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揚。
大氅微微搖曳。
在柳楹視線裏那張驚爲天人的面龐,此時顯得異常可怖。
姜望側目,咧嘴一笑。
柳楹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你......你做了什麽?”
姜望甩了甩長夜刀,在雪地裏留下一道血箭,“你不是都看到了麽。”
柳楹能被選爲柳家未來的掌權人,當然不僅僅是因嫡系的身份,在慌亂中回神後,她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是因象城裏某族安排你來殺我的?”
姜望皺眉說道:“從最開始,你們這些人都怪怪的,等我知曉你的目的,便沒什麽奇怪了,但你們又都開始說一些更奇怪的話,明明是你們把我抓來的,怎麽又成了是我特意來殺你了?”
“雖然身旁有兩位洞冥境巅峰修士和一位第四境巅峰的武夫保護,證明你在柳家的地位很高,懷疑别的大族,倒也合情合理,可你們是否想得太多了些?”
“我老老實實在雪夜裏挨凍,莫名其妙有人呼救,緊跟着一群壯漢跑出來,因我長得太好看,馮老就把我抓到此地,我現在隻是簡簡單單開始反擊而已,别再給我亂安什麽身份。”
柳楹狐疑道:“以你的修爲,當時如果反抗,馮老怎麽可能把你抓來,分明是故意僞裝,特意接近我,你不承認很正常,畢竟你們也隻會搞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根本擋不住柳家的報複。”
姜望郁悶道:“無所謂,你愛怎麽想怎麽想,話說,那位第四境巅峰的武夫已經去搬救兵了,怎麽到現在都沒影兒?”
柳楹冷聲道:“那家夥可不是柳家人,我父親非得把他安排在我這裏,又對其畢恭畢敬,想來身份很不簡單,你幸虧沒有殺他,否則就惹了天大的麻煩。”
姜望挑眉說道:“你跟我說這個作甚?他搬救兵對你來說不是好事麽?現在是告訴我,他可能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
柳楹平靜說道:“他搬救兵與否,我都處在危險裏,你甚至會在救兵來之前,最快殺死我,把他的情況告訴你又有何妨?”
“我可以很明确的說,柳家也惹不起那個人,他是因爲你逃走的,肯定打亂了他的計劃,你要做好被他報複的準備。”
姜望滿臉怪異。
該說不說,除了最開始時候的慌亂,柳楹此刻非常鎮靜,沒有叫嚣着拿長輩威脅,絕非尋常纨绔子弟能比。
而且姜望看得出來,柳楹也是一位修士,雖然僅僅是洞冥境界,但勝在年輕,資質是不俗的。
姜望不知道的是,正因柳楹有着不低的修行資質,柳家才沒有管束她作風上的問題。
雖是女子,可有着遇事快速冷靜的心态,有着三十歲前破入洞冥境巅峰的可能性,甚至有希望帶領柳家更上一層樓,那麽有點好男的毛病,又能怎麽樣呢?
“那個武夫是什麽情況,我不感興趣,也不怕他報複,反而你此刻的态度,要麽是有自信能安然離開,要麽就是徹底放棄抵抗,不管是哪一種,我暫時不會殺你,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求援。”
柳楹面色微變,驚聲道:“你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柳家?!”
随即她又搖頭輕蔑一笑,“你長得好看,想法也很出奇,可我隻能說,你太蠢了,隻要不是真正的澡雪境修士,我柳家力量要傾囊而出,不,甚至出一半,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接觸到澡雪境門檻的修士是能夠被人海戰術擊敗的,上炀郡作爲苦檀大郡,因象又是上炀郡城,柳家籠絡的洞冥境巅峰修士數量是很可觀的。
但那樣也無疑會讓柳家損失慘重就是了。
柳楹直接釋放自己的氣息,柳家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
她對姜望已經沒有了别的想法,畢竟姜望很可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家夥。
長得再好看,也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想要除掉姜望,就不能吝啬柳家的力量,哪怕是付出些代價,也要在最短時間裏解決問題。
雖然柳楹很想繼續隐藏,但眼下的情況已是不可能了。
倒不如真正顯露在因象城各族視野裏,而且得是最亮眼的姿态。
柳家二十四位洞冥境巅峰修士齊出,立即吸引了各方注意。
“柳家在搞什麽?”
因象城大族的勢力都相差無幾,才能一直相安無事,别管暗地裏都做過什麽,表面上的确很友好,他們任何一家都沒有絕對信心吞沒别家,但此刻柳家的異動,讓某些大族很是震驚。
“柳家居然暗藏着二十四位洞冥境巅峰修士!”
