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沒有。
但是正如祝黃萱所言,在付出了那麽多感情以後,她好像迎來了第一次枯水期。
她試探着問道:“你跟奇哥也是異地,你倆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能有什麽問題?他堂堂一個隻知道學習的佛系Boy,每天晚上我倆都會開着視頻,我就是追劇、看電影、喝酒,他就是在埋頭苦學。
要是我不說話他能沉默一晚上,這種挂名男朋友,若不是長得太符合我的審美,我們會到現在還沒分手?!”
一般敢把分手挂在嘴上的人,都是對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的人。
葉薰一聽就覺得,異地戀好像都差不多,距離遙遠、見面少、交流更少。
可閨蜜的感情就很穩定,自己的感情卻頻繁出問題,果然問題還是在她的身上吧?
祝黃萱雖然幫親不幫理,但凡葉薰跟裴炎鬧矛盾了,那必須是站閨蜜那邊,不過站完隊以後,她還是很客觀地說:“香草,雖然裴炎确實應該更成熟一點了,可如果凡事你都寵着他,不讓他去經曆和成長的話,他是很難成熟起來的,所以他現在還這麽随性,你也是有責任的。
你要不要跟他好好談一談,說說你希望他怎麽做。還有就是,你要更信任他一些,學着依靠他。
如果你願意跟他撒嬌示弱的話,他會很高興吧,然後高興地成熟起來。男人的保護欲是需要被激發的,這樣他也很有成就感啊。
雖然他不是一個完美的男朋友,但是你那麽喜歡他,你們在一起都快三年了,我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葉薰當然知道閨蜜的良苦用心,不管她吵得多大聲,對裴炎顯得有多麽的嫌棄,最終還不是:沒有辦法,我閨蜜喜歡,我就支持。
葉薰長長吐出一口氣來,聲音低低地說:“萱萱,其實你跟裴炎是一類人,你們都有可進可退的權利,進可追求自己的夢想,退可求助于父母。
但是我不行,我可選擇的空間非常逼仄,以至于我的夢想現實得可怕。
我畢業後就想做一份高薪的工作,如果薪水不夠高,那穩定也是好的,而且我早就沒有退路了。
去年我爸的單位開始改制,人心惶惶了一年之後終于塵埃落定了,大家都被一次性買斷了工齡,雖然拿到了一筆錢,但從此就是合同工了,如果他在新的崗位上适應得不夠好,就有被解聘的風險。
他才四十歲出頭,離退休還早,但是這個年齡要再找一份不錯的工作,那就很難了。
我們家就他一個人賺錢,爲了保住工作,他那麽佛系不願意巴結領導的人都硬着頭皮給新領導送禮去了。
他倆都瞞着我,但是我家房子好老了,隔音本來就不好,回音又大,他們在房間裏絮叨的話我都能聽見。
我家就我一個孩子,我是不是必須得有點兒出息?隻要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父母,我爸就不用爲了一份工作經常陪領導喝酒,也不用陪領導打牌到淩晨才能回家,這樣的夜生活對他的身體多不好啊,我爸就隻适合陪我媽一起看看狗血連續劇,養花逗鳥,閑散度日。”
祝黃萱品着葉薰話裏的無奈,感到很難過。
同樣是大學生,她是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還是個寶寶,所以她不僅在杜琨奇面前是任性且高傲的女神,她在爸爸面前更是個作天作地的小公主。
正如葉薰所言,她可進可退,所以她作得無所畏懼。
葉薰的年齡明明比她還小兩歲,卻已經在思考家庭、工作和生活那麽大的問題了。
以前她聽過一句話叫“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是打死都沒想到,有一天閨蜜會成爲這句話的具體表率。
祝黃萱想了很久,總算憋出一句還算适合的寬慰話:“香草,你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畢竟叔叔在社會上闖蕩了幾十年,人生經驗可比我們豐富多了,他肯定能處理好換崗的事。
你也不要把整個家庭的經濟和幸福全都背負在自己的身上,畢竟家人之間是互相扶持的關系,而不是你去搶過對方的負重來背啊。”
“萱萱,如果你處于我的立場,你會跟我做出一樣的選擇。父母一直爲我‘撐着傘’、保護我,現在我長大了,我想爲他們做一樣的事。你不覺得,這很公平嗎?”
是的,祝黃萱就算日常diss她爹800遍,但是他爹一召喚,她還不是乖乖回家廉價出賣自己的動力?
她倆都不是把孝順挂在嘴上的人,日常哪個的嘴皮子都比自己爹厲害一百倍,實際上卻都是無比真心實意孝順父母的人。
兩人會成爲好朋友并不是偶然,她們的想法是如此的相似,所以總能互相理解。
祝黃萱歎息了一聲,說:“這些事,你跟裴炎講過嗎?”
“我本來不準備告訴任何人的,更不可能跟他說了。有些事在說出口的瞬間就像是在抱怨一樣,我不想跟他抱怨我的人生,這是我必須承受的,而不是他應該承受的。”
也是,如果有一天,祝黃萱爸爸的生意不順利了,家裏經濟出問題了,祝黃萱也并不會跟杜琨奇說這些事,畢竟那與他們現階段的愛情無關。
看着變黑的屏幕,祝黃萱心中百感交集,因爲她知道了,閨蜜選擇了一條絕對不會向男朋友撒嬌和示弱的路,所以她那個期望,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了。
……
那天晚上注定是個輾轉難眠的夜。
裴炎不知不覺就點掉了随身帶來的所有香煙。
葉薰一直在思考要怎麽做才能一手抓工作,一手抓感情,既能優秀到留在N&Y又能妥善地度過感情的枯水期。
大腦高速運轉的時候,就算閉着眼睛也睡不着。
明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但是在想出辦法以前,睡意全無。
經過這一晚,她對“心緒不甯”有了更切身的體會。
第二天早上鬧鈴一響她就翻身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