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象城待着沒什麽事,姜望對年後秋祭大會也沒什麽興趣,再加上更虛的問題以及等着姚觀海回渾城彙合,怎麽都得盡快離開,但在此之前,巴守的事情要解決。
柳楹的府院已經空了,想再找到巴守的蹤迹很難,于是姜望又領着小魚和阿空準備去白家。
其實也是想再瞧瞧成了因象城第一且是唯一大族的白家,李害亂且不提,姜望始終覺得小草閣裏有第三個人,不管從哪方面來講,白家都很不簡單。
爲避免讓甘露神符消耗太快,所以姜望走得很慢。
小魚亦步亦趨的跟着姜望,阿空則是一不小心便跑遠,回頭看姜望仍在原地慢吞吞,隻能再跑回來,她路上自然是看到什麽好吃的便吃什麽,那對尋常百姓而言,是很怪異的畫面。
姜望大概花了半個時辰才來到白家。
又一次看到陰沉着臉的白霅。
把其餘大族中所得都貢獻出去,很顯然不會是白霅的意思,可不管怎麽說,在動不動就打斷腿的威脅下,白霅再是痛恨,也隻能照做,他心裏憋屈極了。
注意到姜望,想起以一己之力面對柳家,最終造就此般局面的罪魁禍首,白霅反而眼前一亮。
白家大部分人都以他爲首,但在絕對力量面前,白霅卻什麽都做不了,如果能跟姜望合作,說不定可以把掌權人的位置從大侄兒手裏奪回來。
“姜先生,真是貴客臨門,有失遠迎啊!”
白霅跛着腳,滿臉歡喜的上前來,把該有的姿态做足。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姜望禮貌的回應一句,便說道:“我來找姓李的那位前輩。”
“李害亂?”白霅表面不動聲色,說道:“姜先生此言差矣,李害亂僅是我白家門客,哪稱得上您一句前輩,要見他無非是一句話的事。”
“可實不相瞞,白家生意都是我白霅在管着,上回李害亂與姜先生大打出手,我當時沒實力介入,很是誠惶誠恐,事後想教訓他,也不怕姜先生笑話,李害亂那家夥把我一頓揍。”
白霅抹着眼淚兒,聲情并茂道:“歸根結底,李害亂名爲白家門客,其實是我那大侄兒身邊的人,說起我這大侄兒,确實心高氣傲。”
“雖然白家曾陷入低谷,算是我大侄兒力挽狂瀾,可要說真正把白家重新拽起來,我是出了大力氣的,他當個甩手掌櫃,樂得自在,若沒有我在後面托襯着,白家哪可能東山再起?”
“就仗着前面一點功勞,把自己顯得高高在上,我是有怒不敢言啊。”
“得姜先生曾關照,我那回實是因大侄兒的事情心煩,有些沖撞姜先生,望姜先生海涵啊,但也正如您前面所言,瞧我這腿,就是被李害亂給打斷的,一輩子都得跛着。”
白霅似是真的想起傷心事,看着自己的腿,哭得很真切。
姜望剛說兩句話就被白霅一頓狂轟濫炸,很是無語。
阿空在旁邊深感同情,忍痛遞給他一個雞腿兒。
白霅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是什麽意思?
吃哪補哪兒?
但終于想起正經事的白霅,隻能發揮自己更高湛的演技,表現的尤爲感動,顫抖着雙手接過雞腿兒,滿含熱淚的說道:“多謝姑娘。”
阿空直勾勾盯着雞腿兒,擺出大度的模樣,說道:“别客氣,快吃吧,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白霅剛想吃,身後李害亂出現,沒有半點僞裝的意思,便把白霅推到一邊,導緻雞腿兒也掉在了地上,阿空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滿臉兇惡的看向李害亂。
簡直豈有此理!
她嘴巴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就要撲上去,但被小魚一把拽住。
而看清這幅畫面的白霅,沒再理會被李害亂推倒的事情,反倒心下暗喜。
阿空是跟着鐵錘姑娘一同與白家合作,覆滅因象城其餘大族的,現在阿空既然跟着姜望,那顯然是姜望的人,别管什麽原因,隻要雙方能再交惡,對他都是極大的好事。
念及此,白霅頓時哀嚎一聲,捧着沾滿泥土的雞腿兒,再次聲淚俱下。
他要表現出與阿空同仇敵忾的樣子。
但他正哀嚎着,想着震撼人心的台詞,結果擡眸卻發現眼前早已沒了半個人影。
李害亂帶着姜望他們朝小草閣而去。
“你們白家的事情确是蠻多的。”
姜望微微笑着,順便安撫着暴躁的阿空。
李害亂淡淡說道:“那也是白家的事情,姜先生莫非想管?”
