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被那兩人在交往的事情沖擊了一下,腦子裏有點亂,但他還是抓住了主要問題,他說:“不是這樣的,書雁和學姐都是自由的。”
說完他又覺得心有點痛,是那種不明所以的痛。
在學姐說“我拒絕”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現在這種感覺又來了。
他像一塊岸邊的石,浪濤不斷地拍打着他,當他以爲自己已經習慣了浪濤的強度以後那浪濤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增加力度,直到把他拍疼了爲止。
就算他心中難受,他還是分得清是非曲直,憑什麽他不喜歡,就不許馮書雁喜歡了?
并沒有這樣的道理。
如果馮書雁真的喜歡學姐的話,學姐會得到幸福嗎?
思及此,裴炎就打了自己一巴掌:“你幹嘛想這種事情?她跟馮書雁在一起得不到幸福跟你在一起就幸福了嗎?”
程涵亮見他忽然給了自己一耳光,吓了一跳:“瘋了嗎?這是!”
裴炎的臉火辣辣的疼,可是跟他揪緊的心比起來,那疼痛也不算什麽。
……
期中考試之前,所有的社團活動都暫停了,裴炎也需要準備考試,他的腳還是行動不便,程涵亮幫他在圖書館占位置。
其實裴炎的朋友并不真多,一來他不愛交際,除非是别人主動找他玩,否則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和人好的。
二來他其實挺挑剔的,如果對方剛好有他不喜歡的品質,他馬上就會開始疏遠對方了,所以朋友增加起來還是很難的。
現在大家都在爲自己的期中考試而努力,三五成群地一起學習或是一個人單幹。
楊依蔓沒有參加社團,隻是在學畫畫,她的字又好看,平時的筆記做得也很詳盡,在這種大複習的時候,好的筆記真的是可以救命的。
他們仨本來就是一個學習小組的,這種時候就很自然地又在一起搞複習,每天準時準點到,好好學習,風雨無阻。
那天葉薰和馮書雁從自習室出來的時候,裴炎他們仨也剛剛學完走到圖書館的樓下。
葉薰跟馮書雁邊走邊說:“你記得不準确的單詞我已經給你寫出來了,晚上睡之前你再背一遍,我寫字母比中文好看多了,你應該一遍就能記住的。”
“是,小葉子寫的字母可好看了,謝小葉子隆恩。”
“叫學姐,沒大沒小的!”
“哎呀呀,我19歲生日都過去好幾天了喲,小葉子~”
“你家就沒個年齡比你小的長輩嗎?幺房班輩壓死人你知道嗎?比什麽年齡!”
馮書雁張嘴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楊依蔓嬌滴滴地叫了一聲:“裴炎,小心!”
裴炎的拐杖在門檻上磕了一下,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被楊依蔓用肩膀撐住了,形成了一個很親密的像是擁抱的姿勢。
程涵亮出手幫忙以後,他才穩穩當當地站好。
剛剛是他看到葉薰以後就失了神,好久沒聽見過她的聲音了,還是那麽脆生生的,很有辨識度,像是昨夜泡過的酸蘿蔔,今天吃的時候,又脆,又酸。
葉薰聽見楊依蔓喊裴炎的名字,都沒敢亂看,借着夜色就遁逃了。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他一眼,怕自己看了一眼,就想再看一眼,那就逃不掉了。
裴炎望着兩人匆忙離去的身影,想起馮書雁說過:“你不珍惜她,我會珍惜的。”
原來馮書雁誠不我欺,說到就是要做到的。
葉薰以前一直以爲,一段好的感情,應該是彼此欣賞,互相需要的。
當她發現裴炎不需要她,也并不欣賞她的那一刻,她的自尊心就完全覺醒了。
不管她内心是有多麽喜歡裴炎,有多麽渴望得到他,他們之間也不會發展出一段好的感情了,所以她放棄得很徹底。
在追求裴炎的路上,她也沒閑着,一直都在收集“愛的碎片”。
那些動人的過往,那些甜蜜的細節,那些溫暖的回憶,那些和他接觸過的瞬間,都是璀璨生輝的愛的碎片。
她以爲,當她的行囊滿滿的時候,她就會收獲幸福了。
未曾想,最後,這些碎片都紮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疼痛難忍,卻又舍不得拔除。
馮書雁默默地跟在她身邊,直到她站在車站邊等車了,他才說:“你想哭的話……”
其實他可以借肩膀或是胸膛給她依靠的,任何時候,隻要她需要。
她抹了一下臉,擡眼望着他的時候就笑了:“你在說什麽?”
馮書雁的嘴唇微動,半晌沒說出話來,他明知道她不開心,但是在她倔強地表演着堅強的時候,他也隻能捧場,而不是戳穿她的演技說:“我知道你的心裏明明在哭的!”
他隻能跟着她笑了起來說:“沒有,就是想問你餓不餓,要不要來個熱乎乎的烤紅薯啊?”
“紅心的我可以。”
“走,選紅心的去!”
兩人一人買了一根烤紅薯,然後聊起吃烤紅薯到底要不要用勺子的問題。
馮書雁毫不猶豫地說:“這有什麽好争的,女生用勺子吃任何東西都是合理的。”
葉薰“噗嗤”一笑了出來說:“沒有看出來啊,馮少俠還有成爲好男友的潛力呢!”
“那必須滴,我們東北人都很寵媳婦兒的。”
“怎麽個寵法?”
“反正我隻見過我媽打我爸。”
“噗……”葉薰笑得不行,“你們家還上演武鬥啊?”
“也不是上演武鬥,有時候手就是要比嘴巴更快一點。”
“那我建議你找個溫言軟語,以理服人的姑娘,這樣你就可以避免挨打了。”
“我都可以啊,不管是溫言軟語的,還是以武服人的,我喜歡她的話,她想怎麽對我,我都接受。”
“是幸福的。”
“啊?”
“做你的女朋友啊,是幸福的。”
馮書雁呆愣了一瞬,試探着問道:“所以,你想要嗎?這樣的幸福。”
葉薰想都沒想就說:“我的幸福是自己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