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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教室裏進行大量運算的裴炎忽然覺得有一陣冷風從他的後脖頸吹了進去,激得他打了個噴嚏。
在裴炎右邊畫圖的楊依蔓反射性地往旁邊躲了一下,蹙眉看了他一眼,往旁邊移了移,離他遠了一些。
坐裴炎對面的程涵亮一臉嫌棄地說:“哇,你别對着我打噴嚏啊大哥,感冒了你就吃藥啊,傳染給依蔓了可怎麽得了?你是個皮糙肉厚的,人家女孩子那麽小小的身材,要是被你傳染了感冒,肯定會暈過去的啊!你負得了責嗎?!”
大學裏以小組爲單位完成作業是很常見的形式。
楊依蔓作爲裴炎班上唯一的女生,長得漂亮,又是個學霸,男生當然都想跟她一組。
軍訓的時候,由于土木工程系一共隻有四個女孩子,隻能編入别的系一起組成女生方陣。
這才開學不久,楊依蔓跟班上的男生都不熟,她也不知道該跟誰一組,隻是一眼看到班上個子最高的裴炎,總覺得對他有種熟悉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選擇加入了他的學習小組。
突然知道要跟女生一起合作完成作業,裴炎就有些拘謹了起來,他不太會跟女生相處,有點小心翼翼的。
同組的程涵亮可就高興慘了,在土木工程系的女生少得可憐的情況下能有一個顔值這麽高的楊依蔓在班上就已經是個奇迹了,更神奇的是,女神還跟他在一個學習小組裏,這也太有助于他搞學習了吧?
渾身都是學習的勁兒啊!
他愛學習,無法自拔!
楊依蔓冷靜地說:“裴炎,記得吃藥哦。”
裴炎挺不好意思的,他沒感冒,就是剛才涼了一下背脊,打了個噴嚏罷了,不過相較于程涵亮的一頓數落,楊依蔓的關懷就顯得溫柔多了,他剛想謝謝對方的關心,楊依蔓就很冷漠地說:“我不想因爲你身體的原因耽誤了我們組的作業進度。”
程涵亮馬上附議道:“對啊!依曼爲了這次作業付出了多少精力,你可不能掉鏈子哦!”
楊依蔓對自我要求非常高,她最鄙視“及格萬歲”的思想,每門課不考到90分以上怎麽配得上她的智商和顔值?
就連小組作業,她也是要精益求精的。
班上的同學們都已經放學走了,他們仨還在教室裏讨論和完成下個星期才交的作業。
作業終于告一段落以後,三人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準備收工,明天再繼續。
楊依蔓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起了往事,說:“我想起來爲什麽有熟悉感了,裴炎,你跟我一個初中同學同名啊!”
裴炎聞言很是驚訝,雖然他跟楊依蔓三年不見,但他還是在第一眼就記起她了,結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她那個初中同學啊。
看來他這三年的外表變化是真的很大了,他說:“你說的就是我啊,班長。”
這下輪到楊依蔓驚詫了,眼前這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跟當年班上那個性格憂郁,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小個子男生是同一個人?!
程涵亮是裴炎的高中同學,初中的事情裴炎幾乎沒有提起過。
聽見他倆在說初中的事情,他好奇問道:“裴炎是不是初中的時候就很受女生歡迎了?”
楊依曼印象中的裴炎是個小個子男生,他的視線總是被遮擋在劉海的後面。
裴炎初中時候長什麽模樣呢?她都沒有特别具體的印象了。
隻因他的身高比女生還要矮,所以總是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他又分外安靜,在班上幾乎沒有存在感。
楊依蔓當時擔任班長的關系,經常向全班傳達班級事務,集體活動更是一個都不能少,所以就算和裴炎不熟,也并不是真的關心他,也會因爲班長的身份而不得不盯對他,不讓他缺席。
一個存在感微弱到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的安靜男生,絕對沒有受歡迎一說!
初一那年,裴炎的父母離婚了。
一個半大孩子,不能完全理解離婚的意思。
隻知道爸爸不再回家來,而媽媽總是一臉哀傷,常常神思恍惚。
裴炎也不敢問,隻是心裏沉甸甸的,很是壓抑。
這種壓抑的心理影響了他的身體發育,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正是抽條猛長身高的時候,他卻發育得極度緩慢,成了班上最矮小的男生。
初中男生沒有高中男生的理智,更沒有大學男生的成熟,是最調皮無聊的階段,欺負人,甚至是孤立他人,完全隻是覺得好玩,并沒有太多的惡意。
裴炎的語言表達能力本來就弱,與人交流得少了以後,他越發地不愛開口了,變得越來越安靜内向。
突然結束了長達16年的婚姻關系,于胡夢茹而言,這是難以承受的巨大傷痛。
在她心碎神傷,一葉障目的那段時間裏,忽略了她應該好好愛裴炎這件事。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待到她的痛苦終于緩解了一些以後,她開始能夠注意到身邊人的不對了。
那時候裴炎的頭發已經蓋過了眼睛,因爲發梢偶爾會刺進眼睛裏,他的雙眼總是紅紅的,周身彌漫着孤獨感。
胡夢茹顫抖着抱緊了裴炎,哭着向他道歉。
一生那麽長,母子的感情還有時間可以慢慢複原,裴炎和班上同學的關系卻已經沒時間修複了。
長時間的冷落和排擠,讓裴炎感到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可能是因爲他太蠢笨了。
如果他足夠聰明,就能交到朋友了吧?
班長楊依蔓和裴炎是兩個不同的極端,他是極端的不起眼,她是極端的發光源。
他仰望、羨慕和崇拜過那個閃閃發光的優秀女生,甚至在畢業的時候,他專門給她一個人送了一份禮物,以表達對她的感謝,雖然那隻是她身爲班長的職責,但她是唯一一個在班上有集體活動的時候一定要讓他一起參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