因象城大族有五家,往常柳家隻能排第三,排在第一的也隻能拿出七位洞冥境巅峰的門客,或許大家都有藏拙,可柳家直接放出二十四位,未免太誇張了些!
他們頓時人人自危。
此刻柳家不再隐藏,莫非是要一舉滅掉其餘四家?
但他們很快發現,柳家的門客目的地一緻。
那個方向并沒有大族所在。
是有人招惹了柳家?
甚至讓得柳家不惜暴露隐藏的力量,到底會是什麽人?
因象城三族皆派出洞冥境巅峰修士前往查探。
白家府邸。
五族裏排在末尾。
事實上,白家已經相對敗落,沒有被擠出去的原因,皆在白家那位大公子身上。
而白家大公子很神秘,基本沒有人見過他。
柳家突然展現實力,最慌張的便是白家。
白霅是大公子的二伯,目前管理着白家生意,他匆匆回到府裏,正要往某樓閣去,面前忽有身影擋住去路。
“李害亂,你作甚?”
白霅怒目而視,說道:“柳家深藏二十四位洞冥境巅峰修士,我們所有人都被柳家表面上的模樣給騙了,如果他們要動手,我們白家是最先倒黴的,我得去見大侄兒,商議該怎麽辦!你此刻攔我是何意!”
李害亂是白家門客,但隻聽命于大公子,說是門客,其實更像是大公子的忠仆,他看着約是不惑之年,滿臉胡茬,有些滄桑的模樣,眼神很是憂郁,仿佛寫滿了故事。
他一襲青衫,懷中抱劍,默默盯着白霅,平靜說道:“除了我,沒人可以打擾公子。”
白霅氣急道:“你隻是我白家養得一條狗,平時狗眼看人低,我懶得理會,現在白家正值生死存亡,你最好給我讓開,否則你就是白家的罪人,你想清楚後果!”
李害亂淡漠說道:“雖然魚淵學府輕易不會管因象城裏各族的糾葛,但柳家想以武力鎮壓,總得先過常祭酒那一關。”
“何況白家未曾與柳家結怨,他們的目标怎麽也不會是白家,除非你瞞着公子,針對柳家做過什麽事情。”
白霅頓覺心虛,又義正嚴詞道:“柳家隻需要給常祭酒一個說法,他們隐藏這麽深,肯定圖謀甚大,而且若是拼修士的力量,魚淵學府也沒有理由介入,二十四位洞冥境巅峰修士,因象城各族誰能擋得住!”
“雖然那小子讓白家起死回生,但白家生意都是我在管,他可以什麽都不問,安安穩穩待在小草閣,可我得爲整個白家着想,現在,我必須要見他,你攔不住我!”
白霅作勢要往前沖,李害亂默默持劍,劍未出鞘,卻有磅礴氣息流露,白霅悶哼一聲,接連倒退,面色瞬間慘白無血。
李害亂沒有多看他一眼,徑直轉身登上閣樓,右手執劍,劍鞘輕輕敲擊階梯扶手,強橫的劍氣溢散,直接在小草閣前形成屏障。
閣樓裏靠窗的位置正坐着一道身影。
白衣飄飄,長發及腰披散着,如玉般的纖細手指捏着琉璃茶盞,輕輕搖晃着。
李害亂站在其身後。
“我的二伯啊,雖然做生意很有一手,但總是想一些不該想的,白家沒幾個人願意讓我坐在這個位置,哪怕我救了他們的命,讓他們此時依舊能夠錦衣玉食。”
“可二伯偏偏想要掌權人的位置,我給他機會,他又不敢,暗地裏再做一些蠢事,有他們在,怪不得白家險些覆滅。”
“我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才把白家重新拉回來,在他們眼裏,我好像什麽都沒做,當真有趣。”
李害亂沉默片刻,說道:“要不我把白霅殺了?”
“怎麽說都是我二伯,哪能真的要他一條命,打斷一條腿吧,不影響他做生意。”
李害亂點點頭,說道:“柳家的事情......”
“我二伯如此慌張,要麽是生意場上坑了柳家,要麽是别的原因,以前各族相互制肘,他覺得不會有什麽危險,無非是正常生意的較量,别的不說,我确實相信,二伯的生意頭腦很厲害。”
“但此刻柳家彰顯出能覆滅四族的力量,他就害怕了,這才是我給他一個教訓的原因,希望他能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柳家顯然是在對付别人,力量傾巢而出,那個方向又沒有什麽勢力,看來要對付的人很不簡單啊,柳家若勝,難以保證後面不會再針對白家......”
“你見機行事,必要的話,幫助柳家要對付的人,讓那二十四位修士沉眠吧。”
李害亂颔首稱是。