一串連環招啊!
面對她的驚訝,裴炎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說:“你說你最想讨好的人是自己,正好,我跟你有同樣的興趣,我最想讨好的人也是你。”
“噗。”葉薰吐掉漱口的水,有氣無力地說,“你夠了啊,我沒興趣讓别人看着我刷牙更沒興趣聽你說肉麻的話。”
“肉麻嗎?”裴炎語帶笑意地問道。
“嗯,肉麻,非常之肉麻。”葉薰已經刷牙完畢,終于敢大聲地說話了!
“那不能啊,”裴炎故作疑惑地說,“這樣的話你當年可是張口就來的,你說得比我好多了,我倒是沒覺得肉麻,就覺得還挺感動的。”
“……”葉薰被将他了一軍,呼吸都有點不暢快。
裴炎也不準備再吃東西,于是和她交換了位置,進去刷牙。
她本想轉身就走的,想了想,還是倚着門框說了一句:“這世間的情情愛愛那麽多,我們也不是最特别的那兩個,不過是一段已經結束的初戀,你不要因爲心中有遺憾,就一定要求個圓滿。”
她說完便走了,留下裴炎一人,愣在當場。
他想了許久才想通,好像,他的萌萌認爲他追求她的目的并不單純,不是因爲真的喜歡她,隻是因爲求不得的心有不甘?
看來,果然是兩人分開的時間太久了,默契和信任都沒有了呢。
裴炎從洗手間出來以後,馮書雁就進去了。
一時又變成了兩人獨處的場面,葉薰故意和裴炎之間隔了一張桌子站着,她說:“我們要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說什麽打擾,”他反射性地說,“你知道我随時都想見你的。”
這話讓葉薰差點一個踉跄:裴炎現在是每句話不撩一下就不會說話了嗎?
馮書雁還沒出來,她覺得有點尴尬,便給自己找事做:“我把桌子收拾了再走。”
“不用,放着吧,我一會兒回來再收拾。我一個人單獨住以後,家務能力提升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