姜望笑道:“剛剛白霅的一通表演,究竟意欲何爲,我豈會不知?有你在白家,任何花裏胡哨的手段都是無用的,何況他口中的大侄兒,想來也非尋常之輩,否則何以讓你效忠?白霅心中所願,怎麽都沒辦法實現。”
李害亂說道:“但白家确實需要他,有句話他說得沒錯,我家公子的确沒有閑心管着白家生意,而我又不懂生意,便隻能用他,畢竟怎麽說都是一家人,他偶爾鬧一鬧,我家公子反而能爲看場戲更惬意些。”
姜望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小草閣,問道:“你們公子一直住在這裏?”
李害亂頓足,回身說道:“我們公子上回就見過你,但姜先生别想着見公子,你還沒有資格。”
小魚聞言,直接拔出斷劍,維護自家公子誰不會啊。
李害亂看向小魚,微微蹙眉,說道:“你資質不錯,甚至很高,跟着姜望是白瞎了,如果願意,我可以收你爲徒。”
小魚冷聲說道:“我已經有老師了。”
李害亂淡然說道:“但我肯定比你老師更強,姜先生應該最是清楚。”
小魚再次冷聲道:“或許你說的是事實,但我早晚會比你更強。”
李害亂面無表情的盯着小魚的臉,突然扯出一抹很不像微笑的微笑,甚至反而顯得更陰冷,“你确有可能做到這件事。”
他轉身繼續往小草閣去。
小魚皺着眉頭,看向姜望。
她沒辦法理解這句話,雖然她堅信會是事實,但李害亂的相信就很有問題。
姜望沉默片刻,笑道:“你的資質很高,不管是誰,都會相信這一點。”
李害亂在小草閣前止步,問道:“你此來白家有何目的?”
姜望打量着小草閣,說道:“既然我沒資格見你家公子,爲何兩次都把我帶來此地?”
他沒有等李害亂回答,自顧自取出藤椅躺下,舒坦的長吐口氣。
李害亂确實也沒有想回答,隻是盯着他。
姜望笑了笑,說道:“我對白家确實有些好奇,但這是其次,畢竟白家已經是因象城第一大族,我此來更重要的原因,是想請白家幫個忙。”
李害亂正要拒絕,但小草閣裏傳出一道聲音,“你想讓白家幫什麽忙?”
姜望眯縫着眼睛,他竟然無法探究出聲音來自小草閣的何處,看來白家這位大公子果然有些能耐。
從上回便察覺小草閣裏還有别的人,姜望就深知此點。
“柳楹府院裏曾有一位第四境巅峰的武夫,我想讓白家幫忙找到他。”
姜望大概描述了巴守的樣貌。
小草閣裏的聲音傳出,“可以。”
姜望好奇說道:“白家公子不提什麽條件?”
“隻是幫忙找個人而已,若沒有刻意隐藏相貌,找到他是很容易的事情,何須爲此向姜先生提什麽條件。”
姜望拱手說道:“那便謝過白公子了,隻希望盡量能快些。”
“李害亂。”白家公子輕喚了一聲,李害亂會意,冷冷盯了姜望一眼,說道:“等我片刻。”
姜望有些詫異,“雖然我想快點找到人,但你們真的這麽快就能找到?”
小草閣裏沒有了聲音。
姜望也就沒再說什麽,小魚則暗暗嘀咕了一句,“裝神弄鬼。”
說是片刻,姜望确實隻等了片刻,他甚至覺得李害亂剛剛離開,便又回來,像是純粹上了個茅房,而且是小的,隻見李害亂随意扔給他一幅畫,“可是此人?”
姜望低頭看着畫像,不由贊歎道:“白家的能量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啊。”
李害亂平靜說道:“他叫巴守,來自神都,能查到的信息不多,畢竟你隻是想找到他的人,我也沒必要多查,他仍在因象城,躲在十四街三十七巷往裏大約五百步,那裏沒怎麽住人,正常來講的确很容易藏身,但對我而言,更容易找到。”
姜望不得不再次驚歎,“你剛剛出去一小會兒究竟做了什麽?”
李害亂說道:“忙已經幫了,姜先生請離開吧。”
剛要邁步入小草閣,李害亂又回身說道:“順便提醒一句,我雖然沒來得及查出更多,但他的背景有些問題,如果你是想殺他,便想好會出現的更大的麻煩。”
姜望眉頭微皺,說道:“多謝提醒。”
他收起藤椅,帶着小魚和阿空離開白家。
小草閣的某個窗前,白家公子注視着姜望的背影,喃喃道:“巴守的背景姓陳,不管是哪一個,這件事情都很有意思。”
因爲隋帝便姓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